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睁开双眼却发现,不知不觉竟睡在了自己的屋中。

望着屋子里摆满的各种有趣玩具……有一些陌生的感觉。

是什么时候爬回来的?

虽然完全没有这方面的记忆,但还是能想象得出,那副赖在地面上,像是一条虫蠕动的画面。

毕竟这已经不是第一次。

真是一副丢脸的样子,但比起宿醉,那都不是什么难题,所以也就很快被忘记。

从床上爬起,拉开窗帘,又是清闲的一天。

来到洗脸台前,是一张绿色的老蜥蜴脸。

只是呆呆地看着镜中而已。

「去看看自己是什么样子吧。」

却回忆起昨日酒友们的话语,像是恶魔的碎碎低语一般,让人不得不在意。

仔细照着镜子……清醒之后,无法否认,这就是一张又老又丑的脸,没有狡辩的余地。

这样的脸,优秀的姑娘,怎么可能会喜欢上?

此时,我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值得让人抱怨的。

毕竟脸这种东西,不是可以选择的。

如果可以的话,谁不想去选一张漂亮的脸?

打开魔法水管,看着哗哗流出的热水……就算是好看的脸,到老,也会变得不成样子。

大家没什么不同。

只是默默地洗漱之后,便离开镜子。

打开门,今日份的早餐,已经挂在了门把手之上。

吃完早饭之后,为打扫而来的女仆家政也如约到达家中,虽说是女仆,可这位又老又胖的虎人大妈,真的是没有任何可以看的地方。

现在想来,年轻时的努力也算是没有白费,起码现在还有些钱,能够养老,大多数的活,都不需要自己做,到老之后,如果没有钱,还没有子女照顾,那才是真的噩梦。

而我则是放心地走出了门,抱着一杯茶水,像是想要解除宿醉的负面状态一般,散步式地走在路中,去寻找新玩具。

希望可以用有限的生命,在街中感受到更多有趣的事,寻找更多有趣的玩具……来弥补年轻时错过的时光。

但自己却又是知道的,年迈之后,大多数的事,都会变得困难,就连骑马也都变成了一个奢望。

年轻时,我是多么想像那些骑士一样,穿着重重的银色铠甲,骑在雄壮马背上疾驰。

可是,现在的话,别说骑在马背上奔跑,就连穿上板甲,都已经变成一件不可能的事……老腰根本就受不了那个重量。

所以每次看见有骑着马或者地龙的骑士在街中,都会不自觉地投去两眼,随后暗自叹气。

虽然知道,那是一个不可及的梦想。

所以每当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并不如意之时……就会想要去酒馆,将自己灌得烂醉。

结果,今夜又连家门口都没有走到,随地倒在了蜂窝楼的楼下。

闭上眼,明明已经睡着,却总觉得自己像是被谁在不停地拖拽。

迷迷糊糊睁开眼,却发现,是自己的邻居,那位美丽的蜥蜴人小姐,正在将自己托在上楼的楼梯之上。

她低下头注意到了我。

「老先生,嘿嘿~我觉得你睡在外门可能不太好,所以就自作主张,想要帮你拖回家,不会怪我吧~」

女孩的笑容,简直像是黑夜中闪耀的花朵。

一时间,有些看呆。

但是却又默默地低下头。

帮助喝醉的我回家,又怎么会怪你?

真是一位善良的女孩。

没想到,自己多次倒睡在外,还有会被人担心的一天。

「谢谢~」

不敢继续看着她,所以就只能闭上双眼,装作自己已经睡着。

感受着被她拽衣领,一步步地上楼梯,身体被楼梯隔得生疼的感受,最后被拖进房间之中。

我想此刻,自己一定是对这位美丽的女孩,有了喜欢的情绪。

但是心动又能怎么样?

我只不过是一个半步迈入棺材的老人罢了。

而她,却是年华美好的少女。

与我完全不是同类人。

独自一人在家中,喝下几瓶生命恢复药水。

呆呆地看着自己整洁又摆满玩具的房间……想要发火,却挑不出一丝毛病。

第二天,来到镜子前时……却没办法抬起头,面对镜中的容颜。

从出生到现在,从未像今天这般,讨厌自己的脸。

这是一张不讨人喜欢的丑脸。

就连拥有这张脸的主人,都不喜欢这张脸。

我一直认为,自己的人生很快乐……直到发现自己喜欢上了她。

简单的洗漱过后,早餐,却因为失落的心情,而无法下咽,只是不停地在嘴中咀嚼,最后也只是吃下了两口而已。

打开房门,本想要像平时一样地走出门,却又忽然开始担心,自己的极丑面容,要是被旁人看见怎么办?

