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失心者巢穴】的攻击进入到最后的关键阶段,仅剩的1个巢穴,即D1能量中转中心,分布在【昔日区】的最南端,剩余的行动队士兵重新分为70人左右一组,对这个巢穴从四个方向发起总攻。

但是,意料之外的情况发生了:摧毁的巢穴中的失心者并没有立即死亡,为了获得能量补给,它们全都赶往了剩余的这个巢穴。

行动队的攻击难以撼动如潮水般的敌人,但即便如此,即便眼前的怪物数倍、数十倍乃至数百倍于自身,这群士兵依旧没有退缩。为了让那些无辜的平民活下去,他们明知必死而欣然前往。

最后的巢穴同时也是附近几个能量中装中心的汇聚点,光是四个方向的管状通道就比一般的中心大上不少,足以容纳12人并排通行。

本应是一片漆黑的通道中,红色的菌落覆盖所有可见墙壁的表面,透明的分泌物粘稠又恶心。无数的钉弹穿过通道中的黑幕,与另一头的死尸和失心者碰撞,嘶吼、呻吟、怒啸,在这短短几百米的通道里早就分不清了。

堆积的尸体躺在行动队路线的两边,数量之多,以至于不手动进行清理的话甚至无法通行。

就连不用火药推动的高斯步枪都打到近乎过热的状态,弹匣换了一个又一个,就算这样,最后的几十米也似乎遥不可及。

至于最前线,这里是最为恐怖的地方,在这条通道负责前锋位置的是8名斗牛犬,他们与身后的机枪手有效配合,才能以极慢的速度进行推进。至于其他三条通道,根本想都不敢想。

“PUSH!”

【斗牛犬】的队长克里斯是个久经战火的老兵,下达的命令总是简短而有效,因此其他7名队员都无条件服从于他。

只有一人,因为是才毕业不久的关系,总会因为紧张而犯错。

“诺顿,收起锚钩!你在干嘛?!”

队长大吼向最右端的队员,由于他的失误,战线的右侧被暴露出来,好在身后的机枪手及时开火,才没有让怪物们从缺口涌进来。

“抱歉……”

诺顿赶紧跟上小队。

视线越过前方黑压压的“潮水”,在那视野的尽头并不存在墙壁,也就是说,他们离中心很近了。

左右两翼的火力点交叉开火、逐步推进,终于,【斗牛犬】第一个冲进了偌大的球形空间中。

很难准确描述那是一种什么感觉,当你冲进一个空旷的空间中,却发现无数的,充满杀意的眼睛在四周依次亮起,似浪潮般将你吞噬。

视线都不知该放在何处,呼吸因紧张而变得急促,沉重的压迫力宛如巨山,挡在前进的路上。【斗牛犬】小队静静地伫立了一阵,然后幽蓝的纹路在他们小腿处的装甲亮起,所有喷气口同时启动……

8辆“战车”冲向视野内的巢穴核心,小队中的火力点架设在入口处,为他们提供支援。

数十道枪焰在这空旷的、拥挤的、黑暗的、丑陋的空间中亮起,像一朵焰色的花,如此脆弱、如此微不足道,却又如此顽强、如此坚如磐石。

或许是这一侧的攻击吸引了足够的注意力,其他三条通道也依次打通。

单兵导弹的尾焰在黑暗中划出道道弧线,朝【失心者】密度最大的地方飞去,因为那种位置一般也是核心的所在地。

高温融化了墙壁上的变异菌落,冲击波掀开了混凝土和黑压压的怪物,每次爆炸基本都代表着一个核心被破坏。

可是,经过一天的苦战,这些单兵导弹早已所剩无几,在用尽之后,视野内至少还有九成以上的核心。

这时,携带喷气机动装置的敢死队义无反顾地从人群里冲出,向剩下的核心发起突袭。这是极为无奈的举动,没有人员的操控,外骨骼装甲或是喷气机动装置都无法准确地飞向目标。

他们当然知道这一去,就极有可能无法回来——在数十只从墙壁上跳来的怪物面前,即使有火力支援,又有谁能够幸运到将利爪全部躲过呢。

所以他们在接近核心的时候,在那群扭曲的非人之物开始试图扑向自己的时候,这群向死之人的选择是抬起霰弹枪枪口,然后将喷气装置的功率调至最大。

短暂的开火射击后,他们脆弱的身躯被无情的利爪撕裂,滚烫的热血飞撒在一片黑暗中,但是,身后的喷气装置依旧将携带大量C4-7炸药的身体送到目标点附近。

身后的队友立即按下起爆键,巨大的冲击波随着火光短暂地照亮整个中心,像是为已死之人献上的礼花。

与此同时,那些怪物们也没闲着,不断地从多个方向立体攻击坚守入口的人类。虽然后者艰苦奋战,但敌人数量实在太多,也逐渐开始出现伤亡。

情况开始失控,如果说行动队的成员全部都是军人还好,可惜有足足半数都是【红灯区】的武装者。由于他们在行动中一直躲在安全的位置,所以伤亡率比正规军低不少。

现在,当顶在最前线的军人数量不断下降后,这些贪生怕死之徒便准备逃跑了。

看来,和其他巢穴不同,想要破坏现在这个,必须要找别的办法。比如说……把整个能量中装中心都给炸个底朝天。

“克里斯,那群武装者溃退了,还剩多少核心?”

