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我的叙述之后,老爹只是默默地陪我走剩下的路。很明显他在考虑事情,我迫切希望他的回应,但是他却始终保持沉默。

我感到绝望,即便是最亲近的人也没有支持我的打算。

“儿子,就算现在你把她拉出来了,那以后又要怎么办,这场旅程结束之后......会再陷进去的哦”老爹停下来问道。

“没问题......只要在这趟旅行结束之前了结就好了”

“要怎么办?又像刚才那样揍那个男孩子一拳吗?那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啊儿子!就算你在这个地方把那个班里的学生都打一遍也没有办法解决她的问题......听好了,有力的拳头不是用来滥用的,无论你怎么为她报仇也是没有办法填上这个班级的空缺的,我很清楚这个班级出了问题,里面的孩子都缺失某种东西,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不能轻易挥下拳头!我们不是要破坏掉不好的东西,我们是要给他们填上好的东西!快想想自己的行为,袁安!这不是一个单纯的王子救公主的故事!”

我只是回望自己的所作所为,老爹的话在这些回忆里穿插行走。我在沙滩上发现了石头上的她,她很漂亮,就像是贬下俗世的公主,我想我很清楚她受到了怎样的对待,所以我出了手,就像是勇者应该做的那样。那应该是漂亮的一拳,无论怎么看都大快人心,但是那不可否认的存在着自我满足,只是我一厢情愿地把她当做公主,把自己一厢情愿地当成英雄,我从来没有想过把施虐者伤害之后公主的下场是什么样子的,现在,就在我们说话的时候,可能更恶劣的欺凌已经开始了,都是因为我的错......

差劲的人不止是那个而已.....就连我也。

“不用去自责,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但是该怎么样帮助这个孩子,我们还得再小心谨慎一点!”

我慎重地点头,在两个人终于达成真正的共识以后,我们先制定了计划。

先抛弃掉把她带走的想法,那样子肯定会惊动校方,这样肯定会加大我们接触这个班级的难度,毕竟想要拯救她,就先得找出这个班级的问题,肯定发生了什么才发生了暴力情况......无论是精神上的还是身体上的,肯定存在一个源头,这是我的工作。

沿着房间一路数数,我终于还是在410门前停下来。

门后隐隐约约传出女孩子的打闹声,我觉得她肯定在里面,缩在床头看着冷漠自己的一对对眼睛。

“我就知道,幸好走出来看了一下......这位先生,你们还站在410门前干什么呢?”从走廊里面的房间里,那个男人现出身影。

“我们都是游客对吧,那就不要在途程中节外生枝了,最后对双方都是遗憾”他很明显是对着我在说话。

‘听好了,拳头不是用来滥用的’老爹的话一遍遍地叫我要冷静。

你这家伙......

“很对不起啊,老师,给您添麻烦了......哎,那个男孩呢?”

这个男人又一脸不在意地耸耸肩,说道。

“在房间里了,这是我的房间......让其他孩子看到的话又会掀起不必要的波澜吧”

说完他便引着我们进去,那个男孩就坐在床上,看着我们进来之后情绪变得波动。他气势汹汹地朝我冲来,却被两个大人挡在前面。

“怎么了?!冷静一点,别再让事情发展下去了”男人抓着他的肩膀嚷嚷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男孩用扭曲的脸生气地问道。

可以啊?想打架地话我照样奉陪!脸上的淤青嫌太少了是吧。

“喂!袁安!停下来!”老爹紧张地按住我。

‘哎?老师的房间里怎么......’

‘房间门,没锁哎!’

门外响起小孩子的骚动声。

‘难道说是和吴萌老师......’

‘你傻吗?那会让我们听到吗?’

听到声音的男人像是一下子就绷紧了弦。

“你怎么不关门的?”他质问我老爹。

‘老师,我们进来了喔~’门,被悄悄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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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独自一个人坐在床上,被散乱的素描本和画笔包围。这些东西被某人粗鲁地撒在床上,包含了强烈的报复心,刺得人心发疼。一天前在海岩边上速写的鸟,她不知道那是哪种,但那是自己最喜欢的一张画,就这样被四分五裂地散在空中,她只在碎屑群里看到鸟的右眼,看上去像是怜悯的目光,她不喜欢这样的眼神,也不喜欢自己的画被别人随意毁坏。带着心底的烦躁,她一扫眼前的杂乱。

同室的其他女孩本来还在讨论螃蟹洞的事情,却因她的举动戛然而止。

“哟,还闹小情绪的?”领头的女生缓缓立直,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存在。

她只是想起画上的海鸟,被四分五裂地弄成乱七八糟,她觉得自己也即将成为那样的东西,她们会揪起自己的头发,强行提着自己的脑袋把她扔到墙边。

这个时候她后悔了,要是在来的路上自己能再忍耐一会儿就好了,最起码不会引起这帮人更大的情绪波动,这样这几天也能好过很多。

‘老师......我不想去了......’她记得之前这么对自己的班主任说过,人生总归有很多第一次,这也是她第一次哭着去求班主任不让自己去旅行。

‘旅行,和同学们一起才能更好地融入到班级里面啊,这你也清楚的吧?’

自己应该主动,自己应该去迎合,自己应该去融入,这样的话她听了不知道多少遍了。

老师的笑容很有感染力,简直就是为了安抚自己而生的。

于是她同意了,因为转学的事情也是在一个月之后,只要在忍耐一下的话......

“啊”她的惨叫随着粗暴的手抓起自己的头发响起,这里没有老师,没有爸妈,所以她的力度大得能把自己的头皮扯下来。

“不要再这样了,太过了,怀音......”

“对啊对啊,没必要跟这人计较这么多”

她的同伙还在一边劝阻,显然不希望把家长叫过来。

事实上自己的父母也有请对方当面对质,但是却被含糊其辞过去了,对方的父母也没有把这件事看得很严重,用“开玩笑”糊弄过去。

怀音是一个漂亮的女孩子,是班里的明星,如果她还想继续的话,这两个人恐怕也不会阻止吧。

“切”对方选择了松手。

那一刻头部传来剧痛,因为对方松手前还拉了起来,让头发脱落的感觉异常明显,翻腾倒海的恶心从胃里涌上喉咙,让她在地毯上挣扎得快失去了意识。

‘为什么我要遭这种罪......’她只是在内心无言地向世间控诉。

‘你到底是什么人?’不愿意想起的那个人的声音又传入了自己的耳朵。

是幻觉吗?

“喂,怀音你听到没?刚刚那个是不是......”

“嗯......可是听上去好像不太妙啊,好像要和谁打起来了!”

这三个女生匆匆地跑出房间。

‘怎么回事......’她在模糊地意识中思考着发生了什么。

门外哄吵声不断变大,听着就像是一台有毛病的老式音响。

‘可以啊?想打架地话我照样奉陪!’

这样的一句话,如同一剂兴奋剂。她对这个声音虽然并不熟系,但却足够难以忘怀。

(你在这里一个人做什么呢?)

(起来啊!下三滥!)

(要打雷了哦!)

是他!

如同重雨倾盆而下之后的那一缕阳光,是命运悄然地拨开了迷雾,告诉她希望的坐标。

她的眼泪也如磅礴大雨那般,随着至今所有的不甘倾泄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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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被悄悄打开。

我现在记忆里最为清晰的就是那个老师难看的嘴脸,和那个小子暴怒的样子。

以及那个穿过重重人流,带着伤第一个来到我面前的女孩。

她舞动一头长发,身着白色长裙,带着哭得红肿的双眼像是一个悔婚的新娘。

是她啊。

于是我的时间,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个星期,并没有再往前走过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