库洛斯完全不顾在场的气氛,愉悦地向两人打招呼。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自然是一个需要知道的问题,但因为两人早有预料他会来主动接触他们,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看来两位好像遇到麻烦了,要我来帮忙吗?”

库洛斯笑眯眯地走近两人,直接向周围的人表明自己是这两人的熟人。

不可否认,如果库洛斯能帮他们摆脱现在麻烦的处境是求之不得的。但即使他有那个想法这里的贫民会不会把他放在眼里还是一个问题。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装出一副因为库洛斯的到来而感到高兴却又害怕把他卷入争端而感到担心的蕾依如此问道。

“只是偶然而已,我碰巧看到你们被一个小孩子带进了这里,就悄悄跟了过来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没想到冒险者上任第一天就碰到这样的事,对你们来说真是灾难啊。”

库洛斯率直地承认了自己是跟踪他们过来的,既然现在出面了想必是打算插手双方之间的争端,虽然还不知道他有什么目的,总之两人没有不利用他的道理。

“你说的没错,我们现在确实很困扰,你能帮帮我们吗?”

蕾依率直地向他请求援助。因为她当即判断既然库洛斯到场了就没必要将所有人制服,想办法选择逃走才是最正确的做法。

“看起来的确如此……”

库洛斯环视了一下四周,不用具体解释也差不多了解了现在是什么情况。但随后他发现了一个令他感到在意的人。

“哎呀,我好像看到了一个熟面孔啊,这不是扎古拉斯吗?”

库洛斯对刀疤男用着一口仿佛和老朋友交谈的语气,然而对方的反应却截然不同。

“库洛斯……听说你离开了贫民区成为了为别人卖命的走狗,不是吗?竟然还有脸回来。”

“毕竟这里可是我土生土长的地方,偶尔回来看看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切,装模作样。”

对于库洛斯“恋家”的表态扎古拉斯一个字都不相信,他的眼神和绷紧的表情无不述说着对库洛斯这个人的警戒,刚才对峙两个新人冒险者的从容态度瞬间崩塌。在他眼里,显然库洛斯才是一个需要警戒,甚至会感到惧怕的危险人物,他仅靠着作为男人的矜持故作镇定继续说话。

“你们竟然认识吗?”

即使预料到库洛斯来历不简单,蕾依他们也想不到他竟然和眼前的刀疤男有瓜葛。

“也就是说你自称来自帝国境内东南部的加洛村是骗人的吧。”

“是啊,你们应该也知道很多人对下级民带有偏见,要是我坦白说自己来自贫民区势必会引起不必要的关注。”

看来在新人说明会上的自我介绍就没几个人在说真话,对于他们这些个人情况特殊的人来说这么做倒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后呢?你是来干什么的?别跟我说是为了保护同伴而来的。”

那种玩笑根本不好笑,这是十分了解库洛斯为人的扎古拉斯的言外之意。

“保护?哼哼哼,扎古拉斯,你还真是有眼无珠啊,所以你就只能一直是个小角色了。”

“什么?”

“根本就用不着我出手,哪怕你们所有人一起上,也赢不了这两个新人冒险者。”

两人还以为库洛斯会做些什么,但他却自信满满地说出这种话,将情况引导向了奇怪的方向。

“库洛斯,请不要开这种玩笑,我们现在真的很困扰。既然你们认识的话,能不能让他们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我们?”

“我知道你们很困扰,想要隐藏自己的实力脱离困境十分困难,想逃走又无法使用魔法,但是又不忍心把他们一个个灭口,对吧。”

仿佛一切都被库洛斯看穿,明明他不可能掌握着任何证据,但却是一种不容置疑的语气。

“隐藏实力什么的,你的想象力未免也太丰富了,为什么我们要这么做?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也不想从棕木冒险者开始做起一直干那种杂活。”

“是啊,为什么呢?我也搞不明白。不过不管是什么理由都不重要,我只相信我的眼光没有看错人。蕾依小姐,你的眼睛特别漂亮纯净,一看就知道是在和平又舒适的环境下长大,跟杀戮和暴力无缘。但你却穿着一身有些褪色的衣服,还有沾上了些许泥土的鞋子,说明你平时生活朴素显然不是能够勤快换装的娇惯大小姐,而且长期出行在外,也势必会和魔物打交道。再加上那双粗糙得完全不像是进行远程魔法攻击或者辅助的魔法师的手,手背上还有一点点没彻底洗干净的泥土痕迹,大概在加入冒险者之前就干过什么体力劳动。我昨天目睹了你差点被人偷走钱袋说明你对于他人的警觉性不足,不可能会是在贫民区长大的人。而你带着那么多钱财也不可能是从贫穷的村庄到城里寻求发财机会的村姑,要猜出你的来历实在是有些复杂我就不妄下定论了。但至少能从你装模作样极力隐藏本性的行为中看出,你绝对不是省油的灯。”

