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消息吗……
崔穆在办公室里焦急地踱来踱去。
如果那家伙不接受诗华阳的要求，下场多半是成为【原料】被吞噬吧。小雪说不定也一样。
偏偏现在夜色渐深，提高了无人机搜寻难度。
——就在这时，期待已久的电话响起。
“报告长官，无人机在十三区一家书店旁发现了那辆越野车！”
“终于露出马脚了吗……”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忽然又皱了皱眉，“越野车停放的位置在哪儿？”
“就在一家小书店的正门口的马路旁。”
“呵，那个男人的伎俩也不过如此吗？”
“嗯？”
“这明显的陷阱……他是打算干什么呢。”
“——立刻派武装小队包围那个书店，我马上过来。在这之前……一个人都不准轻举妄动！”
“遵命！”
十五分钟后。
漆着异安会标识的直升机的旋翼发出轰鸣，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一个人影攀着直升机的绳索下到地面，身着的异安会黑色外袍在晚风中鼓动。
“你们就在外面待命，我一个人进去！”崔穆走到众人面前宣布。
“少尉，可是……”为首的队员显得有些为难。
“里面肯定有埋伏，你们也不想白白送死吧？”“少尉你一个人进去也……”小队长还是有些为难。
“如果是我的异能，对付可能的陷阱还是绰绰有余，你们就在外面抓住里面逃出来的人——这是命令！”
“遵……遵命！”
崔穆跨进书店的那一刻，有一种古怪的感觉。
……天花板过低了啊。
“欢迎光临！客人找什么书啊？”书架尽头的黑发青年站起身来，脸上带着标志性的微笑。
“还以为有什么伏兵，没想到就你一个人吗？”崔穆冷笑着摘下眼镜，“【讨伐者】真是后继无人了啊。”
“很抱歉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不过你要什么书本人都会帮你找喔？”
“还在装傻吗？也罢，”崔穆向前走了几步，拔出了腰间HK_USP手枪指着青年，“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把他们藏到哪儿了！”
“告诉你可以……不过，你能不能活着出去就不知道了。”青年的神色异常的从容。
“什么？！你……”话音刚落，崔穆的身旁突然出现了无数道红色的激光。十架机枪从天花板的夹层中弹出，用生物识别瞄准器直接锁定了他。
天花板低——原来上面有夹层。
崔穆默默摘下眼镜。
下一秒，弹雨袭来。
崔穆的异能名为【拉普拉斯的杂耍人】，具体作用是在摘掉眼镜后获得超五感。作为罕见的P心灵级（PSYCHIC），他的强大远远不只感觉敏锐这么简单。
全方位的彻底感知，带来的是什么？
如果在拳头击出前观察到肌肉的伸缩方式，那么便可以预判拳路；同样，如果在子弹出膛前感知到敌人射击的动作、枪口的角度、气流的方向，并同时考虑后坐力等偏差，那么近距离发射的子弹也不是不可躲闪。
然而，做到这一切的前提，要有惊人的五感与判断力——配合无数次实战的经验，他的异能【拉普拉斯的杂耍人】可以达到“预知”攻击的效果。
所以，不论是何种攻击，只要被他提前观察到攻击方式，就几乎不可能命中他。
这，就是作为职业军人的崔穆的强大之处。
瞬间躲过所有子弹的他半蹲着身躯，反手用手枪锁定了青年。
砰！砰！砰！三颗子弹射出枪膛，直逼青年而去。
“能力名【堕影】——”青年用收银台作为掩体，从容的打了一个响指。
