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3点,无论是针对【失心者巢穴】的摧毁作战还是3000名幸存者的逃亡计划都已接近尾声。
同时,众人也确实发现了逃亡的必要,在他们离开不久,数以千计的【失心者】便把1号站点彻底摧毁。提前埋下的炸药设定为指挥所的门被打开时激活,爆炸的声音在数个街区外都能清晰听见。
这次逃亡并不是毫无目标,出发前卡兰特就和熟悉附近环境的居民进行了讨论,并标出了数个易于躲藏的地点。
因此,尽管人数众多,且保护他们的几乎只有幸存的警备员,但绝大多数人还是达到预定位置躲藏起来,等待这场灾难的结束。
其中一个地点,是位于西北角的一家封闭式市场。
由于前几日的暴雨,年久失修的市场里积蓄着大大小小的水坑,青色的苔藓植物四处生长,连头顶的半透明玻璃防水层也无法幸免。
这支逃亡队中还有不少病员,身穿白衣的医护人员找到一间还算干净的仓库,用瓦楞纸铺成简易的病床。
卫生条件并不好,对于已经被污染的幸存者来说更是显得恶劣,医生们只得每隔1小时对他们进行一次抽血化验,并对伯格指数升高的患者注射【净化药剂】。
仅有的5名警备员以两人一组,轮流站岗的方式在市场入口警戒。不过和计划中一样,绝大多数【失心者】都被摧毁巢穴的行动队吸引过去,在这里几乎看不到那些非人生物的影子。
作为领队的警备员坐在入口附近的警卫室里,或许是精神一直紧绷的缘故,现在安定下来反而有些疲倦,因此眯着眼睛躺在椅子上休息。
这时,一名成年男性出现在警卫室门口,他的眼中没有焦点,只有无尽的仇恨的杀意。
这个世上有种人,是为家人而活的。他们从小便接受着这样的教育,把自己人生的价值全部绑定在亲人身上,一旦亲人逝去,他们便成为没有目标的空壳,在这世上空虚地游荡。
而费萨尔·卡拉曼特,正是这种人。
(什么救援?什么大一统?根本就是这群强盗的谎言!夺走了我们的土地、夺走了我们的资源,现在连我的家人都要夺去。多么可恨……多么可怨啊!)
心中想起的,是家人们围坐在餐桌前祈祷的景象;然后,画面的边角燃起火焰,一点点地、无可避免地将这小小的幸福烧为灰烬。
和自己同行的那些同胞,明明也应该对这些小偷抱有憎恨,明明应该对被他们庇护感到羞耻。但是……为何却心安理得地呆在这脆弱的屏障之内?!
不可原谅!不会原谅!既然全世界都要我的家人死去,那我就要让全世界都陪葬!
眼前的警备员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靠近,慢慢地从浅睡中清醒过来,但是,在他能够发出声音前,便已经失去了发出声音的能力。
啊啊~,隔断别人声带的感觉原来这么有趣啊。为什么,为什么没早点发现呢?跪下了,伸出手来了,是要求救吗?还是说求饶呢?
(真是有意思……)
又是一刀,颈动脉上多出致命的伤口。随着心脏的跳动,血液从动脉中有规律地泵出,美丽地如同腥红之花。
从他的尸体上找到了标记所有隐藏据点的地图。
(啊啊~,我那杀戮的主人啊,你卑微的仆人立刻就将祭品的位置献给您。请您降下怒火,用无穷的鲜血与杀戮将这一切吞没吧。)
……
漩涡的中心,怪异的小丑躺在单人沙发上,无聊地晃动着双脚。
这里是杀戮的空间,除了他没有任何事物能够幸存。所有的物品和生物都被撕裂、分裂、碎裂成细微的尘屑,组成一道腥红的漩涡之壁。敢于冲进这无尽风暴的一切,都将被无情裂解,本应如此……
幽蓝的球形屏障自漩涡的一侧浮现,顶着这由碎屑构建的风壁,两个身影缓缓踏入杀戮空间。两道火焰煌煌燎燃,在这一片血腥之中如针刺般扎眼。
“可真是让德门特好等呢……”
小丑从沙发上跳起,那个沙发也立即化为碎末,被卷入到漩涡之壁中。这位小丑依然用白与红的诡异涂装咧开狰狞的笑容,唯一不同的,便是他的双眼已经彻底变为血红。
(没有帮手嘛……正好。)
安格没有说话,【事象回溯】表示出暴动的能量流体正在他体内四处窜动,无穷无尽的痛觉信号被传递到大脑,但因为感觉中枢已经关闭,所以无法体会到那刺骨的剧痛。
(黑刃6把,药丸1颗,药剂一份。当前这颗时效还剩20分钟,必须速战速决。)
和宁子对视一眼,两道身影同时展开突袭。
小丑本身并没有强大的战斗能力,所以应该会很顺利才对。
【事象回溯】的世界里,小丑一动不动,呼吸平稳,肌肉也没有发力的迹象。
距离5米,稳住呼吸,久经锻炼的肌肉开始收缩,幽蓝的纹路亮起在双臂之上,力量得以强化,并进一步积蓄在手中的黑刃上。
就是现在!
