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的教室,大得离谱,整一层楼就只有一间教室、一条走廊。教室的前后两个门,相隔远得看不见门牌。常琦任跟着人群,推开门牌上写着“F”的前门,目测两个标准足球场那么大的白色空间,呈椭圆捷梯状,由外到内地向上攀升,俨然是一座坡度较小的圆锥塔。

嗒嗒嗒的脚步声想起,一位不会被认成人类的女性顺着圆锥塔捷梯缓步走下来,她的衣着裁切过于新奇,再加上那曼妙的步伐,让常琦任想起了旧时代的模特走秀。

只不过,如果旧时代模特走秀的时候,还得频繁下台阶,那真是看起来就相当累的场景。然而眼前的个人端,不会觉得累,每一步都走得独具韵味。

“我是你们F班的教师,斯蒂亚卡。”

个人端女性在第三级台阶的位置上停下,俯视着众多学生。常琦任这才从整体的圆锥塔上收回视线,意识到前两级椭圆台阶,高得吓人。第一级台阶有近两人高,第二级台阶稍好,也有一人半高。

然而周围人群的关注点,似乎不在这里,他们全都在小声议论“斯蒂亚卡”这个名字。

“四字词的个人端?我头一回听说。”

“而且每个字都还比较复杂,这难道不违背命名法吗?”

“这是监狱,监狱里的个人端难道需要遵守命名法?”

“说到底,你们在意的地方都不对吧——监狱里为什么要有个人端呢?!”

无类们的讨论全都炸开了锅,声音虽小,却很嘈杂。常琦任开启正域,捕捉了几组还算有用的发言。

这种讨论没有维持很久,按照常琦任在福音里养成的读秒习惯,大概也就四秒左右,所有人就闭上了嘴。他正好奇为什么大家这么整齐地安静了下来,想开口发声,却意识到自己根本做不到。

“我希望你们能明白自己什么时候该安静,在这所学园里,我对你们有绝对的控制权,我希望你们发声,你们才能发声。”

“尽管这里对应旧时代的概念是‘学园’,但别忘了,你们的身份是囚徒,你们来到这里的本质是赎罪。”

常琦任身边的几个人开始胡乱挥舞肢体,有的甚至利用正负域切换加速,试图登上两级台阶到达“教师”身前。他们似乎无法接受,人类受制于个人端这件事。但他们的行为终归只是徒劳,试图登上台阶的人,刚刚起跳,就被上方的无形屏障挡住了。

“别着急,有的是机会让你们攀登这台阶,现在还请别费力气。你们对我的名字有什么意见也好,对个人端本身有什么意见也好,都请克制住……否则!我立刻就能让你们的罪行阶段提升一级。”

周围这群无类显然很清楚,下一阶段的“反社会罪”要比现在的“反乌托邦罪”严重很多,立刻从行为到举止,全都安静了下来。

常琦任却一头雾水,他根本不明白这些罪行都代表着什么含义,毕竟他是个排序跳级晋升的无类。

“现在说明这间教室的使用方法,第一、二级台阶,都是资料库。第一级台阶,也就是你们现在站的地方,是乙类的资料库,里面是所有宇宙系统中记录的、关于乙类的资料,从他们的消息记录到监控影像,全都在这里。第二级台阶则是甲类的,同样有他们所有的实时记录。”

“这两级台阶开放使用,你们可以在任何时候自由进出。你们进入对应台阶的时候,划开自己的个人悬浮窗,就能看到多出来的页面。你们用那个页面能检索、调阅到对应台阶的所有资料。”

“然后是往上的二十四级台阶,每级对应一个排序字母。每级台阶的功能也都和下面的一样,能够检索该字母的无类留在宇宙系统中的记录。”

常琦任抬高视线,打量起那对应二十四字母的台阶来——每级台阶之间确实相差不多,只是成年人膝盖到脚踝的高度,面积也没有第一、二级那么大。

“不同的是,这二十四级,每一次往上走,都必须进行一场福音对局。这场福音对局的胜利目标,是杀死和宇宙系统直连的自己。”

“什么是‘和宇宙系统直连的自己’呢?就是以选手的所有身体机能模拟出来的敌人,而这敌人不同的是,他直接和宇宙系统连接,宇宙系统知道的所有东西,他也知道。”

“好了,说明到此结束。有人要提问吗?”

斯蒂亚卡像是嫌说明浪费时间般,语速飞快地落下话音。

众人那被束缚了声音的感觉终于消失,立刻就有好几个人一同出声发问,结果被“教师”喝止,说“举手提问”。

无类们这才安静下来,他们有序举手、被依次点起来——这场景让常琦任忍不住想笑,一帮成年人变成这个样子,太滑稽了。

“和宇宙系统直连,那不是完全不可能战胜吗?无类的认知程度是和排序直接相关的,‘敌人’如果知道高排序的知识,根本必输无疑。”

“哦,这点是我没说明清楚。‘敌人’和宇宙系统直连,但他们的认知权限是和你们一样的。哦,这个认知权限,不是你们实际的认知权限,而是你们在这个圆锥塔里的认知权限。”

“举例说,你们现在所有人的认知权限都只到乙类,你们‘敌人’的认知高度就只到乙类——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们开始第一次对局的时候,认知高度就至少是ω(欧米伽)。”

“也就是说,越往上赢得可能性越小……那如果爬到了α(阿尔法),也就是最高的台阶,会怎样?”

“爬到那里的人,会被无条件、无罪释放——监狱外面的世界欢迎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