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二
蘅十三岁那年的某天，他和往常一样来到4S店上班，刚进门就被平时不怎么露面的展厅主管叫住：“蘅，快跟我去办公室，出事了！”
蘅一看主管脸色有些惊慌，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双手都忍不住地发抖。
“难道……”
蘅惴惴不安，强装镇定跟在主管身后，只见办公室里端坐着一个穿着黑色西服，带着墨镜的男子，看起来就显得身份神秘，心里不免又是一阵惊慌。
男子见蘅进来，开门见山：“小伙子，你先看看这个。”
说着，男子转过笔记本，画面上的一段视频正是他昨天晚上在路边对一辆豪车下手的画面。
这是一个月前的事了，对方带着监控视频找上门来，显然是来者不善！
男子冷冷一笑：“不要大惊小怪，只要我想要，这种东西别说是一个月前，就是十年前的也能找到。”
蘅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料定今天在劫难逃，主管也紧张得面无人色，连连鞠躬：“请原谅这个孩子，他还不懂事，也没上过学，是我们没有管教好他，我们会好好责罚他的，该罚款该开除我们都认……”
“不用。”墨镜男子摇了摇头，“你先出去一下，我要和他单独聊聊。”
主管答应一声，离开了办公室。
——这人到底有多厉害，把平时高高在上的展厅主管吓成这样？
蘅心里七上八下，男子也不啰嗦：“你刮花的这辆车子是我的，小伙子。”
蘅就像被突然硬塞了一个鸭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男子眼中射出诡异的目光：“你放心，我不是来找你赔钱的，如果真要找你的麻烦，就算你还是个未成年，我都能让你牢底坐穿。”
蘅稍稍地放下心来：“那……”
“我今天来是给你送一件礼物。”
说着，他从口袋里摸出一份报纸扔到蘅的面前：“第二版，好好看看。”
蘅迷惑不解地翻开报纸，只见第二页上赫然用大大的版面刊登了一则“冬雀市富豪某某因某某罪名近日已被批捕”的新闻，他仔细看了一遍，突然就惊呆了。
报纸上这个“富豪某某”正是撞伤叶凝萌的那个肇事者！
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个富豪某某在法庭上那目空一切的场面至今还在眼前，那么一个财大势大呼风唤雨的人怎么可能说被抓就被抓了？
男子看出了他的心思，微微一笑：“不用怀疑，是真的，这次他绝对逃不了。”
“这……”蘅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这是怎么……”
“我说了，这是礼物，当然还不是唯一一件。”
“不是唯一……一件？”
“你姐姐的医疗费用我们包了，还会给她安排条件最好的医院，今后你就不用为她操心了。”
有这种好事？天上真的会掉馅饼？
蘅虽然生性单纯，却不是傻子，他听出了男子的弦外之音：“你们……有什么条件？”
“跟我走，以后你就是我们旗下的车手了。”
这是要把他正是培养成职业车手的意思？
蘅虽然对自己的车技很有自信，却从没想过成为一名职业车手，他飙车的理由大多只是为了发泄心里的怨气而已，却没想到阴差阳错的……
蘅心里忐忑不安：“为什么……”
“你有实力，也有潜力。”男子指着笔记本电脑，“你在街上飙车的影像我们都看过，不用怀疑。”
听他这么一说，蘅反而更加不安：“难道……你们早就盯上我了？”
“你想太多了，就是偶然，如果不是你划了我的车，我也不会注意到你，不过有时候偶然带来的结果比预想的要有趣得多。”
男子说着，合上笔记本：“你可以放心，我们是合法的组织，我也算是个有原则的商人，不会随便找个人就无谓地投资。怎么样，现在就给我一个答案吧？”
蘅犹豫了几秒钟：“请让我考虑一个晚上。”
“没问题，明天早上八点我会派人来接你签合同，只要签了字，你的姐姐马上会被转移到最好的医院去。”
男子说完，起身要走，蘅赶紧叫住了他：“你们的组织是……”
“钢翎。”
这就是蘅和钢翎第一次接触，而且第二天他们就签下了合同——事实上蘅也没有别的选择。
钢翎没有食言，叶凝萌当天就被转移到了冬雀市赛车场的特设医院，而那个肇事的富豪某某也数罪并罚被判了二十年，只是这消解不了蘅心里的怒气，更无法安抚下他对豪车根深蒂固的怨愤。
而钢翎似乎并不打算引导他纠正这种异样的心理，反而在培养他车技的同时刻意地放大着，就这样两年以后，蘅就得到了“豪车杀手”的名号。
如今的蘅已经是钢翎下属的半职业车手，在训练的同时他还在钢翎的资助下继续求学，如今已经是个高中生，对他来说人生差不多已算完满。
除了叶凝萌——
即使钢翎为他找来了优秀的医疗团队，对叶凝萌的病情也拿不出可靠的方法，只能确保她以植物人的状态维持生命。
蘅没有过多的怨言，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他相信终有一天叶凝萌会忽然苏醒，在此之前他必须尽自己所能成为真正的职业车手，为姐姐的未来提供最大限度的保证。
——我的姐姐。
蘅在心里轻声呼唤着，他从悠长的回忆中清醒过来。
“闪时快递……林冬。”
这是他很快就要面对的对手。
虽然林冬的名字还不像那些名家那么响亮，但其实力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何况又熟悉正规赛事和地下车斗的双重战法，绝不是蘅这样的半职业车手能应付的。
“我不是他的对手。”
蘅对这一点深信不疑，但却并没有因此而心生畏惧。
“不是对手也没关系，我要挑战他，我会赢的。”
蘅并不认识林冬，自然也是无冤无仇，却已经把林冬当成了必须打败的强敌。这或许是因为林冬的“座驾”也是一辆“豪车”，而且是世上独一无二的“车子”？
但或许只是年轻人的血气方刚吧？
蘅的胸中燃烧起无穷的斗志，他站起身来望向病房中的少女，伸出手去轻轻抚摸着挂在门上，写着“叶凝萌”的名牌：“姐姐，我要和最强大的对手去战斗了，请你好好看着我，我会带着胜利回来的。”
正喃喃自语，走廊上传来了脚步声，他转头一看，原来是医生和护士来查房，于是站到一边，医生早已和他熟识，微笑着打了个招呼：“又来看望姐姐了，小蘅？”
“嗯。”
蘅点点头，虽然心里清楚，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医生，姐姐她……”
“还是老样子，不过生命体征很平稳，我想可能有苏醒的希望。”
“有希望？”蘅吃了一惊，两眼发光，“这是真的，医生？”
“希望是百分之二十，但总比没有好，对吧？”医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会尽力的，你也一样，让你姐姐醒来的时候看到你最帅气的样子，懂吗？”
“是，谢谢医生！”
蘅心里难掩狂喜，对他来说，百分之二十已经是个足够满意的答案了，他向病房里的叶凝萌告别，离开时的脚步都无比轻快。
护士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脸上流露出一丝惆怅：“医生，我们这样做……”
“总比什么都不做的好。”医生的语气有些冷漠，“你别忘了我们是在为谁做事。”
护士的双手微微发抖，低下头去：“是……”
“不要多嘴，也不要抱怨，我们虽然有医生的职责，但是在他们的权势面前一文不值。”
医生说着，漫不经心地瞟了一眼病房，转身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