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盖洛纳阴沉着脸,半晌才开口说道。

“这种事情是没有办法预料的不是吗?而且你也没有办法反抗龙族长老们的决定。比起被驳回然后我们死在那里,这已经算是好的了。”伊莲代替三人回答道。薇莉莉特已经完全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模样,而悠莉一直低着头。

只留下伊莲,遣返其余两人。更糟糕的一点是,被强制性地加上了另一个条件:在观察期内,盖洛纳不得带着伊莲离开龙之岛。

没有龙族的指引,其他种族的家伙是没有办法进入或离开龙之岛的结界的。光凭一己之力想要离开,从那些长老们的力量差距上便可以看出来是天方夜谭。

盖洛纳似乎还想说些什么,倒是伊莲抢先开口。

“这样就好了。本来你也算是救了我们一命,而且你本也可以强制我们陪你进行你的计划而不需要顾虑我们的感受,但是你并没有这么做。所以这样就行了,长老们的刁难一定有他们的意思,现在就急急忙忙去破坏它反倒不合适……”

“但是!你可是要像个囚犯一样被禁锢在这个岛上啊!万一他们稍不顺心,你不就……”一直低头沉默着的悠莉终于爆发了,待到她抬起头,眼中已经有了点点星光,看得伊莲心不禁紧了一下。

在莫乌本提出条件之后,悠莉当场忍耐不住,薇莉莉特还未阻止,她便已经踏前上去质问。所幸莫乌本并未在意,却只是轻轻瞥了一眼,悠莉便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更是因为被视为贸然挑战长老威严,承受了底下旁观着的众位龙族族员充满怒意的威压。那样的悠莉居然还能勉强站着倒是让一旁的埃斯坦诺眼神中带上了一丝惊讶,不过也已经改变不了结局。

而现在,在悠莉的泪光注视下,伊莲也无法保持住轻松的心态了。现场的气氛越来越沉重,悠莉猛一起身,捂着眼睛冲了出去。薇莉莉特尴尬地看了看其余两人,却见伊莲躲开了她的视线,不由轻叹一声,追了出去。

“这样好吗?”盖洛纳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问道。

“我只能想到这样是最好的了……这里太危险了,从聚会上就能感觉到。她们再在这里待越久就越不安全。再加上现在她们已经算是不被认可的外来者,我害怕再拖下去会有变故……”

“万一她们不愿意离开呢?”

伊莲轻轻叹了口气:“那是龙族长老亲自下的决定,甚至他们都要来亲自监督,我不觉得我们能有机会……实力差距太大了啊……”

沉默在两人之间展开,盖洛纳捂住了脑袋。

“为什么前辈会做这样的决定呢……”

“前辈?你一直说的照顾你的前辈,就是莫乌本对吧?”

“是啊……但是这次他的举动,我实在是想不通……”

“既然这样,没有办法找他当面问清楚吗?”

“前辈在岛上是有名的特立独行,没有一个固定的据点的。每次也都是他过来找我而不是我找他。”

“情报还是太少了……能把你知道的所有关于长老们的信息告诉我吗?没准能找到机会……”

“现在不是做这种事情的时候吧?关于你和你的朋友们……”

伊莲仅仅动摇了一瞬间,便重新露出了笑容,尽管那个笑容,看上去有些苦涩。

“没事的。我相信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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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莉……”薇莉莉特缓缓地接近了那个看上去十分孤独的背影,在她的旁边坐下。她知道自己缓解不了那份孤独,但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做些什么,而不是像之前一样,一直在受着别人的恩惠……

自己是这样的无能为力,而悠莉应该,有着更深的感受吧……

“抱歉,薇莉莉特小姐,让你陪着我耍性子……”

“这可不能叫做耍性子呢,毕竟是你的话一定会这么做。”

“可是我还是,什么也做不到……”悠莉的肩头微微颤抖着。“我以为自己已经有了力量,已经可以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一切了,可是在兽人王国就被狠狠砸了一棒子。到了龙之岛,才更知道我的想法有多么的可笑……现在我甚至,连身边的伊莲都保护不了了……”

“但你不是也站了出去了吗?在那种情况下,还能够站上前,当时我可是脑海里一片空白,但是你却能……”

“可是没有用啊!光凭这么弱小的心意,又能够做的到什么呢!喊着‘想做就可以做到’的家伙,才是世界上最大的笨蛋啊!我,我不想失去,因为我是个自私的家伙啊!我怎么能够受得了,他们离我而去啊!”

