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穿着西装,神情懈怠的青年、我看见了嘴巴叽叽喳喳不停的中年妇女、我看见了低着头摆弄着手机的少年人。这些画面随着公交车行驶的颠簸晃荡着,让我似乎从公交车内并不够好闻的气味里嗅到了属于平常的温暖味道。

明明是已经看厌了的日常景象,现在看来却叫人欣喜。

啊啊,这就是平日的触感啊。

车上是不会装有和发动机联动,低于限定时速便轰然爆炸的麻烦炸弹,这些穿着平常的乘客们也绝不可能从怀里忽然掏出手枪上演一场抢劫戏码的,这便只是一趟送着乘客们抵达各自到达目的地的普通公交车班次的普通的一趟而已。

安定,一成不变,才是日常啊。

而这连续接连下去的日常不就正是奇迹吗?

而为了维持这种奇迹,我需要什么呢?

不是什么勇者之剑,也不是七颗珠子,更不需要什么能让全世界的人都堕入美梦的怪树。

只是一份工作而已,一份能够维持我的日常开销的普通工作而已。

对,这也是我为什么急匆匆地离开了家门的缘故。

的确,我输给了欲望的,收下了成紫枫的那笔钱。但是,死水总有干枯的一天。不能坐以待毙,我要快点找到一份安稳的工作,然后,结束这该死的这一切。

在午后,我从家里出发的公交车上,我是如此满怀希望的憧憬着,并且坚信着一定会美梦成真。

然后,在黄昏归家的公交车上,我便发现我错了。

现实总是这么喜欢辜负他人期望的可恶存在呢,是呢,之前的求职活动便一直都不顺利,怎么可能忽然一下子就顺利地得到什么好结果啊。

可是我不会这么轻易放弃的,有了那笔钱,我还能再坚持几天时间,但愿剩下的几天时间我能够平安无事地找到一份工作吧。

事到如今,我便只能如此安慰自己了。

提着装着充当晚餐的泡面的购物袋,我掏出了钥匙,打开了房门。

家里面黑漆漆的,只有客厅那边传来了模糊地,属于电视机放映的光亮,除了电视机自身传出来的声音之外,还夹带着一阵酣畅淋漓的大笑声,是属于艾尔芙那个家伙的。

按亮了客厅的电灯,那笑声止住了。

“啊,大头你回来啦!晚饭呢,晚饭!”

接着,传来了这般颇为迫切的声音,丝毫已经不见半点之前被我限制了自由的不甘愿了。

我低下视线,斜眼瞧着艾尔芙。

绑在她腿上的绳子姑且还算好好地捆在她的腿上,看来是没有挣脱的样子。

而她正坐在茶几上,周围已经完全变成了她的领地。

她的左手边摆着电视的遥控器,方便她换台遥控,而右边则有一包家里已经存货不多的零食薯条,现在那个装着空气多于薯条的包装袋已经彻底被空气占领,还有一个被啃了一半的苹果在诉说着薯条同志是如何牺牲的。

而她的前面有一管我随便摆在茶几上的药剂被她拿来充当了脚垫,背后,则是用到了一半的餐巾纸盒被她拿来当作了垫背。

虽然,整个画面看起来有一股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廉价感,但是,毋庸置疑,这个小家伙真是把自己伺候的太好了。

想起我在外面奔波了一天的幸苦,这家伙却在家里吹着空调,这么享受地消磨着时间,我便觉得无名火起。

这种家伙只是用绳子绑住而已,真是太便宜她了。真该让她尝一尝耶稣的待遇。我止不住在心里想到。

“晚饭之前,来,艾尔芙瞧瞧我给你买的新家。”

“你说这是什么东西?我的新家?”

“嗯,通风良好,全景大天窗,附带安全门禁系统,还有宽敞的卫生间。不能再棒了。”

我拍了拍我一路提回来的东西,一脸自满的说道。

艾尔芙愣了愣,顿时十分不懂事的叫骂了起来,真是不懂别人幸苦的傲慢家伙。

“这就是个鸟笼而已吧!糊弄三岁小孩呢,你这个混蛋!”

“废话别那么多,鸟笼怎么了?也是我花了五十八块钱买来的呢,大小不是正合适嘛。”

“总之,以后你就睡着这里面吧,晚上我会锁门。白天我放你出来自由行动好吧。”

“哈?还是把我当成犯人对待?”

“你本来就是犯人啊,你这个小偷!”

就好像终于抵达了沸腾顶点的开水一样,艾尔芙扑煽着翅膀,飞到了我的面前,脸色通红地叫了起来。

“我不是和你解释过了吗,要我说多少遍啊!我被人追杀,迫于形势才这样做的!”

“那也改变不了你以前的所作所为,你这个二级罪犯!”

我是不会接受的,也不会放心一个干下了无数小偷小摸罪行的同居人的。就算对方是个美少女,也一样。不如我反倒是想问那些擅自把来历不明的女主角安心放进自己家里的蠢货的脑袋里是什么啊?花田吗?花田?

“哈?我一个人无依无靠,四处漂泊。为了生存,稍微犯点小罪又有什么大不了的!”

她显得十分的理直气壮,让我想起以前一个公司的女同事,那家伙是个机械白痴,每次要复印什么文件的时候,总是来找我这个新晋后辈。有一次,我实在是手头的事情太多了忙不过来,叫她去找别人帮忙。结果,她却说什么“我也没有办法嘛,就是不懂嘛,为了工作,你连这点小忙都不帮吗?”

不论是现在艾尔芙的神态与语气和那个尖牙女都十分类似,两个人的思考回路也差不多,真是让我勾起了十分不愉快的回忆呢。

“好吧,如果这样的话。我也不勉强你。但是!”

“但是,你别想吃什么晚饭了,以后关于吃饭问题,你自己自行解决。”

“哈!凭什么啊!”

“就凭这里是我家。”

我点了点桌面,气势汹汹地主张着这间有些破旧,格局也不太好的一室一厅的房间的主权。

“我不管,我不管!我要吃饭!我要吃饭!我要吃饭!”

艾尔芙愣了愣之后,然后,便在空中为了表演起了三岁小孩一般的撒泼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