黑刃与长刀同时斩出,小丑依然没有动静,像是放弃希望的鱼肉,躺在砧板上仍人宰割。可是,在与其接触的一瞬,确实命中的手感从武器上传来,但……坚硬如铁。
【事象回溯】的世界中,小丑的身体突然消失,然后,危险的信号贴身传来……
“额呵!”
并不是因疼痛而发出呻吟,而是身体在受到攻击后,肺部排出大量气体时,这种近乎嘶鸣的声音会自发而出。
身体在下意识中激活了校服中的启动式,但即便是强化了抗冲击能力和缓冲能力,脊椎也险些弯折到断裂的程度。
好在感觉中枢早已关闭,不然光是那潮水一般的痛觉信号,就足以将人的意识拉入黑暗了。
耳边传来女孩焦急而惊诧的呼叫声,娇小身影阻挡着试图追击的小丑,为安格赢得了一丝喘息的时机。
(这个力度,他不是不擅长战斗吗?)
还没有思考出一点线索,狂暴的小丑与宁子的交手便吸引了安格的目光。
那是快到只能被视网膜捕捉到残像的两道身影,而小丑仅仅只是加速的发力动作,便足以将地面震碎。只论直线上的速度,这个衣着怪异的男人恐怕比宁子还要迅速。
长出爪刃的手指和宁子的双刀快速接战,金属的火花在腥红的空间中亮起又熄灭,如果宁子的武器不是由夜鹰制作的超等品,或许早就在激烈的对抗中破碎了。
凭借敏捷性的优势,宁子闪过或架开小丑发动的每一次攻击,然后快速移动位置,从防御的死角对后者进行反击。
紫红交接的小丑服在宁子的攻击下不断裂开,被刀刃撕开的伤口溢出鲜血,却又很快愈合。
这名嗜杀的化身似乎对这种过家家一样的攻防失去了兴趣,他转过身体,重新把目光锁定到安格身上。
摆脱宁子后,小丑一跃而起朝安格发动踏击。后者慌忙闪避,两条看似瘦弱的腿落到他之前的位置——
“别想逃哦,诶嘿嘿嘿!”
在那一刻,安格意识到自己判断失误了:这名怪异小丑现在的状态,非全力以赴根本无法对抗。
——以落点为中心,半径数米的地面登时塌陷。而小丑自己,却又借助地面的反作用力弹射而出,那速度之快,就算在全力解放的宁子身上都没见过。
【事象回溯】光是计算小丑的移动速度和路径便已经达到了安格的能力上限,就算这个能力会提升使用者的运算能力,却也无法应付如此超规格的数据。
两把黑刃交叉着抵挡对方挥出的刺拳,然后,不出意外的,通体漆黑的刀刃完全破碎。剩余的力量自胸膛贯入身体,刚刚愈合不久的肋骨再度断裂。
鲜血随着肺部的气体一起喷出,然而,这铁锈的味道只是让小丑变得更加疯狂。从他那破碎的衣物中,安格看到了只属于【失心者】的紫红色肌肉。
(原来如此……他也变异了吗?可是,这样的他怎么会保有理智?)
宁子持刀赶来,却在正面的力量对抗中落入下风。紧迫中,安格没有继续思考,而是直接作出行动。
趁着一轮攻击空隙,他将装有药剂的管状容器交给宁子,自己则上前拖延。
自左侧而来的横踢带动着紊乱的气流,就算以【事象回溯】的运算能力也只能看到一段飞速延伸的曲线,快而有力。
但是……并非不能阻挡。
同样在战斗中具有无可匹敌的力量的,安格早就认识一人,而且还交过手——魏子羡。比起那位战斗技巧精湛的朋友,眼前的敌人虽然力量惊人,但在技巧上反而跟小孩子一样不知如何运用。
对付蛮力,要引导而非对抗。
吐出氧气耗尽的气体,安格前趋半步,避重就轻地架住对方腿根,能震碎钢筋的冲击传至两臂。即便根据力臂原理这里已经是力道最弱的位置,却依旧突破了校服中启动式的保护,险些废掉安格的双手。
就在这时,体内剩余的【格雷特流体】全部被激活,充足的能量支持下,整套校服的启动式尽数启动。
一推一拉之后,横踢被转化为上段踢。安格俯下腰身躲开攻击,漆黑的匕首出现在左手中,被臂部肌群的力量带动着发起平斩,目标是小丑用于支撑身体的左腿腿弯。
一体化完成……
宁子的长刀同步抵达小丑的咽喉,由于身体失衡,后者根本无法闪避。即便身体变异为【失心者】,只要被斩下头颅,也会死亡。
【万物断灭】,三成出力。
(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