以收银台为中心的一大片范围，在那一刻被黑雾笼罩了。
“是将身体雾化的异能吗？真是罕见的种类啊。”崔穆一边用子弹不停摧毁着天花板上的机枪，一边躲避着接连的一排排子弹。
如果真的能让身体变成雾气的话，那么一切物理攻击都无效了。称为最强防御异能也不为过。
但是，这根本骗不过他。
99%的异能的原理只是对一些自然现象进行操控，例如分子的运动、原子的排列、力或其他一些矢量的方向或大小……而将身体完全转化成黑雾，也就是另一种物质，违背了这个原理——这是常识；同样，凭空生成雾气等物质也显然不合原理。
“怎么样，你觉得自己能战胜雾气吗？”青年的声音从黑雾中传来。
“少开玩笑了，”崔穆又打出一发子弹，击中了最后一架机枪，“你的异能不是雾气吧？”
“是吗，那你怎么看呢？”伴随着青年的话语，黑雾像有了生命一样移动起来，随即把崔穆整个吞噬了。
为什么……看不见？！被吞没的那一刻崔穆有些惊讶。
黑雾中，崔穆引以为傲的视觉完全被蒙蔽了。而且不是眼睛被雾气遮住那么简单——用完全“丧失”视力可能更为准确。
眼前是彻底的“黑暗”，没有一丝的光——这是最直接的感觉。
连异能级的视觉都能剥夺，他的异能到底是……
在崔穆惊讶之时，他突然感到了空气中的些许凉意。
熟悉金属味道，还有火药……崔穆用超人的嗅觉察觉到了异样。
说时迟那时快，崔穆向后一闪。
下一秒，不可视的两道利刃划破空气，斩在了崔穆原先的位置。
居然躲开了？！黑雾中的青年握着两把匕首，脸上的表情有些惊讶。
崔穆在两秒之内换好了弹夹，朝着枪声发出的方向射出一枚子弹。
由于射击方位判断不准，子弹从青年的脖子旁边掠过。
“好险……”青年向后退了几步，“看样子你是推断出本人的异能了吧？”
“吸收本该进入敌人眼睛的光线，从而剥夺视觉吧？”崔穆向腰间摸索，“黑雾也是通过光线操纵形成的幻觉……不过对于我这样的异能者，单单封闭视觉完全不够呢。”
“很厉害啊……不愧是当时在歼灭【讨伐者】过程中立下大功的T2小队的一员——代号：【杀戮小丑】。”
“少废话！”崔穆把枪换到左手，右手拔出腰间的军用匕首，朝说话声传来的方向挥砍过去。
叮！金属的激烈碰撞，擦出了火花。
“挡住了吗……不过这样你的位置也就暴露了……”借用挡开匕首的力道，崔穆顺势绕到青年的背后，扣动了扳机。
一瞬间，青年的动作一滞。
这个停顿的感觉……好像打中了！
温热的血液溅上了他的手臂。
“该死。”青年忍住肩膀的剧痛，反手向身后的崔穆刺去。
乒！匕首再次碰撞在一起。
毫不恋战，青年向前一跃，拉开了距离。
糟了，这个对手，比自己想象的冷静。
如果在这样的距离演变为枪战，绝对是封闭视觉的自己大不利！崔穆心中咯噔一下。
需要提前观察枪口的角度才能预判弹道，而现在留给崔穆信息的只剩下气流的方向与扳机的声音。
也就是说，敌人真的射击后自己才能做出反应。
虽然崔穆拥有超过一般军人的体能，但也不能在这种情况下保证一次都不被击中。
枪声——来了！崔穆立刻做出闪躲，勉强让子弹没有击中头部。
这样的枪声与随之射出的高威力弹药，沙漠之鹰吗……如果敌人用的是和自己一样精准的HK_USP，估计自己的人头就不保了。
如果现在叫援兵的话，一定会被这个男人瞬间团灭。
可是，如果再这样打下去，自己也只能使用下下策了啊……
崔穆把匕首插回腰间，仿佛下定决心一样解下了腰间的MK3A2进攻手雷。
MK2A3手雷爆炸后会在半径两米的范围产生高温气体，控制的好的话在这个距离下刚刚可以不波及自己。
崔穆跳开一段距离，向黑雾深处扔出了手雷。
