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道歉的态度 01
就在二公主造访后的当天下午，我决定申请临时出院，去调查失踪的另外两台机体。
不要小看是临时医院里的临时医疗班，申请出院的流程还是十分的严格。
“值班室在这一栋楼呢……神夜的病床也应该在这里吧？”
一会儿顺路去看看她好了。
我一边拄着一根拐杖，一边一个人在下午暖阳下照射着的残破的一楼走廊中穿梭。
出院手续要护士长同意，担当医师签字，最后还要司令过目。
如果身体没有完全恢复就上战场驾驶Targa的话，对于部队来说并没有任何帮助，甚至还会影响到己方的战局。所以司令在健康管理这方面还是非常重视。
直到我来到了值班室。
“啊？！”
“什么？！”
“没什么，要走就快走，最好可以赶在护士长回来之前。”
我看到心绮华快速的转过身，将一封信一样的东西藏在了身后，心慌意乱的回答着。
“那签字怎么办？”
“我就当没看到你。”
“为什么我非要擅自逃跑？？”
“出院的正式流程要走很久，你也是知道的，现在你一定很急着出门对吧？”
心绮华仍然不愿意和我视线相对，她一直盯着值班室里翘起的那块地板，喘息不匀的样子似乎是无法接受和我在同一个房间里呼吸。
脸色有些泛红，是发烧了么？
“是这样没错，但是总感觉像是逃兵一样……”
“……人生也是逃兵呢。”
“哈？”
“没、没什么。”
“为什么感觉心绮华你今天状态不好，难道是生病了么？”
“没有啦！”
“也对，笨蛋是不会生病的。”
“帮别人挡枪的那个人才明显是笨蛋吧？”
她伸出双手挡在我面前，想要把我推开。
因为没办法将我推走，心绮华自己向后退了两步。
“你是我最后一个病人，你走了我今天也就没事情了。”
“真心话说出来了啊。”
“并不是因为晚上有事！！！”
“我也不想知道啊喂！”
心绮华继续一点一点向后退着，直到自己的大腿撞到了铁质的椅子上，发出了尖锐刺耳的响声。她快速望了一眼桌子上堆砌成山的文件，将手中的那张快被揉碎的纸胡乱塞到了一个缝隙里，然后将被各类检查报告压在下面的登记册拿了出来。
“你快签吧，等护士长回来我再跟她解释。”
“你会认真如实的解释吗？”
“那是当然啊。”
带着百分之百的不安，我翻开了那本申请临时出院的名册。
没有理睬心绮华在身后催促的视线，
我忽然发现了名册上面登记的前一个人的名字。
——神夜。
娟秀的字体能看出神夜亲手所写。
时间是昨天。
她昨天就已经申请出院了吗？
“啊，你问神夜吗？她身体已经完全恢复了，本来也没有什么外伤。”
心绮华在我填完信息之后迅速地夺走我手中的登记表，脸上一副谢谢惠顾的送客表情。
“她去了哪里？”
“走出了这扇门，就和我们没有关系了呢，字也已经签了。”
“……完全无责任化呢。”
“这叫规范化。”
她陪着我走到了值班室的门口，最后用左肩撑着门梁挡在了我身后，仿佛是阻止我再次企图返回值班室一般，接着说到。
“大概是为了躲你吧，神夜。”
“连你都感觉到了……”
“是吵架么？闹分手？”
“不不，你理解错了。我们并不是刚刚在一起的情侣。”
可是说到“刚刚在一起的情侣”时，我立刻觉得自己有些说错话了。
心绮华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桌子，沉默了一阵。
这几天她一直因为莱姆的事情而痛苦吧？
本来我已经两腿跨开站好，准备迎接她的一个回旋踢击来着，可是没想到，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她又鼓起了笑脸。
很勉强就是了。
虽然依旧是难以接近，但是今天的心绮华，如同是在尽她最大努力和我和解一般。
就好像是有愧于我，今天打算尽量做一些无用功，聊一些没营养的来补偿我似的。
可是她明明觉得害死她男朋友莱姆的人就是我。
为什么我这样的人可以活着？
她昨天曾经明确说了这种话。
我这样的，
我这种，
不该活着的人。
明明今天早上还是一副气呼呼的臭脸。
我离开前最后望着心绮华的时候，她的脸上是快要支撑不住了的服务式微笑，心跳加速，无所适从的感觉。
语速也像女生们聊起八卦时候一般轻快了许多，绝对不是因为我要申请出院的缘故。
大概是因为那封信吧？
是谁给她写的？
“真的是一点都藏不住秘密啊……”
反正我也不需要在乎她就是了，现在我最在意的是那两台机体……还有神夜的去向。
如果是神夜的话，应该对失踪的那两台机体去了哪里有头绪的吧？
用这个理由去见她，应该不会觉得突兀吧？