无线电里传来秦的声音,她一直在移动的步战车上控制整场行动。

“还剩……几十个吧。”

克里斯吃力地回答,他捂住受伤的腹部,顽强地用短管霰弹枪对逼近自己的怪物开火。

“是吗……”

无线电里秦声音有些犹豫。

自己应该是回不去了,克里斯知道,对面的秦也知道,所以她才会犹豫,犹豫要不要下达撤退的命令。

但是……不可能的吧。作为老战友的克里斯清楚,秦是个现实的人,现实的人不会对未来抱有童话般的不切实际的期望。当牺牲是必要时,她不会迟疑。

“好啦,死在这样的战场上倒也不赖。卡兰特就拜托你照顾了,可别让他喝太多酒啊,别看他平时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真耍起酒疯来也挺麻烦的。”

“克里斯……”

“行了,大家都是老战友了……”克里斯举起盾牌,“抱歉呐,我先走一步。”

这位在【三年战争】时期立下赫赫战功的校官将喷气加速装置提到最大功率,退到一个通道入口处。

“全员听命,撤退,斗牛犬断后。”

无线电里传出克里斯的命令,坚守在入口的数十名士兵睁大双眼,对自己指挥官的命令感到不解。

与那些普通士兵相对,【斗牛犬】小队的队员却对克里斯的命令无条件执行,8名精锐士兵分成4组分别堵在4个通道上,以掩护其他队友撤退。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克里斯回首看向身后的士兵们,即便隔着一层橙色的观察口,那份决绝也能完整传递出来,“死的人已经够多了,除了我们,没必要再加几个伤亡数字上去,走!”

最后的十来名士兵抹干眼中的泪水,转身离开。8位斗牛犬用尽浑身解数,将试图追击的【失心者】一一拦下。

面前的3只、4只、5只【失心者】同时袭来,身体下意识抬起枪口,射击、退弹、再射击、再退弹……但是,射杀4只之后,枪中子弹耗尽。

又是5只、后面再5只、再后面还有,具有暗处视觉增强效果的装甲将涌来的扭曲生物的模样尽数展示给使用者。

(哼嗯……真是有够多的呢,那些小子还没跑远,现在不能放弃。)

锚钩将自己如大树般固定在原地,盾牌延展,阻挡了试图通过的怪物们……

那些非人之物将利爪插入两块盾牌的缝隙中,对【战车】外骨骼装甲进行攻击。

装甲给出的电子显示屏上,关于机体受损的报告越来越多。身后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但还不到安全位置。

转过头,看向自己身边的队友;令人惊讶,是那个叫做诺顿的小家伙。

(身体在颤抖吧,也对,毕竟是第一次直面死亡……)

不过他没有逃跑,甚至连逃跑的意愿都没有,和自己一样死死固定在原地。面对如此强敌却不畏惧,一心向死,将生的希望给予队友。

“喂,诺顿,你小子你不怕吗?”

“永不畏惧,向死而生。”

这两句话是【斗牛犬】小队的口号,同时也是这只精锐部队一直以来坚持的信念。以前,克里斯一直认为诺顿太过懦弱,不够果断,反应还总是慢半拍,配不上这8个字。

现在……

(脚步声消失,看来他们已经退到安全位置了。)

“……诺顿,我承认你是一名合格的斗牛犬。”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诺顿头盔下的双眼满是惊诧,不止因为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终于在这种时候得到承认,还因为自己的装甲——竟然被克里斯断掉了动力。

没错,克里斯利用队长的权限,将诺顿的盔甲停用了。然后,这名指挥者用尽最后的力气,把自己的后辈丢进身后的通道里。

(以【战车】装甲的强度,这种程度的爆炸,应该能活下来吧。)

看着电子显示屏上闪红的警报,感受着自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腹部的伤口早已使自己失血过多,说实话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视野从四周开始泛起黑晕,意识也开始模糊……

“诸位,很高兴与你们共事。”

这是用最后的理智做出的道别,所有队员都心领神会,对既定的死亡毫无惧意。

外部装甲终于坚持不住,被锋利的爪刃撕破,在后者即将对这名老兵发起最后的攻击时,【战车】装甲的最终程序完成了启动……

“荣耀,归于,西维尔。”

激活、影响、转化……

储存在7台外骨骼装甲内的大量【格雷特流体】以最简单的形式完成转变,爆炸的冲击波甚至使地面发生塌陷,将整个D1中心完全摧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