很久很久以前。

说是很久以前,其实也不过就是上世纪七十年代发生的事。

那时某个自由国度颁布了《新移民法》,由此掀起了第二次移民浪潮,大量华人在那个时候争相前往那个自由每一天的国家。

移民的华人们抱团聚居在一起,他们在异国他乡奋斗、结婚、生子。

那是一个平凡的夜晚,L.A圣玛利亚医院中值班的护士接到紧急通知,三名预产期在一周之后的孕妇几乎在同一时间发生羊水破裂。由于事发突然,医院值班人员不足,主刀医生更是只有区区两人,而且其中一位还是刚从医学院毕业不久的新人。

情况紧急。

联络医院院长之后,时任产科主任的乔伊产生了一个大胆的想法——同时为三人进行接生。

过于大胆的想法不仅吓坏了实习医生布鲁,同样也让护士长丽莎大呼不可能。圣玛利亚医院是一座小的不能再小的医院,大多数工作人员的专业性极其有限,即使不考虑手术室的空间和器材限制,光是现在医院值班的人员想要处理三名岌岌可危的孕妇这件事本身就过于魔幻。

乔伊力排众议,表明一切责任由自己承担,并表示他将说服三人的亲属在手术书上签字。二人见他如此坚决,便不再反对。

手术开始了。

乔伊和布鲁知道自己必须争分夺秒,每隔5秒钟护士播报孕妇心跳血压的声音都会响起,慢一步可能就是六条人命。

那一夜,二人宛如神明附体,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处理都足以被纳入教科书。

天蒙亮的时候,三声响亮的啼哭从手术室中传出。在门外等待了一夜的父亲们瞬间蹦了起来,在他们热情的注视下,门被推开,护士抱着三名被稍作清洗的婴儿走了出来。

三位人父情不自禁的涌了上去,想要一睹自己孩子的样貌,可脚才踏出一步,一位身形壮硕的护士便拦在他们面前。

三人先是一愣,下意识的看向窗户,从微薄的投影中他们发现自己不仅头发乱的像鸡窝,甚至有人衣服都没来得及穿就赶到了医院。不仅如此,身上那股浓郁的让人作呕的烟味也在神经有所缓解之后被大脑清晰的辨别。

他们有些尴尬的笑了,笑着笑着就哭了。

母子平安,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经过那一晚的提心吊胆,三人成为了好友,在与妻子商量之后,他们决定将自己的孩子分别命名为乔伊,布鲁和丽莎,以此感谢他们的付出。

故事也由此开始。

。。。

。。

我叫布鲁.李,我喜欢有序健康的生活。从不抽烟只喝一点酒。每晚十二点睡觉,洗澡后做足一个小时的柔软练习。睡前一定喝一杯温牛奶,再和女朋友煲20分钟电话粥。这样才能像婴儿一样,没有任何疲劳的睡着然后开始新的一天。

今天我也跟往常一样,在与女友phone kisses之后准备睡觉,就在这个时候我刚放下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乔伊。

他是我的发小,是住在离我家不到一条街的一个“bad guy”。当然这个bad guy是他自称的,实际上他一点都不bad,甚至算得上青年杰出代表,能去童子军里当教官的那种。

按照父亲所说,我们从刚出娘胎的时候就认识了,这十几年来我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他做过任何坏事——当然,这是在排除诸如考试作弊,偷偷潜入老师办公室偷看第二天要考的试卷这些事的前提下,因为这些事情我也有份——所以我有充足的理由认为他是个good guy。

“嘿!布鲁!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电话那头的乔伊发出了狒狒一样亢奋的声音,我其实已经猜到七七八八了,原本我只需要在这里说一声恭喜然后假装打个呵欠就可以把电话挂掉,他会理解我的,因为我在这个时候一定会睡觉。

但是人多少都有几分犯贱,就像是上完厕所冲水前总会不自觉的回头看一眼,或许我们这群自诩万物之灵的生物基因中就刻写着追求痛苦的信息吧。

人类真是可悲。

所以我问他到底是什么成功了。

“丽莎接受我了!”