悠莉握紧了双手,颤抖着身子,早已经哭的不成样子。薇莉莉特抱紧了自己的身体,狠狠地咬着牙,眼泪也即将夺眶而出。

“不,不是那样的!在这里的我,也是被你,被你们所拯救的不是吗?所以……请再一次,相信自己吧!”

只有微风在两人之间流淌。

“抱歉呢,薇莉莉特小姐。这件事,看来只能我自己一个人解决了……”

薇莉莉特点点头,起身离开了。转身的一瞬间,自己的泪水也终于崩不住了。

到头来,自己又做了些什么呢?

被人厌恶,到受人帮助。因为想要回报这份恩情,所以接任了十一人议会的位子,所以开起了商会,本来是为了帮助别人,却渐渐陷到了跟人不断斗争的境地。再然后,便是被这一对姐妹再次地拯救。可当自己以为能够拥抱光明之时,却发现自己也许根本就没有资格……

“真正什么都做不到的人,是我才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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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

“……已经……决了……”

“真是……”

醒过来的时候,只有全身莫名其妙的酸痛。试着动一动手脚,便有钻心一般的痛楚袭来。断片前的最后一个记忆,乃是自己身处路途的马车上。可是现在周围一片黑暗,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喂!底下有人,好像还活着!”

突然之间,一大片耀眼的光芒便撕开了黑暗,不禁闭起眼睛,而后便感觉一双温暖的大手温柔地将自己抱起。而后,便听见那显得有些粗犷却无比亲切的声音轻柔地说着:

“没事了。”

一时间居然想哭。从出生到现在,即使在亲生父母那里也从未感觉到如此的温暖。是神明大人吗?

“有医生吗?赶紧过来看看这孩子……诶,伤口,没有吗……”

再次微微睁开眼睛,便与那双绿宝石一般的眼瞳对上。他的眼角舒缓,没有以前常常见到的厌恶和排斥,他继续以着那柔和的语调询问着:

“能记得名字吗?”

“薇,薇莉莉特……”

神眷顾之人乃是异类。在人类社会中,所最不能接受的便是异类的存在。没有关心,没有爱,有的只有厌恶,恐惧和斥责,和母亲那终日的泪水。那便是薇莉莉特的童年。之后某一天,自己终于像个瘟神一般被送走了。这是之后得出的判断,但是袭击马车的家伙是被那群人指使的吗?还是偶然的事情呢?早就没法知道了。

薇莉莉特死了,但薇莉莉特重新活了。

对于当时的薇莉莉特来说,师傅就是她的神明大人。

“您难道……难道不怕我吗……他们都这么说,我是怪物……”

“并不是这样的哦,薇莉莉特。只不过你看上去跟他们不太一样罢了,你身上流着的也是红色的鲜血,你也一样能感受着别人的情感。别人的说法不管怎么样,只有那些认为自己是怪物的家伙,才会变成真正的怪物。请努力认真的活下去哦,薇莉莉特……”

所以,薇莉莉特努力地学习着,她被“神明”认可了,于是那段时间她的内心毫无阴霾。于是薇莉莉特慢慢长大,有一天,师傅把她叫到身前,告诉了她关于“十一人议会”的事情。

“我希望你能够接替我的位置,薇莉莉特。”

“那么您呢?”

