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五
夏陣語出驚人，就連時界都是面色一緊，剛平靜下來的林冬更是大驚失色，覺得神經快要崩斷了：“夏叔，你說——今後我們好好合作？”
夏陣哈哈一笑：“不然你以為我是為什麼請你們來吃飯的？”
時界很快就反應過來，自嘲一句：“否則今天這頓飯後我就得去關禁閉了，那小子又該嘮嘮叨叨了。”
林冬看着正大快朵頤的高爾芙，忍不住快要發火了，但他深知不能在兩位大佬之間自亂陣腳，竭力保持平靜：“夏叔的意思是……”
“最近我們三家之間有些誤會，都快鬧得三分天下了，是吧？”
夏陣言下之意，已經把林冬當成了“一家”，顯然是知道了不少秘密，林冬明白此刻一切辯解都是徒勞，乾脆保持沉默，心裡唯一擔心的是夏陣對燒街會有怎樣的態度。
然而夏陣接下去的話還是出乎了林冬的預料：“我今天來就是幫忙講和的，最近發生的誤會說到底都是誤會，我們就沒有必要糾纏下去了，要是我們三家就這麼耗下去，對誰都沒有好處，你們說是不是？”
林冬看了看時界，只見他的臉色一如往常。
夏陣忽然感慨起來：“老時，你說我們是不是老了？你看冬子，幾年前還是個毛頭小子，今天竟然能坐在這裡插一腳，說句實話，憑他現在的身份，我現在真想把他抓起來槍斃。”
時界眼睛都不眨一下：“我也一樣，還以為這小子會乖乖送快遞，沒想到會摻和到這種事件里，枉費我對他過去的一片苦心。哪天你逮捕了他記得通知我，我會親自斃了他。”
夏陣浮現起一絲冷笑：“你捨得動手？”
時界也是冷笑：“只要你捨得。”
夏陣哈哈大笑：“我要動手也得看你的面子，不過這小子真有兩把刷子，你有空該去燒街轉轉，隨便抓個人問問燒街誰最厲害，十有八九就是‘閃時哥’，你說我們的面子往哪裡放？”
時界朝着林冬投去含義不明的目光：“這就是他的本事，我只擔心他哪天神志不清給我們犯點事，到時候——我都不知道該派誰去對付他。”
說到這句話，時界故意加強了語氣，林冬聽了，心知肚明，心裡不由得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我們就干一杯吧，就像古人說的，願豺狼永遠留在山上。”
夏陣首先舉起了酒杯，林冬猶豫了一下也舉了起來，時界見了也不推脫，三人的酒杯乾脆利落地碰在了一起，然而並不喝下，而是盡數倒在了地上，有些古人的風範。
夏陣放下杯子，臉色緩和下來：“這段時間因為一些不必要的麻煩，我們都面對了太大的壓力，我想誰都不希望繼續下去，所以今天拉下臉來和你們談一談，當然我不認為這一頓飯就能擺平我們的矛盾，不過大家能心平氣和坐在一起，就證明以後還有討價還價的餘地，兩位怎麼說？”
時界“哼”了一聲：“既然精英武警的高層這麼說了，我能有什麼意見？”
“這麼爽快？不用說，我知道你早就有這個想法，今天我不過就是借個光罷了，是吧老時？”
時界卻是面無表情：“今天是今天，以後是以後，我們還不用急。”
“說的沒錯，是風是雨誰也料不準，還得事在人為。”
夏陣轉過頭來：“冬子，我家那個沒出息的小子多虧你照顧了。”
“夏叔說哪裡話。”林冬擠出一絲苦笑，“很多事我還得謝謝夏言才行。”
“我們這些老頭子是比不過你們這些小夥子了，今後很多事還得靠你們齊心協力了，你是小言最好的朋友，我希望你們的友誼——至死不渝。”
“……是！”
“看到你們兩個我就想起年輕時候了，那時候我們也是一樣，是吧老時？”
時界的臉色有些舒展開來：“三十年前的事了，現在時代已經變了，連車子都不一樣了。”