我就知道。

丽莎也是我的发小,而且按照父亲所说,她也跟乔伊一样从刚出娘胎的时候就跟我认识了。

她野蛮,她任性,她冲动,她小心眼,她一根筋,她爱斗气,她看重面子,她以力服人,喜欢无理取闹。。。

她的缺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多的就像L.A凌晨4点天空中的繁星,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但我爱她。

发自真心。

如果某天恶魔告诉我我和她之间只有一个人能活,我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牺牲自己让她活下去。

因为我希望她能永远健康快乐的活着,只要她还能对世界绽放笑容,我死而无憾。

我就是这么爱她。

可是那一天,在夏令营的那个夜晚,从她那双比夜空更漆黑,比一等星更闪耀的眼眸中我明白了一件事——

她的世界里永远有我的位置,但是她的心永远只属于一个人。

明白这件事的同时,我那延续了四千多个日日夜夜的暗恋故事结束了。

那一夜之后,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关系,我的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除了我交到了女朋友之外,一切都没有任何改变。

她是小我一年级的学妹,同时也是学校啦啦队公认的sweet star,按照她的说法,她从看到我的第一眼起就爱上了我。

顺带一提,我当时是学校橄榄球队的四分卫,而且是王牌选手。

某天她拜托乔伊把我叫了出去,然后没有任何铺垫就直接表明了对我的心意。

没有不舍与纠结,同样也没有拒绝的理由,我很坦然的接受了她。

虽然听起来像是在狡辩,但必须说明的是,我接受她不是因为我渣,而是因为爱,对丽莎的爱。

果不其然,在我有了女朋友之后,乔伊和丽莎之间关系发展的极其迅速,仿佛是积累了数百年的火山爆发,于是才有了那通电话。

虽然早有准备,可是在那一刻我还是茫然了。

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摆出一副什么表情——是为乔伊高兴?还是为我彻底失去了可能而悲伤?

我已经忘记了当时是怎么回答他的,我唯一记得的是那天太阳升起的时间是早晨的5点47分。

第二天,不知该说是幸运还是不幸,我在与外校的友谊赛中受伤了,左臂严重骨折。

医生说我至少要三个月才能完全康复,这期间不能进行任何剧烈运动。

他的话就像死神的宣告一样回荡在我队友和教练的头上,因为这意味着我无法在两个月后的州赛出场。

我松了一口气,因为这样他和她在看到我那副崩溃憔悴的脸时就不会往那个方向去想。

真的太好了。

养伤的这段时间,我们三人在一起的时间肉眼可见的减少了许多,热恋的情侣需要大量时间独处自然是一方面,可最重要的原因还是。。。

“布鲁,我们今晚去看这个吧!”

塔琳娜在我面前晃动着那张刚接下的传单,一脸兴奋的说。

还是因为塔琳娜。

我受伤之后,她一改之前的辣妹气息,像个老妈子一样跟在我身边照顾我,要不是因为我还跟父母住在一起,我向上帝发誓她一定会像隔壁老八三次闯进厕所那样强行搬进我的屋子,我发誓她一定会的。

那是一张拳击比赛的宣传单,显眼的地方印着一个黄种人的半身照,那是一个看上去比我大不了几岁的男人,下面的宣传标语写的非常浮夸。

“亚洲之光,四十亿分之一的奇迹,拳坛神之子盖叡的百胜之战!!!”

又大又粗的感叹号刺的我眼睛疼,连ph都已经弃用的文案更是让我提不起一丝兴致,比起浪费大好的夜晚看什么神之子,我更乐意舒适的躺在床上盖被子。

不过我还是答应了,因为塔琳娜的眼神让我无法拒绝。

必须声明的一点是,去之前我并没有对比赛抱有什么期望。

所谓的拳击不过就是两个人的攻防,在橄榄球22人的集团暴力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可我做梦也没有想到,那一场比赛竟然彻底改变了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