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三
马耶坐在房间的角落里，看着林冬仔细地把高尔芙的内脏，不，内部元件逐个翻找出来细细检查，光是她的金属大脑就足足耗了半个小时，她原先是带着好消息过来，还想顺便和林冬开开玩笑，现在却被搅得无比懊恼。
马耶对林冬的技术工作完全不熟悉，又不敢随便打岔，只能看着桌上古老的机械钟打发时间，时针从六点移到了八点，林冬还是没有停下手上的工作。
“真麻烦……”
马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因为失眠带来的倦意再次涌了上来，她坚持了一会，终于还是控制不住地睡着了，也不知道睡了多久，才忽然被人摇醒。
“唔……”
马耶低低呻吟一声，伸个懒腰，睁开有些沉重的眼皮，看到高尔芙已经恢复了原样，正一脸不爽地站在她面前：“你醒了？”
“高……”
马耶揉了揉眼睛，坐直身子：“你没事吧？”
“没事。”
“帅哥呢？”
“在洗脸。你来做什么？”
“我……”马耶眼珠一转，嘻嘻一笑，“我来看你，奇怪吗？”
“你是怎么进来的？”高尔芙沉下脸来，“我很讨厌偷偷摸摸的人。”
“我可是从大门那里光明正大地走进来的，别把我当成小偷，我早就不做啦。”
马耶转头一看时钟，已经是十点，她无奈地叹了口气：“帅哥真辛苦啊，临时检修都花了四个小时，你的身体到底有多麻烦？”
高尔芙得意洋洋：“因为我是最厉害的人型……人类啊。”
“人类？”马耶“哼”了一声，“你还真的把自己当成人类了？说到底你还是车子而已，有点自知之明不行吗？”
高尔芙的脸色沉了下来：“我是人类！林冬就是这么说的！”
“是啊，林冬是个很温柔的人啊，不过他的话并不一定就是真理啊！你看看你这里——”
马耶指着高尔芙手臂和大腿部的金色缝合线：“你知道这是什么吧？其实承认自己是车子也没什么不好，林冬他……”
马耶突然发觉高尔芙情绪不对，眼神里充满了攻击性，不由得心里一惊，回想起过去，她们之间也常常开开玩笑，但即使马耶有时候说得过火，高尔芙也不会轻易翻脸……
今天她的反应不大正常！
马耶心里一紧，把准备好的玩笑话都收了回去，口风一转：“林冬他是爱车族对吧？”
“那是两回事！”高尔芙竟然不依不饶，“林冬喜欢的是我，不是人型车！”
“你说的对……”
要是高尔芙真的动手，恐怕当场就会被撕碎了！
马耶禁不住地害怕起来，正发愁该怎么收场，林冬总算从洗手间里钻了出来：“让你久等了，小马姐。”
高尔芙一看林冬出来，立刻丢下马耶站到了他的身边，马耶松口气，悄悄擦了擦头上的冷汗：“帅哥你……检修那么久，高尔芙她没事吧？”
林冬“嗯”了一声，似乎隐瞒了什么，但没有解释：“你刚才说有什么好消息要告诉我？”
“你只关心这个啊？”
马耶忍不住又想调侃两句，一看高尔芙的模样，知道今天不是表演闹剧的场合，只能单刀直入：“你让我调查的事，你忘了吗？”
林冬眼前一亮：“你说的是蘅？”
“就是他。”马耶总算又得意起来，“怎么样，很意外吧？”
“确实意外，我一直相信你的效率，不过这次好像特别快。”
“那你还不谢谢我？”
“如果你的情报准确，我一定会好好感谢你。”
“算了吧，你愿意说句谢谢就很难得了，谁还指望你‘好好感谢’啊！”
马耶想要站起来，忽然发现两腿酸软，应该是刚才在高尔芙的紧逼下过分紧张导致肌肉麻痹，她在上衣口袋里摸出一个U盘：“都在这里了，拿去。”
