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嘀,嘀 嘀,嘀——”

放在床边充电的粉色手机发出了和心电监护仪一模一样的长鸣,伴随着这个声音一起出现的还有屏幕上“5:30”的数字。

一只白皙的胳膊从被窝里伸了出来,在往上滑动了不下十次的手机屏幕后,终于把这刺耳的声音给停了下来。

“啊。”

璃柠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左手却碰到了其他人的身体。

“啊!”

被这么一搞,璃柠吓得一下子坐起来,整个人瞬间清醒了大半,发现旁边躺的是“自己”后,又愣了几秒钟:“起来了,上学。”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璃柠却重新躺了回去,还惬意地拉了拉被子,一副准备睡回笼觉的模样。

灰扑扑的窗帘紧闭着,让房间里的人完全不清楚外面的情况,在这种让人忘却时间的环境下,一边享受空调的徐徐凉风一边睡觉真是再舒适不过了。

“哈啊——”安晴长长地打了个哈欠,她现在依然困得要死,眼皮感觉根本睁不开。

“你转学了,从你家去实验的话要五点半起床去坐公交车。”安晴用迷糊得不行的声音说道。

“什么??现在才五点半?!”

璃柠听到这里,不敢置信地抓起安晴的手机——真的是五点半,她可从来没有这么早过,如果排除掉那些通宵的时间的话。

“……唔,现在应该过了一两分钟吧?五点三十一?”安晴一边打哈欠一边摇摇晃晃地走下床:“好累啊……”

璃柠刚刚一共激动了两次,重新躺回去的心思也消了大半,干脆也起床准备刷牙洗脸。

“唔?!”

不知道是平地摔还是怎么的,安晴左脚突然一歪,整个人倒在了刚好准备去卫生间的璃柠身上。

“……倒在自己胸上的感觉如何?”

“非常棒,我突然不讨厌自己的胸了。”安晴抓住璃柠的肩膀,借力把自己的脸从那对柔软中抬起来。

“刚刚不知怎么回事突然有点飘,抱歉……”

看着安晴那一幅修仙过度的样子,璃柠突然冷不丁地开口道:“你有病啊?”

“……”

安晴没说什么,但表情一脸鄙夷。

“……我是说,你生病了吗?”知道自己用错了措辞的璃柠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老实一点。

“……该怎么说?感觉你脸色挺……绿的?”

安晴此时的脸几乎是铁青色。

“绿、绿的……???我不知道,不过我昨晚确实已经到了失眠的程度,不如说其实最近几天都是……你摸摸?”安晴把脸凑近璃柠。

“……额头吗?”璃柠的表情突然有点别扭。

“怎么?”安晴挑了挑眉问到:“我得了瘟疫吗?”

“……没。”

稍微有点尴尬地摇了摇头后,璃柠把手贴在了安晴的额头上。

“隔着刘海你在摸……”

“等等!”

就在安晴又想吐槽之际,璃柠突然打断她,并把手收了回去:“你老实请假在家吧。”

“很烫吗?”

“很烫。”

“隔着刘海也能感觉得到吗?”

“我的刘海又不厚。”

“那,反正我也感觉很累,就请个假吧……”安晴也不做什么坚强人设,扶着额头坐在床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哦那个,我昨天不是在源徽里晕过去了吗,‘吕安晴’这种几乎是绝灵体质、认识‘沈璃柠’的时间又不久的人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还能第一时间去看望我,你不是说镜像空间一般人进不去吗?”

镜像空间,魔法师界的业内人士为了和外界保持距离,所创造的一种处于现实世界之内但又不被现实世界所察觉到的空间,创造这种空间所需要的成本和资金非常之高,所以世界上的镜像空间一般都是由魔法协会创建的,因为存在很少,所以租金也很贵,通常都是用来当各种公立魔法学院和各大高层机构的基地。

为了减少建造和设计的成本,这些镜像空间通常都会建在某些特定的建筑旁边,方便建造这个空间的魔法师们把现实中对应的建筑构造给照搬过去——也就是我们俗称的复制粘贴,镜像空间也因此得名。

“谁看望你了啊,我就是去看自己的身体有没有事,然后那个……窃听器,你手机上有窃听器,我花钱让永劫花帮我监听你。”

安晴都说到这份上了,璃柠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反正她也已经做好和对方吵架甚至打架的准备了——即使对方是病人。

说来有趣,璃柠虽然平时在学校里沉默得一批——就是那种沉默到颇有几分自闭意味的程度。

周围人,不,全班都没有人会搭理自己,有的话也只是因为公事,虽然她自己也不是很想和别人说话就是。

每天下课,她就一个人坐在座位上玩10分钟的手机,没有哪节被她落下过,活脱脱一副需要被电的样子——虽然她也确实该被电一电了,但其实她很想出去,很想到教室外面走走,去活动一下沉默了45分钟的身体,还想趴在走廊围墙的栏杆上,感受往下眺望的感觉,也可以一个人爬到上锁的楼顶阳台前,串最高的楼层,一个人也可以很有趣……大概,不过自己小学有一段时间还是这样过来了。

