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红色臂章的【多面体】单兵外骨骼出现在【失心者】们的后方,同时出现的,还有数十名装备不太整齐的士兵。

虽然说,高斯步枪枪焰小,声音微弱,但当数十把高斯步枪同时在面前开火,曳光弹在夜幕中拉开数十道闪亮的光线时,还是相当壮观的,更别提这些枪焰中还混杂着几把高火力的大口径机枪。

或许是部分士兵受伤的缘故吧,他们的射击并不像行动队那样精准,但在充足的火力之下,成片的【失心者】开始倒下,它们的自愈能力完全跟不上如此强大的火力,就这样被一点点地轰击致死。

然后,作为压轴的最后一幕,一支和【万用魔方】不相上下的精英小队踏入战场。

那是一群不知畏惧为何物的猛犬,和【万用魔方】不同,他们的外骨骼装甲是极其厚重的【战车】型号,足以可靠地为使用者抵挡任何伤害。这套外骨骼在移动时依靠腿部与背部的喷气装置加速,因此尽管他们那土黄色涂装的装甲厚重至此,单纯论速度却毫不逊色。

此外,他们每人都提着一面可伸缩半身盾,另一手则握着短管霰弹枪,简单粗暴,而且有效。

这8名人形战车冲入动摇的【失心者】群,狠狠地给予了它们最后一击。怪物们被盾牌顶起,然后黑黝黝的枪口便指向它们的脑袋。在12口径鹿弹的疯狂冲击下,头盖骨就像果冻一样轻易爆开。

永不畏惧,向死而生。

这便是【军部】的精英小队——【斗牛犬】。

【失心者】们彻底溃退,从两边开始溜出战场。

橙关闭了护盾发生器,让行动队和这群2号站点的幸存者汇合。

白缓缓走近【斗牛犬】的队长,由于外骨骼装甲的差异,两人的大小差距看起来就跟犀牛和普通人一样。

无论是白还是【斗牛犬】队长都没有说话,无线电里一片寂静,安格莫名感到心跳加快,那是紧张的表现。

然后,在两人的距离只差半步时,白停了下来,正当安格以为他会询问什么时,这位一向严肃的指挥者却大笑起来,就算不用无线电也能听到。

“哈哈哈,老狗,你还没死呢!”

“你不也是吗?!老油条!”

两位军人紧紧的抱在一起,虽然中间有外骨骼间隔,不过安格看着还是担心白会不会被拧断脊椎。

“为什么我之前都不知道你们来了?”

“那个死板的长官,你知道的,从不让我们外出。不过也正是这样,我们才在遭到袭击后救出了一些平民。”

“是这样啊,”问题被解答,白的语气中却没有一丝高兴,“话说你们2号站点的指挥官呢?”

“死了,为了掩护我们。”

被白叫做老狗的人语气平稳,但2号站点幸存的士兵们却在听到这句话后无不垂下了脑袋。安格不知道那个指挥官是个怎样的人,不过能够以生命为代价掩护自己部下撤退,想必也是个和卡兰特相似的职业军人吧。

沉默片刻,白深吸一口气,拍着面前老友的肩膀说:“既然也找到你们了,那就赶紧跟着我们回1号站点吧,这地方多待一会儿就多一分危险。”

【斗牛犬】的队长点点头答应了,当下就挥手让士兵们去把幸存的平民带来。

不过就在众人都放松下来,以为一切大吉之时,如林中夜枭的刺耳笑声不知从哪传来。

“朋友相聚,真是好感人啊。德门特都感动得要哭了,呜呜呜……。诶嘿嘿!骗你们的,德门特一点也不感动!”

循着声音望去,一双恐人的眼睛出现在行动队身后的路灯上。没有灯光,一片漆黑,不过借着微弱的星光,也能看清他那怪异的妆容。

暗红与绛紫的诡异装束,惨白与鲜红的恐人妆容,搭配上癫狂的语调与残虐的怪笑,让人不禁怀疑他是否由恶魔易容而来。

不,就连恶魔也无法在疯狂和嗜杀上与他相提并论。蹲在路灯上的这个小丑,他那对鲜血的无尽渴望,对杀戮的疯狂追求,足以被称作为存粹的嗜杀化身。

“全员射击!”

白没有丝毫犹豫,全场近百名士兵同时抬枪射击,带或不带曳光材料的钉弹突破音壁,直指小丑。

而那个人形的怪物却滑稽的,像是不经意摔倒似的从路灯上坠落,恰好躲过第一轮射击。

“哎呀,真是心急呢……诶诶欸!!!”

话还没说完,第二轮射击已经开始,小丑看似无助的举起双手挡在面前。只不过,那些钉弹,以精准和破坏力著称的钉弹,却无一发击中目标。

准确的说,是在击中目标之前,便被某个红色的身影挡住了。身穿鲜红主教服饰的怪物横隔在安格方与小丑之间,用自己庞大的身躯吃下了全部攻击。

无论是体格还是力量,这个怪物都和那些普通的【失心者】截然不同。

依稀能看出是个男性的怪物睁开数不清的演讲,无尽的嗜杀欲在此积蓄。但是和其他同类不同,它懂得如何去压抑,就像压实雪茄那样,等候下次使用。

“唔啊啊啊啊啊!!!”