“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那我去帮您做那更重要的事情。”

“并不是这样的哦,薇莉莉特。虽然这有些强加的意味,但我希望你能够接替下我的责任。而我要做的事情,只能我一个人做。我相信你,薇莉莉特。”

薇莉莉特答应了。为了能够更好地履行诺言,她建立了自己的商会,并努力地朝着最好挺进。虽然师傅离开了,但是薇莉莉特并未随之松垮。而在十一人议会中也有对她保持敌意的家伙,但是薇莉莉特并不在意,她只是努力地,一直不肯放松地,向那第一位认可自己的人表达着敬意。

但是没能料到的是,即使做了这么多,自己依旧打破了承诺……什么也没有做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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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伙依旧是跑的飞快,事情撇的一干二净呢……”

埃斯坦诺微眯着眼,细嘬着杯中物,对面的克曼斯提望着外头若有所思了片刻,才转过头对着埃斯坦诺说道。

埃斯坦诺微微一笑:“没关系,从他的表现上就可以读出很多东西了。”

“要监视看看吗?”

“我们可找不到他在哪。不过我觉得,他现在不会去接触那个孩子就是了。从那孩子身上就能明显地察觉出青涩的味道呢。”

克曼斯提看着他,半晌才说道:“我的话,现在可是很想过去消除掉不明的因素呢。”

“不能那么做哦,克曼斯提。”

“我知道,我只是想想罢了。”克曼斯提无所谓地一挥手,眼神又盯到埃斯坦诺身上。“我只是很好奇,你这次似乎做了决定。”

埃斯坦诺的微笑不变,轻轻地摇晃了下杯子。

“我们看的也太久了,我想……我想去赌一把。”

“是因为莫乌本的影响吗?”

“有一部分。我一直在想,当初对于他的事情,我们做的到底对不对呢……”

“事到如今再谈这个也没有用了,只不过我们当时做的并不是最糟的决定,算是聊以慰藉的事实了。”

“正是因为这样,这一次我才想要去赌一赌。而且不同于上次,这次我们完全是两眼一抹黑。”

“你的‘未来视’……”

“嗯,这是第一次失效。所以我很好奇,这一次究竟有什么不同。”埃斯坦诺放下了杯子,正视着克曼斯提。“我一直觉得,我所持有的‘未来视’,并不是一种恩赐,更像是一道枷锁……”

“能够看到未来究竟是好是坏呢?这一点我一直得不到答案。不可否认的是我们一直因此受益着……但若没有它,是不是我们现在也无需远离大陆栖居在此呢?或许我们就可以很早做出改变,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事情……”

“埃斯坦诺……”

“放心好了,我不会陷在里面的。我们所背负着的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但这也不是能向其他什么倾诉的。”

“所以,我们要继续放任莫乌本的行动吗?”

“这样是最好的。他是一个即将固定的变数,如果他能够引导出新的变数,对于我们……对于世界来说没准都是一件好事……”

克曼斯提长出了口气,起身舒展了身子。

“行吧,既然你已经这么决定了,那我也只能奉陪到底了。”

埃斯坦诺已经笑着,已经走出去几步的克曼斯提忽然转过头来。

“那么,要适当地‘放放水’吗?”

“嗯……我想不用了吧。那个孩子很是机灵,希望能够搞出一些让我们目瞪口呆的举动出来吧。”

“了解。”

埃斯坦诺举起杯,朝着空中,朝着不知名的什么,轻轻地说了一声“干杯”。

“我可是很看好你的哦,‘万物之恶’……”

但在嘴唇将要碰到杯沿的那一刻,却骤然而止,随即,表情便变得有些怪异起来。

“没想到这么快,就有能让我惊讶的事情发生吗……”

门口的克曼斯提,一瞬间,强大的威压便压向门外一个忽然出现的人影!

这世上几乎没有任何生物所能承受下来的冲击,却没能击碎那人,仅仅是将她的身形砸了出来。克曼斯提疑惑地回头,用眼神询问着挡下他攻击的埃斯坦诺,后者只是摇摇头,看向那个被冲击震倒在地的人影。

来者,竟是悠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