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四

高尔芙在路上疾驰,灵活地躲避行人车辆,一个灵巧的急刹,停在业余作家李哥的门口,林冬跳出量子驾驶室,敲了敲房门:“李哥,送快递。”

“来了。”

李哥答应着打开房门,收下快递后,有些冷淡地朝着林冬和高尔芙扫了一眼,漠然地关上房门。

“……”

林冬不由得叹了口气。

高尔芙撇了撇嘴:“他这是什么态度?是不是最近小说写砸了被读者寄刀片了?”

“不是,他的小说最近人气很旺,有些粉丝都快变成病娇了。”

高尔芙越发不满:“那他干嘛一张死人脸?又不欠他钱!对了,他一定是在嫉妒你!”

“嫉妒我?”

“单身狗的咆哮!”

林冬苦笑,只是摇头:“我想不是。”

高尔芙有些泄气:“那是怎样?”

“不只是他,其他人最近都这样。”

自从高尔芙取代了小电驴,林冬的快递工作也跟着忙了起来,多亏了高尔芙的车速和运载量,他每天的收入也水涨船高,只是习惯了和小电驴为伴,总觉得哪里不舒服。

那些早已熟识的老朋友,看来也不习惯这样的变化,言谈中多了几分距离感,林冬深感苦闷,却又说不出其中的缘由。

“别大惊小怪的,你早就不是单纯的快递员了。”

高尔芙这么一说,林冬忽然有些反应过来:“说的没错,我早就不是……”

虽然每天都忙着快递的活,林冬早已经有了更重要的身份——“蛇鹰”隶属的烧街分部车手以及“清道夫之王”,尽管直到现在还没有得到组织的完全信任,除了车斗也没接过几个正儿八经的工作。

这么说来,真正变了的不是那些左邻右舍,而是林冬本人?

从这个理由来说,林冬曾经不愿意轻易改换职业,也是出于想要和左邻右舍的长久地维持感情的动机,这份感情对林冬来说比什么都宝贵。

然而,想要维持这份感情,就必须强压下隐藏在心里的执念,而想要化解执念,这份感情恐怕也无法长久维持下去——

高尔芙抓住林冬的手臂:“别想那么多,你现在有需要你去做的事。”

“说的对,那走吧,高尔芙。”

林冬甩去心头的杂念,正要回到驾驶室,手机铃声不识趣地响起,摸出来一看,果然又是马耶打来的。

“这个小魔女……!”

林冬无奈地嘀咕了两句,接通电话:“我是疾风快递……”

“疾风你妹!”马耶像平常那样口吐芬芳,“快回来!大事!”

说着马耶就挂断了电话。

林冬叹了口气:“高尔芙……”

“先送完快递!堆在驾驶室里我很不舒服,就像怀孕了一样!”

林冬笑了起来:“你这是什么说法?那我平时不就像你的宝宝了吗?”

“我真想把你永远塞在里面呢!”

高尔芙如今讲段子都不脸红了,让林冬都觉得头痛,心里也是一乐,他钻进驾驶室,打开地图开始寻找最精简的路线。

一个小时后,林冬和高尔芙来到北极熊酒吧,马耶早就等得不耐烦,见林冬进门来,“咣”地拍了下桌子:“刚才就叫你早点来了,你大爷的死哪里去了?和车女开房去了是不是?你那玩意还在吧?”

换了平常人,早就在马耶这顿嘴炮下口吐白沫了,林冬倒是早已习惯,打了个招呼就坐了下来,高尔芙也不理会,站到林冬身边。

马耶见了,也没了脾气,嘴上还是不老实:“你最近架子越来越大了,冬哥!好像我才欠了你六百万一样!”

“哪里哪里。”林冬似笑非笑,“我也就为组织赢过两三场车斗,又怎么敢在小马姐面前放肆?”

只要仔细一算,林冬为“蛇鹰”赢下的车斗价值上亿,今后再想用“欠债”来恶心林冬已经没多大意义了。

马耶觉得无趣,“哼”了一声:“有意见是不是?那就还了钱滚蛋!我才不想看到你这张臭脸!”

林冬打个响指:“你不为难的话,成交。”

“想得美!”