红衣怪物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叫,在场众人无不掩住耳朵或是声波捕捉装置。

在这分心之刻,躲在怪物身后的小丑却在不知不觉间起身,空间开始崩坏。

和上周回家时不一样,这次替代天空的不再是一片灰暗,而是鲜红的血色,

所有人,除了安格和宁子,都陷入了沉寂。他们的眼中没有了理智,剩下的,只有和嗜杀欲抗争的痛苦挣扎。就连安格和宁子,也感受到一股嗜血的欲望从心中的阴影处缓缓滋生,与其对抗的感觉宛如亲自拿刀一点点地剜掉心脏的肉。

怪异的小丑以近乎跳跃的方式慢慢靠近,冲着满脸痛苦的安格嘻嘻做笑。

“上次绅士死活不让德门特使用这个能力呐,感觉如何?是不是感到口角舌燥啊?那就去杀戮吧,用刀割开旁人的喉咙,然后痛饮!诶嘿嘿,压抑自己对身体可不好哦。”

“你想干·什·么……”安格一字一顿地质问,仿佛用尽了浑身力气。

“德门特想干什么?这问题真奇怪,真奇怪诶嘿嘿。德门特想要的,只有这个!”

后半句的语气陡然一折,德门特把银质餐刀缓缓刺入一名警备员的脖子,鲜血流出,后者却无力反抗。

一点、一点、又一点,德门特缓慢地移动着餐刀,仿佛在切割一块上好的意大利火腿。鲜血从逐渐扩大的伤口中涌出,让这名疯狂的小丑露出满意的狰狞笑容。

“啊啊啊~,多么美妙的感觉,就像在拉小提琴一样。”

说着,德门特当真以小提琴的姿势锁住警备员的脑袋,手中动作突然加快,在后者的脖子上肆意切割。

血液不受控制地从警备员的嘴中溢出,那双眼睛中的光芒慢慢消失,最后陷入一片混沌。

“混蛋!”

几乎失去控制的愤怒从安格心底喷发,怒火似长出牙齿的沙丁鱼般游走全身,为他带来战胜痛苦的力量。

宁子吃下的上一颗药丸还有一点时间,激活的【格雷特流体】以透支体力为代价短暂地为安格提供了强大的爆发力。

黑刃穿透这未知空间中的粘稠空气,裹挟着浑身的怒意刺向小丑。但是,安格显然忘了,在小丑身后,红衣怪物无声伫立。

黑刃被怪物用手掌接下,锋利的刀刃穿透肌肉和骨骼的间隙,却也把安格的右手送到了怪物手心。

“啊啊啊!!!”

钻心的痛苦从右手传来,同行的还有噼啪作响的骨骼碎裂声,只是一瞬,安格就被疼痛逼迫得跪在地上,无力站起。

“啊……啊,啊。”

喉咙里想要发出声音,却只剩下卡痰般的恶心。

宁子紧随其后,迅捷的身影带动双刀,从视野的死角发动攻击。

(得手!……诶?)

但是两人似乎都忘了,这只怪物浑身都长着扭曲的眼睛——死角,是不存在的。

以与庞大身躯截然不符的速度,红衣怪物挥出手臂。

“啊啊!!”

“宁子!”

看着宁子被打飞出去的安格急切呼喊,不过那份担忧很快就化为愤怒。还能活动的左手持黑刃向眼前的庞大身躯刺出,和上次一样,依旧是被对方用手掌接住。

不过这次,可就不是捏碎掌骨那么简单了。

左侧传来空气流动的风声,然后是突破那股屏障,发出呼呼震空声的横踢,安格应声飞出。

“额咳……”

甚至连惨叫都发不完整,通过【事象回溯】能够敏锐的察觉到肋骨的破碎。不完整的骨头穿刺了肺部,鲜血往肺叶中涌进。

安格张大嘴巴试图呼吸,但进入的口腔的空气却无论如何也无法把氧气送到全身。

怪物和小丑都没有追击,因为他们知道,再过不久,安格就会被溺死在自己的血液里。

“安格……”

受伤的宁子虚弱地轻声呼唤,娇小的身影用尽全力爬到自己的监护人身边,看着重伤的少年痛苦万分却无能为力。

小丑狞笑着,一如往常,再次走到一名无辜者身边,用银质餐刀轻轻刮弄那人的脖子。这次他选择的,是一名军人。

“可怜的小家伙,谁也救不了!诶嘿嘿嘿!”

这句话和两个月前,那场灾难发生时的对话一模一样。同样的人,同样的场景,同样看着无辜者在自己面前死去。

嗜杀的小丑手持餐刀,一个接一个、一个又一个地在自己眼前虐杀了无辜的卷入者。然后,那怪异的身影披着浑身的鲜血走向自己,疯狂的眼中只有对鲜血和死亡的渴望……

(没错,在那时,无力的自己谁都没能拯救。)

倒在一片废墟之中,看着中央那片漆黑的漩涡,身体因失血而无法动弹。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到,那时的自己,是如此的弱小。

可是现在已经不一样了!

在那时突然出现的男人,总穿深色大衣的男人,与他交易的内容一定包含解决危机的办法。

若是同那时对话中说的一样,现在的自己,绝对可以改变局面。

是的,在那时,从自己的恩师口中说出的是——

(若想阻止怪物,必先成为怪物。)

“——成为怪物吧,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