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成功了!飞弹成功引爆,而且……!”

一边尽全力在那狂乱的冲击波中稳住了身形,史黛拉·洛尔瓦同时抓住了最后的机会,趁着那闪光将视线投向了爆炸现场的四周——显然没有任何东西、任何人因此受害,包括那些已然闻风赶到附近的魔物军侦察队也是一样:贝拉多娜的藤蔓不仅为优昙争取了时间,也一样把这些无辜的战士们阻挡在了爆炸范围之外……虽说那玩意的范围也没有多大就是了,连就在半空中的自己,也只是看了个巨大的烟花而已。

而接下来,该做的就是——

“优昙,准备撤退吧……魔物军马上就要包围这里了!”

“我明白,可是……咳,好疼……”

既然特莉丝坦那个袭来的分身也已经和飞弹一起灰飞烟灭了,那么优昙也就没有必要再保持着那个不便于交流还不利于保持理智的怪鸟形态了:只是,刚刚与妖女交战时所承受的损伤依旧超过了她自己依靠冥泥在短时间内进行恢复的极限——至少当她试图仅仅从肩头召唤出那对血翼时,只是感觉到了一阵剧痛而已,其余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我的……我的翅膀受伤了!飞行会有些困难,史黛拉——”

“下来,史黛拉!到优昙的身边……我有办法!”

与女仆长的声音一同响起的,是玫瑰仙子那尽管有些年幼,听上去却无比令人安心的沉稳声线:由此,史黛拉便不再犹豫,而是以最快速度驱使着自己的滑板坠入了高塔的废墟之中,落在了优昙的身侧。

“就位!”

“很好。委屈你一下哦,史黛拉……可能会有点挤!”

下一秒,曾经的主仆二人脚下传来了轻微的震动,旋即则是轰然响起的一阵地动山摇:硕大的玫瑰花苞就此自她们脚下破土而出,随后便如蛇张开大口一般绽开自己的层层花瓣,将史黛拉与优昙一并一口吞下——取代了花蕊的贝拉多娜,在那一刻对着二人露出了一个有些调皮的微笑。

——就在几分钟前,玫瑰仙子还在将自己的意志注入这沼泽之中的植被,以根须搅动粘稠的泥浆化作大河,阻隔着魔物军行进的脚步。她甚至能够很清晰地听到对方在纳闷地形为什么和地图上的记载差别如此之巨大,但至少还没有任何魔物士兵把这些联想到“帝国军捣鬼”之外的地方上去:他们显然是把这一切都当成了飞弹引发的诸多后果之一,毕竟至少那枚拖着长长尾焰的飞弹不仅充满着“极富敌意的帝国风格”,还和这里所有一切的骚动恰好同时。

如此多的巧合加持之下,魔物军不把这一切都联想到帝国那边才是怪事——当玫瑰花苞拥抱着三人一同沉入沼泽地面之下时,史黛拉则是想象着黑暗中怀里优昙的睡脸,露出了一个有些疲惫的笑:女仆长的喉咙之中,已经传来了微弱的鼾声。

“虽然在地下行进可能会比飞行慢一点,但还请二位好好休息吧,我会尽可能行进得稳一些。”花蕊中,贝拉多娜的声音正如那弥漫于花朵之内的花香本身一样温柔,“不过,我好像……感觉到远方有很强烈的震动?在北面,帝国军战线的方向……”

“没准是茵黛前辈她们搞出来的骚动吧……虽说我倒是也不担心她们的人身安全。”

“是啊,他们那一侧的战斗力可是比咱们强得多。对了,史黛拉,需要我调节一下这里面的气味吗?芳香疗法……记得现在的人类,好像是有类似的手法用于恢复体力来着。”

“可以的话用雏菊吧。”无人得见的阴影之中,修女微微侧过了头,同时捋了捋怀中女仆的发——受限于狭小的空间与姿势,她甚至做不到弯下身去亲吻一下优昙的额头,哪怕她很想这么做,“我和优昙当初一起在庄园庭院里种过的花。”

“没问题的。天真,和平,希望……是这样的含义呢,这种顽强的花。”

“还有深藏心底的爱,贝拉……以及贝莎。”

当朝阳照亮“影镜”号的甲板时,整夜奔走在妖莓之海中的一行人也终于一同回到了这艘既不温暖,也不宽敞,但总归还能算是个家的改装战舰之中:在主要战斗力都不在的这一夜,留守在舰船内的普通人船员们则是尽职尽责地用隐形力场完美地守住了这个小小的家。

尽管那些超越常人极限的作战注定与他们无缘,但他们同样是值得珍视值得信赖的同伴——就和这艘船本身一样。影镜行动队的每一个人都不会否认这一点……即便绘司从来也没有邀请过她认知中的这些“后援人员”参与过决策,毕竟明确的实力差距在这里摆着。