渐渐地,平日里周围人的那些话语,再次出现在耳边。

单身汉很可怜。

没有孩子很可怜。

因为找不到老婆,所以很可怜。

可怜…

可怜……

可怜。

明明之前根本都不在意这种事。

现在却很是不喜。

我讨厌被他人这样议论。.

还是第一次担心出门会被议论这种事……但仅仅因为这种事,却已经让我无法出门。

吐出一口气,靠在门前。

一个人的时候,脑袋总是会胡思乱想。

现在也是……面前不自觉的便浮现出昨夜被拖上楼之事。

记得,那位美丽的女孩,名字叫虎梅,拥有着好看的面容,好听的声音,幽香扑鼻的气味,还有温柔的性格。

如果能在年轻的时候遇到这样的女孩,该有多好。

咽下口水……但是年轻的时候,自己却又一无所有,就算遇到,又能怎么样?

命运就是这样不讲道理似的嘲弄人。

趴在床沿,抱着一本看不懂的初阶魔法书,为打发时间,一看就是一整天。

等到黄昏降临,想着虎梅已经下班回家,而我也应该因为昨天的事,去向她道谢。

起码还是邻居,不能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一位没有礼貌的人。

说不定这位心肠好的女孩……以后还能帮助喝醉的自己回家呢?

期待着未来,也就站在了对方的门前。

但是在手垂下的一刻,却忽然又意识到自己带着的是一张又老又丑的面容。

这张就连我自己都不喜欢的脸,又要怎么用它来面对你?

究竟是多么地没有自知之明,才会在这几十年之中,不将自己的丑脸当一回事?

在这一瞬间,垂下去的手,便又收了回来,没有敲在对方的门上,因为我迟疑了。

落下的手,转而重重地打在了自己的腿上。

但是疼痛却又什么都改变不了……只有无尽的懊悔与不甘在内心中不停地回荡与冲击。

回到镜子前,面对着这张不讨人喜的面孔,梳妆整理一段时间之后,总算是弄得整洁了些。

为避免尴尬,便又跑到楼下的杂货店中,想要买些礼物。

但是我却并不知道她喜欢什么,所以也就只能买些小吃零食的干货。

虽然还是并未改变多少,但却有了些勇气,再次站在了对方的门前。

一阵踌躇之后,轻轻敲下门。

「……」

伴随着轻快的脚步声,虎梅也快步跑来将门打开。

「哇~老先生,这么晚啦,有什么事吗?」

面对着拿着汤勺,看似是正在烧饭的她,有些不好意思地将手中的干货递出去。

「那个……昨晚真是谢谢你了,这是一点心意。」

「嘿嘿~其实前天晚上,也是我帮你拖回家的,因为看见你倒在家门口」

她弯着腰,前倾而来,会心一笑,接过了干货,将房门大开,让出门前。

「老先生吃过晚饭吗?如果没吃过晚饭的话,就一起来吃晚饭吧,正好今天做得有些多。」

很是意外。

可能是因为这幅年老的面孔,没有任何威胁性的原因,我被她邀请进入到了家中做客。

虽然能明白,在她的眼中,我只是一位隔壁的孤寡老人罢了。

但是,此刻面对着这样善良的女孩,自己的内心却无地自容。

安静地坐在客厅的桌上,打量着四周。

洁白的墙壁,灰色的地板,头顶是一颗圆形的发光石半吊在空中,她的屋子很简单,又显得很空荡荡。

她现在也正在厨房中正在烧饭,随着一盘盘的家常菜被端上,虎梅也坐在了桌上。

「老先生……吃吧,虽然不是什么很好的料理。」

「嗯……」

面对这样的丫头,我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才好。

但她却一直陪着我说话。

「老先生,你今年多大啊?哪个村子出生的?说不定咱们还是同乡呢。」

「我?我今年已经五十一岁了,在山里的……」

「诶?老先生一直都是一个人吗?不会觉得无聊吗?」

「其实还好。」

「……」

这些对话,看似平淡无奇,但是却让我深深地感谢这位名为虎梅的漂亮女孩。

几十年……自从父母去世之后,便早已忘记的家中饭局,此时也像是酒后的断片记忆一般,慢慢回忆起来。

回到家中,看着窗外的月光,今日没有喝醉……脑袋也清醒不少。

所以便不再胡思乱想。

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将虎妞,当作自己的干女儿对待。

如果是干女儿的话,就不会有任何问题。

只有这样,才是大家都能接受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