“装模作样……”

“在我面前演戏是没用的,人类的本性总是会毫无自觉地反应在自身的穿着打扮、动作习惯、以及面部表情上,如果一个人在撒谎,试图隐瞒自己的本性,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作出苦笑状的蕾依想要否认,却被库洛斯逼到了死角。

在艾格鲁看来,蕾依的演技是完美的,但仅仅如此是不够的。比如一个坏人想要伪装成好人,就必须要彻底带有怜悯之心,长期助人为乐,日日行善,才能彻底骗过他人。而蕾依只是暂行性地“成为他人”,自然会有许多细节难以顾及。虽然观察力强到能够看出破绽的人少之又少,但结果被库洛斯看出来了也并不是那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这、这个……你还真是多疑呢。”

可也不能排除库洛斯虚张声势的可能,蕾依这时依然选择继续“戴着面具”想一笑了之。

“算了,不承认我也没办法,其实最令我感兴趣的人是你哦,艾格鲁。”

说着库洛斯便把目光转向艾格鲁,两人像是要用目光把对方贯穿一样对视着。

通过库洛斯刚才的一通分析,艾格鲁也明白了他会拥有看出自己本性的直觉并不奇怪。和蕾依不一样,艾格鲁并不擅长掩饰自己,很容易被和自己经历相似的人察觉到不寻常的气息。正如他一开始也察觉到了库洛斯来接近他们绝非是因为单纯同为新人的亲近感,但因为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艾格鲁什么也没说,没想到如今被他直接挑明了。

“艾格鲁,你和我是同类吧。”

库洛斯着重强调了“同类”这两个字的语气。但因为还有其他人在场,艾格鲁并不想和他把“同类”这个话题深入下去。

而这个态度被库洛斯视为默认,他已经在心里得到了确信,舒展开耐人寻味的微笑。

“哼,这两个人有什么厉害,我倒看不出来。”

一旁的扎古拉斯不屑地表达出自己的态度。在他看来,也许库洛斯只是想让他们不敢出手才这么吹嘘两个新人冒险者。正如蕾依说的那样,如果有实力成为红铜等级以上的冒险者,何必要隐藏实力来干这种只有没实力的新人才来干的杂活,收入也少得可怜,难以维持生计。就算是真的隐藏了实力,一个已经不能使用魔法,一个手无寸铁只能肉搏,也难以想象他们的人一起上也赢不了那两个人。再不济,扎古拉斯还有自己的“秘密武器”,虽然没想过要在这里使用,如果真使用了没可能还对付不了区区两个新人冒险者。

“真是的,我说你不要太过于相信冒险者工会分配的等级牌,虽然对于实力的差别认知有值得借鉴的参照,但对于实力强大的人来说根本毫无参照意义,因为他们想在哪个等级就在哪个等级。就好比一块黄金,它的外面可以裹上土变成土块,但它的内核始终是黄金。至于为什么他们会自愿变成‘土块’我并不知道,不过要向你们证明我的推断也不难……”

噌——

前一秒还在用淡然的语气跟扎古拉斯说话,但话音刚落,库洛斯毫无预兆地拔出了自己的剑朝着艾格鲁砍去。

仅仅是在一瞬间发生的事情,在场的大部分人都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从拔剑到被艾格鲁挡住大概还不到一秒的时间。

在一旁的蕾依对于库洛斯唐突的攻击行动自然感到十分震惊,但看到艾格鲁是如何防御下库洛斯的攻击后更是一身冷汗。

(这两个怪物。)

只见艾格鲁不知何时掏出了钱袋里的一枚金币,准确无误地用两根手指摁在库洛斯的剑尖上。

之所以他会这么做没有其它原因,仅仅是单纯除了坚硬的金币以外没有东西能够阻挡库洛斯的攻击,不然他只能用肉身去承受,就算不会死但那样会暴露自己不死身的身份所以不可能坐以待毙。还有一个选择是可以躲闪开来自库洛斯的攻击,艾格鲁并不是做不到,只是那样可能会伤及到身边的蕾依。在瞬间,艾格鲁就判断出直接将库洛斯的攻击无力化是最好的做法。最坏的情况下他也做好了用金币来跟库洛斯一战的打算,尽管那样做肯定会麻烦得不得了而让他心里忍不住咂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