五秒后，炎热的气浪升腾而起，瞬间点燃了周围的书架。
“打中了吗？”
黑雾散去，青年本该在的地方空无一人。
“逃了啊……”
这可是在全方位封闭的书店里，他又能逃去哪儿呢……
崔穆走到收银台后，检查各个角落。
踩到一块地板时，发出的细微声音让崔穆微微一笑。
“很隐蔽嘛……不过要骗过我的听觉……”
他捡起眼镜，吹了吹灰尘戴上，然后打开了地上的活门板。
虽然冬季下水道里的恶臭不是非常浓烈的，但还是让白修夜难以忍受。
污水从各个排水口汇入，哗啦啦的响着。
混杂着腐烂菜叶与化学药品的气味刺激着他的每一个嗅觉细胞。
拿着强光手电的诗莹雨好像没有显出不适，面不改色的继续向前。
“还有多远啊……”
“你就安静地跟着。”毫无起伏的语气。
还是那么冷淡啊……
白修夜摇了摇头，捂住鼻子继续向前走着。
“等等，谁？！”他突然紧张起来。
眼前有一道微弱的手电光掠过。
“雨姐~~”
一个红色鲍勃头的幼女冲过来抱住了诗莹雨。
“今天也来陪我们玩嘛~~”
“好啊，”诗莹雨抚摸着她的头，脸上的表情缓和下来，“不过姐姐有任务，只能一会会儿喔？”
“知道啦~~”
“跟着。”少女回头使了个眼色。
为什么待遇差距那么大啊！白修夜在心中吐槽。
不过……就算是她也有温柔的一面啊……
跟着两人经过几个拐角，白修夜来到了一个貌似是住处的地方。
借着两盏应急灯的光线，他看到几个整齐排列在一起的废旧铁皮集装箱，边缘处开有形状不规则的门窗。
是用高温强制熔化的吗……
两个衣着粗糙但不失整洁的男孩在一边玩着破旧的扑克，爽朗的笑声回荡在昏暗的下水道。
其中一个男孩懊悔地把扑克丢在一边，好像是输了；他的对手则露出得意洋洋的神色。
“小奇，小麟，雨姐来看我们啦！”
“雨姐！小奇他耍赖！”输掉的男孩点着另一个的鼻子。
“才没有，是小麟太弱了！”
“你这家伙——”小奇挥了挥他瘦小的拳头。
就在两人快要扭打在一起的时候，诗莹雨一手一个提起了他们的后领。
“不能打架！”领他们过来的女孩站在了两个男孩中间。
“可是……”
“好啦好啦，大家要开开心心地玩才好——小诺，你也去和他们玩吧。”
“我知道了！”小诺郑重地点了点头，“小奇，小麟，雨姐要和男朋友单独相处一会儿，我们去里面玩吧？”
“诶？雨姐的男朋友？”小奇的声音充满疑惑。
“长得倒还算可以，不过配不上雨姐就是了。”
你们有见过戴着手铐的男朋友吗？还是说你们觉得这是某种PLAY？
虽然自己也希望有个漂亮的女朋友就是了。
“疼疼疼……”
三人组吃到了诗莹雨接连的爆栗。
“再这么瞎说我要生气喽？”
就算生气，对他们的语气还是那么温柔啊……
“所以，他们到底是……”等到几个孩子走远了，白修夜问道。
“弃儿。”
“嗯？这也……”
“出生时被检查出异能，被父母遗弃了。”
“怎么会……”
“你以为在虹海成为异能特区后，这种事就不复存在了？”她的表情有一丝变化，“只不过说起来好听而已。
“就算在法律上赋予异能者一些权利，普通人对异能者的观点还是不会改变——身为异能者只会被当作异类，甚至是‘怪物’。
“一切的外在约束只是表面功夫，真正要达到异能者与普通人的平等……”
“要改变普通人的观点本身吗……”白修夜喃喃。
“这也是现在【讨伐者】的目的——让他们真正认可异能者。”
“原来是这样啊……”
“回去了。”
“下次见喽？” 少女撩起长发，在集装箱的窗口挥了挥手。
“再见啦！——”回答她的是三个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