“誰說不是？話說回來，你那寶貝女兒要是還在身邊，現在也和他們一般大……”
時界的臉色忽然沉了下來：“老夏，行了。”
夏陣立刻閉上了嘴，好像剛才只是開了個無聊的玩笑，林冬心裡卻是一震：“女兒？”
時界他有個女兒？
林冬努力回想，然而怎麼都想不起時界有個女兒，也從未聽他提起過！
時界的女兒……
時界的女兒——
林冬忽然回想起夏言曾經提起過，他們小時候曾經還有一個女孩子和他們是玩伴，只是夏言記不起她的名字和長相，林冬更是毫無印象。
難道……？
然而……！
林冬心裡忽然亂作一團。
今天的這頓飯看似尋常，其實暗藏玄機，時界自不必說，夏陣看起來隨隨便便的，心機卻不比時界差，要不是早就和他們打過交道，林冬早就不知不覺地着了他們的道。
何況這兩個大佬凡事無所不知，在夏言身上藏竊聽器的事只怕早就被發現了，這才上演了今天這麼一出好戲！
夏陣這一手還真是厲害！
林冬好不容易在鐵壁一樣的局面下挖出一個洞，卻沒想到立刻被圍上了又一堵牆！
這個老鬼真不好惹！
林冬原定的計劃已被提前打亂，現在必須重新制定新的方案，最頭痛的莫過於如今和兩支警隊莫名其妙地達成了單方面的和解，行動起來勢必畏首畏尾！
見鬼！
林冬本想來一句“我不能代表燒街做決定”，但在兩位大佬面前這句話毫無意義，而且一旦真的說出口，後果不堪設想！
可是真要代表燒街做出這麼重要的決定……
林冬進退兩難，只覺得快被逼進了絕路，飯桌上的美味佳肴，此刻已艱澀難咽。
一個小時后，兩位大佬已經離去，林冬還留在包間里對着滿桌的菜肴發獃，一邊的高爾芙在吃完大龍蝦后就沒怎麼再吃過其他的，一直等到現在才開了口：“林冬，怎麼樣？”
林冬有氣無力地呻吟一聲：“什麼怎麼樣？”
“明知故問！難道我還問你菜的口味怎麼樣？”
林冬一笑：“原來你並不是只顧着吃啊？”
“你當我傻瓜啊！”高爾芙目光如電，“那兩個老鬼的心思我會不知道？從進來開始，心跳和呼吸都不正常，還總是想辦法套你的話，就算是傻子也知道有問題！”
“你臉心跳和呼吸都感覺得到？簡直就是人型測謊儀啊！”
“少貧嘴了！怎麼樣？”
“很糟糕！”林冬直言不諱，“夏陣就是只老狐狸，再加上時界，我哪裡頂得住？”
“所以你只能裝傻了？”
“根本騙不過他們！”林冬一臉苦悶，“現在只能被他們牽着鼻子走，走一步算一步了。夏陣給我出了個好大的難題……”
林冬心裡對夏陣的疑心再次湧起，但現在已經沒有可突破的方向，他閉着眼睛苦思了好久，也沒能想出一個可行的辦法來，直到耳邊忽然吹來陣陣暖氣——
“高爾芙？”
看到高爾芙在耳邊吹氣，林冬有些驚詫：“你在做什麼？”
高爾芙嘻嘻一笑：“我就是覺得奇怪，原來你也有想不出辦法的時候？”
林冬苦笑：“我又不是神，你有什麼好的建議嗎？”
“你想聽？”
“你說說看。”
“找個間諜怎麼樣？”
“間諜？哪有那麼輕鬆……等等！”
林冬靈光一閃：“如果我把最近做的事……那麼他們也許……到時候……！”
林冬迅速地在心裡盤算了一遍，一個新的計劃在心裡初顯雛形，但卻發現還少一個關鍵的環節，這個環節需要一個合適的人頂上——
算來算去，也只有“那個人”最合適了。
“多謝你了，高爾芙。”
林冬親昵地摸了摸高爾芙的頭，然後掏出手機撥了一個號碼：“小馬姐，有件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有沒有時間出來吃個飯……別那麼小氣，我請你喝羅曼尼康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