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二
“高爾芙……所有的數據？”
林冬忽然覺得有些窒息，他愣了好一會才稍稍平靜下來：“你……這話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我是科學家，從來不會在文字上做無意義的修飾。”
“這麼說你……”
“高爾芙最近是不是出了嚴重的問題？如果我的計算準確，她現在已經變成廢鐵了吧？”
“……還不至於。”
林冬差點又壓不住心裡的火氣，他的聲變得陰沉：“高爾芙不是那麼容易就會崩潰的。”
“當然——不過我只相信數據。對我這個天才科學家來說，數據就是真理，我說高爾芙是廢鐵她就是廢鐵。”
林冬眼中快要噴火：“你有什麼權力這麼說？”
“就因為我是天才科學家。”
“天才……？”
“獨一無二的天才科學家。”
“……這個理由很有趣嗎？”
“很有趣，因為這就是事實。”
林冬都快無言以對了：“好吧，就算你是天才，不過這和高爾芙有什麼關係？”
“不明白嗎？給你個提示——高爾芙的ECU。”
“E……！”
林冬腦中一激靈，忽然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她的ECU里的……”
“就是那塊芯片。”DR.G得意洋洋，“那就是我的成果。”
林冬覺得喉嚨冰冷：“你……難道從那時候起……”
“沒錯，你以為憑那群廢物就能修理高爾芙嗎？”
DR.G本就有些透明的臉，此刻更像一副骷髏：“博爾格——你應該還記得這個名字吧？他真正的代號是TA-03，是我的第三個助手。”
“……原來如此。”
再聯想到之前豪豬提供的情報，事情終於變得明朗起來。
事實上，當時豪豬提供的地址信息，應該就是DR.G的秘密研究室，然而林冬因為被其他事務牽制，一直沒有機會前去調查，現在一回想，林冬心裡萬分懊悔。
——如果能早點調查的話……！
林冬摸着陣痛的額頭，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DR.G早就料到林冬的反應，自顧自地說了下去：“那塊芯片就是我提供的，所以我很清楚它的使用期限，這就是我約你出來的理由。”
林冬努力地整理混亂的思路：“那……到底是什麼芯片？”
“那是我的試驗品，作用是把高爾芙的思考能力和人類感情提高到最高限度，另一個作用是——把高爾芙所有的實驗數據傳輸回我這裡，而這些數據都會成為朱麗葉的數據，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原來如此。”
“所以我必須感謝你們，朱麗葉今後的強大都是你們的恩賜。”
說著，DR.G朝着林冬微微低下了頭，還真像是在真誠地表達謝意，然而看着這個言談舉止矯揉造作的傢伙，林冬卻完全笑不出來。
他此刻正被一股漆黑的力量折磨得精神衰弱。
原來高爾芙對林冬在感情上的反應，都是因為一塊芯片導致的。
換句話說，如果當時沒有安裝這塊芯片——
如果現在取走這塊芯片——
林冬的心一下子沉入了湖底，而且還在不斷地下沉，他只覺得眼睛有些酸痛，忍不住用力地揉起了眼皮。
“沒什麼好難過的，科學實驗就是在失敗中累積經驗。”
DR.G冷漠地一笑：“而且我也不是特意趕來嘲笑你的，那只是浪費我寶貴的時間，長話短說，我想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
林冬猜不透DR.G的心思，卻隱約感覺到一絲希望：“你有什麼要求？”
“好極了，我喜歡和聰明的人交易。”
DR.G把朱麗葉（頭）放在桌子上，翹起了二郎腿，擺出居高臨下的姿態：“現在我是唯一能讓高爾芙恢復原狀的人，但我是個追求平等的人，所以我會提出一個你不會拒絕的條件。”
“……”
——這傢伙，很危險！
林冬腦海里不斷地響起警報聲，但此刻他確實沒有太大的選擇餘地，只能隨機應變：“那就請你提出條件吧。”
