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一
一辆白色的宝马在路边停下，司机先下了车，打开了后座车门，微微地弯下腰，轻握着少女的手：“大小姐，到了。”
从车上下来的少女戴着白色的小礼帽，帽檐垂下的白纱遮住了她的脸，但从她那身熟悉的蓝色旗袍和绿色的秀发，就能猜到她是琉璃。
这里是冬雀市中心繁华街的一处办公大楼，也就是琉璃和大人物们接触、联络的地方，只是距离上次来到这里已经隔了快两个月了，这段时间她一直被外号“大首领”的上司禁足，直到今天才得到了暂时的解放。
琉璃轻轻地吸了口气，顿时觉得整个人神清气爽，似乎好久没有呼吸过新鲜的空气了，她整理了一下衣服，松了松戴在手上的黑纱手套，朝着司机点点头：“在这里等我。”
“是。”
新来的司机NO.45今天是第三次为她开车，不过琉璃看起来很信任他，顺手把随身携带的小包也交到他的手上。
NO.45接过小包，小心地捧在手里，有些担心：“大小姐，药……”
“已经吃过了，不过……算了，以防万一。”
“是。”
NO.45打开小包，从里面摸出一袋小甜点，琉璃随手取了一块吞了下去，皱了皱眉：“博士是不是在耍我？这东西根本就是普通的甜食吧？”
“博士的事我不敢轻易评论，不过他应该没有理由要欺骗大小姐吧？”
“谁知道呢，那个中二洛丽塔狂热！”
琉璃把甜食交还给NO.45：“好了，时间差不多了，这次来的是那家伙，我要是迟到可就麻烦了。”
“是，大小姐请小心。”
“这边的事就交给你了。”
“是，请放心，我不会漏过任何可疑的细节的。”
琉璃“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大楼，然后沿着熟悉的走廊直奔地下室，在走廊附近巡逻的守卫一看是她，没有盘查就放行了。
琉璃径直来到地下室的会议厅，推开大门，只见已经有人坐在了那里。
那人看模样是个中年男子，穿着一身黑色的风衣，带着一顶高高的黑色礼帽，把脸都遮了起来，很像是一个魔术师。
但琉璃立刻认出了对方的身份，她确认了一下时间，发现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五分钟，这才放下心来，一言不发地走向正中央的台阶上。
过去她就是在这个台阶上对其他人——包括曾经的“虎驱”三位首领——高高在上地发号施令，但今天她却没有了曾经的高傲，眼神里还流露出不安，她努力地保持镇定，轻轻咳嗽了一声：“辛苦了，先生，没想到您今天亲自前来。”
“嗯。”
中年男子并没有站起来，只是简单地应了一声，显然地位很高，完全不把琉璃放在眼里，他的声音低沉而阴鸷：“我听说你被大首领禁足了？”
“是。”琉璃有些迟疑，“今天是大首领特许我出来办事。”
中年男子冷笑一声：“是吗？这么说，大首领觉得只要派你来和我见面就够了？”
话说得很不客气，但琉璃并不反驳，努力保持微笑：“大首领的心思我也猜不透，而且我想我们还是不要去猜的好。”
“哼，这么说，在大首领眼里，我们这些人都已经是可有可无的老家伙了？”
“我会把您的意见如实传达给大首领的。”
“随你的便。”
中年男子软硬不吃，让琉璃一时间无可奈何，她的手心都有些汗湿：“我们先不说这些了，先生。事情都已经安排好了吗？”
“万无一失。”
“那真是太好了。”琉璃有些言不由衷，“您办事从来没有出过岔子，大首领很放心，和您比起来，虎驱那些人……”
“不用说这些废话来奉承我。”中年男子十分不屑，“虎驱算什么东西？一群自以为是的蠢材！留着他们只会给组织抹黑！”
“是。”琉璃嘲讽地一笑，“他们太自不量力了。不过我没想到他们败得那么快，是因为‘闪时快递’太厉害了吧？”
中年男子忽然严肃起来：“不能小看了那个人。”
“怎么？”琉璃嘴角画出狡猾的弧度，“他只是一个人而已，难道您也怕他？”
“别小看了‘一个人’的力量。”
“您多心了吧？”
“嗯？”
中年男子微微抬头，斜眼盯着琉璃，目光有如寒冰刺得她全身发抖，足足有两分钟，中年男子才“哼”了一声：“原来如此。”
琉璃心里不安：“原来如此？”
“难怪大首领要把你禁足。”
琉璃有些狼狈：“我……”
“行了，我没兴趣管你的事。大首领还有什么事要吩咐我的？”
“是。”琉璃悄悄地擦去额头上的冷汗，“大首领想知道上次高速路上突发事件的调查结果。”
“我已经把调查报告交给他了。”
“但是大首领说‘一定隐瞒了什么’。”
“老家伙什么时候这么疑神疑鬼了？”中年男子漫不经心地点上一支烟，“该说的我都说了，他爱怎么想就这么想。”
“不过——您可是从没有在这件事上失过手啊？”
“这不代表我永远都不会失手。”
“这次事件可不简单——”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中年男子打断了琉璃的追问，“人我已经抓了，该怎么处理是你们的事。”
琉璃叹了口气：“但是您给大首领出了个很大的难题，抓的那个人可不是随便就能处理的，现在他很为难。”
“这么说来，大首领准备放了他？”
“必须放，不过要把该做好的工作做到最好。现在大首领很怀疑您的动机，希望您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
“有趣。”中年男子把抽了一半的烟掐灭在烟灰缸里，又跟着点上一支：“看来大首领的意思是非要我去对那小子动手？”
琉璃犹豫了一下：“大首领迟早是要收拾他的，所以先下手为强吧。”
“你不在乎？”
“……您这是什么意思？”
“如果你真的不在乎——那么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琉璃想笑，但觉得脸上抽筋，她那可爱的洛丽塔人偶脸不由自主地扭曲起来，一瞬间变得如同恶魔般狰狞，声音也变得尖锐刺耳：“您有您的立场，没有必要手下留情。”
“哼。”中年男子鼻孔里喷着烟气，“坐山观虎斗？真不愧是老狐狸。”
琉璃的脸色稍稍平和了些：“这么说，您是打算……”
“现在有必须做好的事。”
“是，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这次我希望你们不要随便插手，如果行动因为你们而发生意外，我绝不负责。”
“我会把您的意见转告大首领的。”
“我说的是你——别忘了你现在已经不是过去的‘小公主’了。”
琉璃没有回答，脸色一团漆黑，目送中年男子离去后，她忽然全身脱力，身子一软，瘫坐在了沙发上。
“老狐狸，全都是老狐狸……”
琉璃深知她面对的是些什么人，虽然心里充满抗拒，但更多的还是恐惧，只要一步走岔那就是灭顶之灾，而如今她能依靠的……
“不能就这样坐着！”
琉璃跳起身来，大步跑出会议厅，头也不回地一路跑到停车场，司机NO.45就像哨兵一样守护在车子旁边，看到琉璃回来，立刻为她拉开车门：“大小姐，怎么样？”
“不能再犹豫了！”琉璃喘息着钻进车子里，“马上行动！”
NO.45钻进驾驶席，锁上车门：“大小姐的意思是……”
“那边都安排好了吧？”
“是，都是信得过的兄弟，请放心。不过大小姐确定他会去？”
“我很肯定！他一定会去的！反正我们也是在赌运气，就这样开始行动吧！”
“明白了。”NO.45答应一声，小心地发动车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