这一次同样也不例外便是——当绘司再度召集所有人到舰桥商议下一步行动时,她甚至都没有多考虑过向帝国亮剑会不会在一众帝国人舰艇乘员中引发什么不满:反正其一,这群舰艇乘员多半也都是帝国之中反对战争的那一派,否则他们也不会加入当初这支为彰显“魔物与人类可以合作”而诞生的影镜行动队,而其二……

“史黛拉去带领乘员们做礼拜了……今天正好是礼拜日,所以就咱们这些人先总结一下现状吧。”再一次站到会议桌前时,绘司则是一边说着,一边端起面前一杯纯黑色的饮料一饮而尽:那是贝拉多娜用树木汁液调制而成的药茶,用处则是帮又一次一夜没睡的老板娘恢复一下精神,“真是,葛洛莉明明你也是教会的人吧?还是主教……怎么你就想不起来给乘员们做点思想工作呢?”

“思想工作?是指去讲解魔导引擎的运行原理吗,绘司?我只会这个啊……就算是在教会,也不是所有人都是神职人员的。理论上讲,作为骑士的史黛拉好像也不是。”一边说着,葛洛莉甚至有些无奈地眨了眨眼,但下一秒主教的表情便恢复到了应有的严肃,“说回正题……根据魔力雷达的读数,以及贝拉多娜通过地下植物藤蔓得到的感知结果,现在已经基本可以肯定帝国军驻留于卡蒂姆长城后方的清扫舰队已经越过了城墙,正向魔物军阵地行进。而魔物这一侧……”

“魔物这一侧,深红堡的大部队同样成功被咱们引发的爆炸给勾了出来。”这一次,接下话头的人则是贝拉多娜本人,“贝拉的使魔看到了,而且似乎正是我们所熟知的那位米可分队长正指挥着前线部队,预计两军将在五小时后于卡蒂姆长城南侧约80千米处相遇并交火。”

“阻挡在咱们和夜毒者发射基地之间最大的障碍……已经不再是问题了。”

低声总结着二人的发言,莫顿·依科特则是在绘司的眼神示意下,打开了会议桌正中央内藏的立体影像地图——代表着六艘“根绝使”级战舰的六个光点,现在正是位于卡蒂姆长城的正南方,还在以极为缓慢地速度维持着南下……与更南侧代表着魔物军势的一片蓝色阴影相对应。

而在卡蒂姆长城的北侧,标识着夜毒者发射基地所在点的黑色标记与长城本身之间,已经没有了什么显而易见的阻碍:诚然帝国军也不可能傻到把长城与发射基地之间所有的战斗力都派出来,但……障碍能少一些是一些嘛。

“没错,阻碍没有了,而且不止如此——从我们在占领导弹发射器的同时缴获的一些通信记录来看……帝国军原本的战斗部署,现在已经彻底被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似乎是先以两台盖博尔格和对消灭飞弹毁灭魔物军前线所有抵抗能力,然后再出动舰队碾碎深红堡,但现在。”魔女在接下话头时,也不忘把一个充满不屑的笑容送给那些不可能目睹这一切的帝国军高层——茵黛甚至都能想象到蕾嘉和她的幕僚们气得头顶冒烟的情景了,毕竟在军队这种重视纪律与计划的组织结构中,任何形式的“计划赶不上变化”都是最不能被容忍的事。

“现在,他们不得不把原本的扫荡作战提前,并变更为他们估计很不愿意看到的正面决战。别忘了,魔物军中可不乏单人就能对一艘‘根绝使’造成严重破坏的角色。”

“是啊……咱们成功把战争的天平重新配平了,大概就是这样。”从一副如同快要睡着一般的倦怠中抬起头来的同时,女仆长优昙眼中的疲惫也就此被一缕精明的光所取代,“而下一步,就该轮到咱们放下新的砝码了。说吧,是先去拆另一台盖博尔格,还是先去敲切西的门?我可是有不少话想和我不成器的妹妹多聊一聊啊。”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而且优昙,虽然我也想选‘两个全都要’,但这次情况似乎有点变化。”摊开手的同时,绘司紧跟着对优昙摇了摇头,“应该是只能先去对付那台盖博尔格了,毕竟能动的毁灭性武器发射平台永远比不会动的威胁要更大。但问题在于……”

“问题在于从哪里入手去找那东西。我说的没错吧,绘司队长?”

大门打开的同时,史黛拉·洛尔瓦也同时走进了这间略显狭小的会议室——从修女脸上那至少可说是充满自信的表情来看,绘司觉得她似乎已经想到了什么办法。

“是这样没错,所以?”

“所以,我觉得咱们只要等一等就可以了。首先,既然大部队已经出发了,那这台原本就应该负责前卫作战的大家伙会随行的几率,我觉得很高……然后。咱们能想到的事,我觉得有些人也一样想得到。我没说错吧,茵黛前辈?”

“是呢,那家伙。”魔女已经猜到了史黛拉在说着什么——也正是因此,她像是有些头疼一般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