林冬接住马耶扔来的U盘，来到书桌前打开电脑，高尔芙站在原地，紧盯着马耶不放。
“……哼。”
马耶被高尔芙盯得全身发毛，心里很不痛快，却又不敢发牢骚，扭过头去专心地盯着窗外发呆，林冬则以最快的速度浏览着U盘里的所有文件，十五分钟后，他关闭了电脑：“小马姐，这次真的非常感谢你。”
“真难得啊，你也会说这话。”
马耶接过林冬递过来的U盘放回口袋里：“怎么样，我的情报？”
“我说过了，一直都很相信你的能力，不过我没想到你连叶凝萌都查到了，真是佩服。”
“哼哼——！”
高尔芙却面露诧异：“林冬，你说‘柠檬’？想吃吗？”
“是凝萌，这样写的。”林冬在高尔芙手心里写了叶凝萌的名字，“她是蘅的姐姐。”
“是吗？她怎么了？”
“要好好谢谢小马姐的努力，我们才能得到那么准确的情报，这样我们接下去的行动就很顺利了。”
林冬把文件里的信息简单地说了一遍，从蘅小时候流浪开始，到他被叶凝萌收留、叶凝萌遇到车祸、蘅成为钢翎的车手为止，资料可以说是十分详尽。
就连高尔芙也不得不点头：“虽然我不确定情报的真实性，不过那么详细，应该是没有问题。”
“知道我的厉害了吗？”马耶朝着高尔芙做个鬼脸，“这对我来说很简单。”
“是啊。”林冬在一边坐了下来，“而且我有些理解你为什么效率那么高了。”
“哦？”马耶笑得有些不自然，“为什么？”
“因为很像。”
“很像？”
“我刚才在看这些资料的时候，和我在复述的时候，应该都很清楚吧？这就像是你和你哥哥的翻版。”
马耶收敛了笑容，垂下了眼睑，一言不发。
“你是因为在蘅身上找到了熟悉的记忆，所以才那么认真地进行了调查，对吧？”
马耶依然沉默，但她的脸色证明林冬没有说错。
“如果……”
“行了。”马耶打断了林冬的话题，“也许解决了这件事也能让我轻松一点吧？不过那小子比我幸运多了，其实我也不全是因为遭遇和他有多像，只是看不惯他们的做法而已。”
“你说的是……”
“叶凝萌。”
“……没错。”林冬赞同地点头，“看来你也认为叶凝萌的治疗有问题。如果她的诊断报告没问题的话……”
“资料里的诊断报告是我通过内线得到的，和医院里保存的那份不一样。”
“那么叶凝萌的后续治疗就一定被人做了手脚，很可能这就是用来控制蘅的一个方法……”
林冬皱了皱眉，脸上罕见地露出厌恶的神色：“这种手法真是太卑劣了，一个活生生的女孩子就这样变成半死不活的植物人！”
“放心吧，我找信得过的医生分析过了，应该还能救回来。”马耶摇晃着手指，“看你的样子，又打算英雄救美了对吧？”
“你怎么知道？”
“少来这套，明人不说暗话，碰到这种事你能坐得住才怪呢。不过话说回来，你到底是为了那小子呢，还是为了叶凝萌？”
林冬犹豫了一下：“都有，不过……为了蘅更多一点。”
“你什么时候变成基佬的？”
“我只是欣赏他的才能而已，他不应该就这样被利用甚至被埋没，所以……”
“够了，大道理说到这里就够了。”
马耶觉得两条腿终于血脉畅通了，她站了起来，活动了一下四肢：“总之这件事我会帮忙到底的，而且——”
马耶故意把声音拖得长长的——
“免费！你就放心地干吧！”
“谢啦！”
林冬本已疲惫不堪的眼神，此时正熠熠生光，高尔芙和马耶很久没有见过他这么斗志高昂，反而都觉得有些陌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