量纪元两千年,逝被单独叫到纯白空间,那个备受自己敬仰的女士只留下一个影像,告诉了自己早已知晓的事情,就消失无踪了。

“塔尖本身也是一个小金字塔,存在唯一的尖端,大独裁者……甚至在无类圈子中,还有这样的戏称和谣言——离神最近的人。”

逝继承了她的位置,成了纯白空间幕后的主人,表面上继续做着塔尖军事模块的工作。

他不相信神的存在,不相信高塔中有着全新的、超越人类的无机生命体。

这点,他和她始终持相同的观点。这也让她的声音,那些日积月累下来,帮自己梳理了想法的教诲,反复回响在脑海里。

“人类早就已经超越人类,成为了全新的、更高级的物种,只是量纪元的人们,在严密的幸福感保障机制之下,意识不到这点而已。”

“量纪元的人类从造人工坊中产出,被加入了很多能够确保幸福的成分。”

“他们虽然寿命没有明显增长,但却能在生长到成年之后,就始终维持着青壮年时候的样子和体能,直到死都不会有衰老的痕迹。”

“他们的身体能力也被平等的强化了,这点是这乌托邦社会,最平等和自由的地方——每个人出生的时候,“用料”都是相同的,只是按照社会需求,调整了基因编码的相关数值,分出了甲类和乙类。”

逝还记得当时自己听到这里时候的疑惑:我们的“基因”难道和旧时代“基因”的意思不一样吗?

用高脚杯喝伏特加的女士却一点也不失优雅,她淡淡地笑着,回答自己。

“量纪元进一步简化了词汇,为了让大多数人少考虑问题、少一些烦恼。这也让很多概念不得不用旧时代词汇来描述,但意思却和原来相差甚远。”

“我们的基因,只是一组显型代码,实际上量纪元的每一个人,都有着全人类的基因,这是为了在宇宙环境中生存下去,做的保险。”

“人类认识到了宇宙的危险,从而暂缓了对宇宙的探索,反而经营起了地上的乌托邦,但这不意味着宇宙的危险不存在。让每一个人,都携带人类所有的可能性,就是为了防范这危险。”

“如果有一天,危险真的降临,任何一个幸存的新人类,都能还原全人类。”

逝回忆留在宇宙系统底层的人类史,文明何以推进到今天这幅模样的轨迹。

人类对宇宙的探索遭受了巨大的挫折,这挫折甚至连具体的状况都无法传回,人类对宇宙所做的一切努力仿佛只是徒劳。

这让网络成了新的宇宙,也就是现在的高塔:宇宙系统。

无法向宇宙扩展,所幸科技发展能够不断帮人类找到新的替代能源,文明被控制在相对低耗、高产的状态下运行。

甲类人在虚拟世界工作,在现实世界娱乐。

乙类人在虚拟世界娱乐,在现实世界工作。

就连娱乐,也彻底为文明维系服务——虚拟世界娱乐的代名词,福音:既是人类发泄情绪的地方,也是人类精英的锻造场。

“如果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那一定是外宇宙的危险吧……”

圆桌边高坐的女士摇晃着高脚杯里的伏特加,浅笑起来。

“旧时代的故事,把祂们叫做邪神、古神、克苏鲁,但怎么样都好吧!我们的工作,是在这些神到来之前,把我们这撮弱小的人类经营好,别让他们疑神疑鬼地自相残杀、自我毁灭。”

逝睁开眼睛,今天的纯白空间,尊敬的女士也没有回来。他坐在圆桌之上,却很疑惑自己有没有把她交付的事情做好……

至少,圆桌另一头的高挑红发女郎,持彻底的否定态度,她正恶狠狠地瞪视着自己。

常琦任离开伯爵会所,在一如往常的街道上奔走——他不太确定,自己在这个地方有待够能称得上“往常”的时间。体感上确实经历了很长时间,但只要瞥一眼悬浮缩略窗,就能明白“哦,我只待了不到一周”。

只有头部完整的玲和他并肩飞奔着,金属骨架的身体似乎根本不影响她的速度。常琦任已经把正负域切换运用到了极致,她也跟随得很轻松。

周围人还是用极强的冷漠态度隔绝了这女孩的怪异,他们仿佛什么也没看见般的,照常忙碌着。

独栋住宅区近在眼前,常琦任减缓速度。

虞可能已经被带往塔尖了,但青鸟应该还在,至少在真正的混乱爆发之前,先让她离开十位号区。个位号区的光辉家,应该是个不错的去处,恩的罪行不至于会连累到光辉家。

然而房门推开,那副和乐融融的景象,把常琦任惊呆了。

透有模有样地穿着旧时代的厨师服,黑直筒裤白上衣白帽子,正端着一大盘介于西式披萨和中式馅饼之间的某物,坐在座位上的虞和青鸟,则满眼期待地摩挲这手里的餐具。

“你们……”

常琦任像是看到幻觉一样愣在了原地。

“哦,团建还开心吗?我因为另一头还有很多工作,就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