但是她连这些都做不到,因为,因为……说出来可能会很奇怪,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在外面,很丢人。

如果只是偶尔还好,偶尔也会有朋友不在的时候嘛,但是每天都是自己一个人的话,班里的人、走廊上的人一定会觉得自己很奇怪吧?虽然她也知道,不和别人说话、整天坐在座位上玩手机的人一样很奇怪。

最后,她选择了后者——因为这让她看起来,好歹像是有陪伴的样子,虽然这份陪伴只是一块屏幕,不过屏幕对面的话语,和她自己所传达过去的情感,她相信是真的,也只能相信是真的。

嘛,当然也有因为游戏、微博和电影什么的啦。

于是,璃柠就这样让身体以沉默模式无限续航到放学,才让它解脱。

但就是这种自闭达人,在校外面对熟悉的或者讨厌的事物时,就跟换了个人一样,各种暴躁加口吐芬芳,之前为什么会跟“黑科学”的快递员小姐和永劫花发生矛盾,也是因为太过于喜爱展现素质极差的暴躁老哥属性,才引起了那位快递员小姐的不满。

“哦,那么随便你吧,哈啊——”安晴听后不以为然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诶?诶?”

“诶什么?阿姨现在还没起床吧?我等会会跟她说清楚的,不过你要是再不快点会迟到哦?我可不想破坏我的全勤啊……”

语罢,整个人又重新仰躺在铺着白色床单的双人床上。

“……那,校服我穿我自己的了?”

“嗯……”安晴闭着眼睛,脸上一副轻松的样子,要不是那稍微有点铁青的脸色和比昨天更加严重的眼带和黑眼圈,根本不像是生病的样子。

好不容易能请个病假,自己要趁机地,在只有自己的空间里……

“对了,今天补昨天的开学典礼,要穿礼服……”

礼服?!

璃柠听到这个词时整个人都不好了,她几天前翻安晴衣柜时就拿去试穿了一下,效果非常赞——如果当时镜子中那个正穿着礼服的“吕安晴”不是自己的话。

纯白色的衬衫的袖口上有两条黑色的细条纹,一样为纯白色的裙子裙摆同上,除去夏天时一直被学生们所唾弃的灰色羊毛背心,剩下的那最后一个部件就是那个由是青与紫互相的交织而成的领结。

看起来是很不错没错,但对于璃柠这种不穿裙子的人来说简直就是噩梦一样的存在。

“怎么?你不喜欢裙子吗?看你衣柜里都没有。”安晴懒懒的翻了个身。

好恐怖!明明都没有睁眼这人好恐怖!虽然声音是用耳朵听的但是就是好恐怖!

“嘛,但是,学校是这样规定的我也没办法。”

算了……事到如今,穿就穿吧!

璃柠一咬牙,拿上全套礼服去隔壁房间换衣服,但还不到一分钟就过来了:“那个……”

“嗯……?”

“我有安全裤吗?”

“……”

安晴突然感觉心也很累。

“你竟然知道用‘我’这种措辞,难道还不知道你自己有没有安全裤吗?没有的话就不要管那么多了啊……”

“我……”

“在实验,开学典礼和升旗仪式迟到的话?好像要被罚抄人民日报呢?”

“好我知道了你不用说了。”

早晨六点的老式公交车也依旧在摇晃中前进,身份各不相同的男女老少们零零散散地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在不违反规定的前提下随心所欲地干着自己想做的事,享受着这份或短或长的等待时光。

璃柠上车后挑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在夏季,六点的太阳早已升起,但因为时辰问题也算不上炎热,伴随着不知从哪吹来的凉风,早起所带来的疲惫感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带走了。

心情愉悦得想哼上一段小调。

但因为车上还有其他乘客在,小调还是没敢哼,插上耳机,点开昨天听了一半的最近大热的萌豚片OP,伴随着几个萌妹子的甜美唱腔和魔性又可爱的电子音背景音乐,璃柠把头靠在塑料椅背上,半眯起眼睛。

现在的她已经把礼服穿戴整齐,背包也换成自己初中的,昨天的黑眼圈也因为遮瑕膏的原因消失了,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学生特有的青春感,让车上年龄要比她大的人们的心情都不自觉地变得明朗起来,并发自内心地感慨年轻真好。

摸了摸胸口的领结,到现在心里还有点小激动——刚才安晴实在看不下去自己的白痴手法,就亲自帮自己系了领结,还随便上了遮瑕膏、梳了头发。

让别人帮自己打理什么的感觉真棒啊。

白色细发绳被绑成了蝴蝶结的样子,扎在两边鬓发的末端,其余的长发则任由它们散在脑后,这好像就是安晴平时的造型,也是璃柠现在的造型。

说实话,散发有点儿热,等会烈日当空时则更热,果然还是扎马尾舒服。

想到这里,璃柠不禁伸手去撩了撩搭在脖颈上的头发。

没去注意内容的机械女声突然传来,车身晃动了一下,几声脚步声过后,一个声音从旁边响起:“啊,早、早啊,学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