马耶气冲冲地走近林冬,忽然一屁股就坐在他的腿上,整个人往他怀里一躺:“我怎么舍得你这个帅哥走啊,煮熟的鸭子还能飞了?嘻嘻嘻嘻……”

说着,还挑逗似的把手伸向他的脸,跟着又闪电般跳起身来闪到一边,躲过了高尔芙的一巴掌,得意洋洋:“同一种招式用两次就无效了,笨蛋车女!”

马耶“嘻嘻嘻嘻”地笑了一通,心满意足后才停了下来,换上严肃的表情:“说正事,帅哥,那些人回来了。”

林冬一愣:“那些人?”

“黑隼的手下,今天早上被释放了。”

林冬一愣:“……哦?”

“是真的。”

马耶拍了拍手,从柜台后边角落里转出一个人来,见林冬在场,不由得有些瑟缩。

马耶不满地横了那人一眼:“发什么呆!快过来和冬哥打招呼!”

那人颤颤巍巍地上前两步:“冬哥好,我叫海蛇……”

“不用紧张。”林冬神情严肃,但语气平和,“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是,我们那天被抓后就一直关在精英武警的看守所里,每个人都被审问了四五次的样子,一直关到昨天晚上,他们告诉我们说事情已经查清,和我们没有直接关系,所以今天早上全部给放了。”

“嗯……你们被关在精英武警的哪个拘留所?”

“就在市中心的总局那边,听说是总局特设的拘留所。”

“审问你们的警官有几个人?”

“每次三个人,其中有一个是女警,听其他兄弟们说都是这样。”

“审问的时间呢?”

“都是每天下午三点钟,每次半小时,非常准时。”

林冬又跟着问了几个问题,得到的答案和他曾经了解的情况并无出入,他又朝着巴洛看去,只见大叔点了点头,示意“我刚才也问过没问题”,这才放心:“我知道了,那么黑隼呢?”

“我们也不知道,他一开始就被关在一个叫做‘D1’的地方,今天上车的时候听说这两天里会被转移到特别监狱里去。”

“听谁说的?”

“是看守所里的两个警员,我没怎么听清楚,好像说的是‘领头的那个听说要到特别监狱去看来是死定了’,不知道说的是不是他。”

“嗯……”

林冬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海蛇,最终确信除了紧张,他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很好,你先回去休息吧。”

等海蛇走后,马耶迫不及待:“帅哥,你怎么看?”

林冬有些不自然地摸了摸下巴:“虽然还不能完全确定真假,只能先做好准备。”

“做好准备?”马耶忽然有些紧张,“你什么意思?该不是要去抢人吧?”

“怎么可能,我脑残了去和精英武警正面硬扛?”

马耶有些恼火:“那你什么意思!”

“当然是准备欢迎宴会,黑隼马上就要回来了。”

马耶不明所以,顿时急了:“你在胡扯什么!他明明是要被转移到特别监狱里去了!”

“那种伎俩早就过时了。”林冬不由得笑了起来,“故意在别人面前泄露情报,这种小说里的招数只能骗过那些菜鸟罢了。”

马耶这才有些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海蛇被利用了?”

“不只是他,放回来的人应该都被利用了,大叔,等下你随便找几个人问问,看看他们说的有没有什么出入。”

巴洛点头:“我也这么想。”

马耶不由得吐了吐舌头:“真有一套!就算你说得对,那又凭什么说黑隼要回来了?”

“直觉。”

“直觉?”

“大叔,地图。”

巴洛答应一声,在抽屉里找出一幅地图来,马耶跟着林冬来到吧台边,只见林冬抓过一支铅笔,在地图上找了一阵,先在一个地方标了上下两个点:“这里是关押黑隼的D1区,那里是Z1区,也就是精英武警在冬雀市设立的最大规模特别监狱。”

然后他从D1区出发,画了一条线连接到Z1区,并标出了一个路段:“这条路是转移时的必经之路。”

马耶茫然:“这我知道,不过这又能说明什么问题?”

“问题大了。”林冬用铅笔敲了下马耶的头,“你在冬雀市也算是个资深暴走族了,应该熟悉这条路吧?”

“那又……啊!”

马耶努力地回想着那条公路,恍然大悟:“我明白了!那条路要逃跑很容易,要包围很难!我以前就经常在那里耍特交警……别那样看我,帅哥!你现在不是大警官了!”

“这就是问题所在。”林冬把目光移回地图上,“想想看,以黑隼的脾气,到这条路上如果不想办法逃跑那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