虽然现在游移不定，但是我觉得并没有必要和面前的心绮华倾诉这些。
现在我的心中涌上来的是一种莫名的，见不到神夜的不安。
——
当我刚刚走出医院时，面前是一个像一座小山一样的男人。
“哦李犬，你出院了啊，太好了。”
“是临时，你为什么在这里，红石？”
那座小山向我移动过来，四周带动的气旋如同山间的微风一般。就像喜欢徒步穿越旅行的游客一样，喜欢这座小山的人自然能感受到它的热情。
但是我的观点却是，这家伙的脑袋就像岩石一般顽固。
“啊，你要去哪里，我找个顺路的人送你好了。”
“就是不知道从哪里开始啊，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好吧？”
装备班的队长红石·烈德斯通四下张望着。
“顺路的好找，可是要找一个既顺路又不讨厌李犬的人……有点难啊。”
“喂……”
“哈哈开玩笑开玩笑，我陪你往前面走走看吧。”
红石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是一只棕熊邀请别人去他的树洞做客一般。
来吧，旁边就是温泉哦——的感觉。
单单是他粗壮的手臂就让人无法婉拒。
“所以说，你在医院附近一定是在等人吧？”
“喂喂，李犬，还要继续这个话题么？”
“难道是，心绮华？”
“哈哈，没办法，被你猜中了。”
爽朗的大笑也如同下山虎的长啸一般，红石这个家伙，就如同狂野大自然的代名词。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心绮华就像我的妹妹一样，我们认识了很久，所以会想关心她吧。”
“大自然也想谈恋爱么……”
“什么？”
“没什么，红石你接着说。”
“最近她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呢，我是的确有些担心。”
“因为莱姆啊。”
“这的确是最主要的一方面，心绮华这个人，相貌身材都可以说很不错，性格看起来也不差，但似乎有一种神奇的恋爱运吧？”
“遇人不淑？”
“身边总是会有一些烂人出现啊，所以不得不帮她盯着点。”
“……”
“……”
“……”
“……”
“你难道是在蹲我？？？！！！！”
红石斜了我一眼，又开始了他的开怀大笑，就像在说：怎么~~~会呢。你怎么能是我所说的那种烂人，你别跟我开玩笑了。
真的是假到不能再假。
可是紧接着他眨了眨眼，用手抓了一下自己暗红色的头发。
“我就是在蹲你哦。”
露出本性了吗。
“根本不掩饰啊喂，你是为了防止我搭上心绮华吗？？？？”
“李犬，我可是相信你的。但是你要知道啊……”
“什么？”
“女孩子在危难孤独的时刻，内心摇摆不定的时候，容易对自己最近的异性产生好感的。心绮华天天都在做你的担当护士，这正是你们两个人最接近的时候呢。”
“你五大三粗的到底是从哪里学来的这些知识？！”
“不过还好，出院了就好，出院了就好。”
“说过了是临时吧！喂！我怎么感觉你在把我往外面推……”
红石搭在我肩膀上的手似乎握得更紧了。
突然想起了刚刚站在大门前的时候，红石对我说的话：
——“哦李犬，你出院了啊，太好了。”
——“啊，你要去哪里，我找个顺路的人送你好了。”
巴不得送我走么？！原来如此，这个家伙，意外的小心眼啊。
“但是红石你守在医院门口是怎么回事，这种微妙的距离感并不像是朋友之间，倒是站在了一个跟踪狂的最舒适区域里面啊。”
“这个距离对我来说就好了。”
“其实你才更危险吧？！”
“好了好了，我的事情讲完了，那么李犬，你是为什么申请正式出院的呢？”
“是临时……算了。”
当了解到我要去寻找失踪的队友之后，
他捋了捋自己刚刚剃好的胡须。
“你知道吗，李犬，以前我也和你一样。队友在战争中失踪就要拼命去找，整日整夜的苦熬着，哪怕是找到他的尸骨都可以。”
他紧接着叹了口气，仿佛以前的回忆又再次浮现出来。
“但是后来，我就放弃这样找人了。”
“为什么？”
为什么，
红石仿佛就在等我问这一句似的，向我回望着。
“因为在你找以前的人的时候啊，你就会失去现在的人。”
我猜到红石会这样说。
类似于作为朋友的忠告之类的东西。
我明白啊，但是现在也是身不由己。
红石突然“哦！”了一下，紧接着转身。
“我知道谁可以送你了！”
而我自己差点被身后风风火火冲上来的一辆货运皮卡撞上。
似乎十分恰巧，刚刚红石口中说出的这个人就在这辆车上。
我此时就像是被一个诈骗团伙有预谋的拐骗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