“高爾芙真的很完美啊。”
DR.G卻沒有立刻提出條件，而是自顧自地感慨起來：“我一直認為人型的車子就是無聊的舉動，但是現在我必須承認那時候的我確實太天真了，那傢伙是真正的天才，我比不過。”
“……”
所謂的“那傢伙”指的應該是高爾芙的創造者，對這一點林冬也深以為然。
“我是個追求完美的人，科學家就應該有這樣的覺悟，所以我必須超越他，在此之前，我必須掌握一切有價值的數據和情報，這就是我把高爾芙當成實驗品的理由。”
言下之意，就是DR.G並沒有打算和林冬為敵，而只是基於一個科學家近乎偏執的信念做出了不可思議的舉動而已。
林冬對這個科學狂人的反感並沒有減輕，但卻多多少少理解了他的執念，因此也沒有動怒：“那你現在得到了想要的嗎？”
“很遺憾，還沒有。”DR.G遺憾地嘆息，“那是天才的作品，我能掌握最精密的科技核心和數據，但最核心的卻無法得到。”
“最核心的……？”
“感情。”
林冬點了點頭，心裡多少有些得意。
“所以，我只能保證朱麗葉的性能能夠超越高爾芙，卻無法保證她對誰有充分的感情。”
“容許我問一句。”林冬忽然插嘴，“你剛才說了，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數據對吧？‘感情’對朱麗葉，不，對你來說也是值得關注的數據嗎？”
DR.G不滿地“哼”了一聲：“我並不在乎‘感情’這種東西，但剛才也說了，我想要超越那個天才。”
“原來如此。”
“所以——”
DR.G向林冬湊近身子：“我能保證把高爾芙調整到最佳狀態，條件是——讓我自由研究她。”
林冬的眉毛輕輕抖動了一下，目光變得凌厲：“我必須確認一下，你指的‘自由研究’是什麼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DR.G輕撫懷裡的朱麗葉（頭），“放心，我是科學家，不是醫生，不會拿高爾芙去做人體實驗，我只想要獲得所有關於她的，更精確的數據而已。”
“你……”
“簡單來說，我會派我的助手到你這邊來協助高爾芙的維護，你只要讓他把所有的數據定時返還給我就行，我們可以保證除了維護工作，絕不會碰她一根頭髮。”
聽起來不像是什麼危險的交易，林冬卻還是無法安心：“那你能不能告訴我，你獲得高爾芙的數據以後想要做什麼？”
“研究。”
“研究？”
“更多的，更完美的作品，不僅僅是人型車。”
“然後呢？”
“沒有然後，我只想要做出完美的成果，至於這些成果將來會有怎樣的命運，與我無關。”
“……混蛋！”林冬忍不住罵了一聲，“你把她們當成什麼了？可有可無的道具嗎？”
“差不多吧，誰會在乎一個玩具的命運？”
“難道你對自己的研究成果就沒有感情嗎？”
“我沒有時間關心這種事，我想要的只是成果，換句話說，今後人型車會變成普通的交通工具，還是戰場上的武器，我完全不在乎。”
“你……！”
“別把我和你同等看待，我從不在乎別人的看法。”
林冬被氣得說不出話，卻又拿DR.G無可奈何，畢竟這種執拗的怪人就算當場被揍個半死，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也就意味着他的條件其實並沒有多餘的水分？
畢竟過分的偏執和單純其實相去無幾。
何況現在也沒有太多的選擇。
林冬回想起曾經被馬耶勸說加入燒街的往事，那時候他也無從選擇，為了高爾芙只能孤注一擲，現在也同樣是為了高爾芙——
沒錯，既然上次選擇之後巧妙地化險為夷，說不定這次也能……
林冬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明智的選擇，我們一定會合作愉快的。”
“那麼請你回答我最後一個問題——”林冬問出了從剛才起就藏在心裡的疑惑，“你和琉璃是什麼關係？”
DR.G愣了一下，又是冷冷一笑：“她——只是我的實驗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