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二

离开房间,空气又通畅起来,鬼牌也挣脱了无形的重压,恢复了神智。

“混蛋!”

想起刚才在琉璃面前低声下气的狼狈模样,鬼牌怒从心头起,但又怕隔墙有耳,不敢大声,只是低声咒骂,顺势朝着走廊边的垃圾桶踢了一脚。

“混蛋!竟敢小看我!老子为你们拼死拼活干了那么多,还得罪了那么多人,不过是输了一次‘车斗’,就把老子当成丧家狗!”

上亿元的金钱损失,对“虎驱”来说还算不上伤筋动骨,他们在“蛇鹰”里攫取的金钱就远远超过了这个数字,真正令他心疼的,是“虎驱”好不容易渗透在“蛇鹰”里的内线。这些心腹在短时间内几乎被一扫而空,这可无法用金钱来衡量了。

多年以来,“虎驱”一直以赌博,尤其是以“赌车”为最大的资金来源,除了维持生存,还要定时向背后的靠山,也就是琉璃提到的“大首领”定时地进贡。正如琉璃所说,如果没有大首领的庇护,他们根本不可能在特交警和精英武警的联合打击下生存下去。

考虑到这个难处,“虎驱”没有任何底气敢和背后的大首领作对,就连琉璃,只是大首领的一个传话人,也能把堂堂的三个首领压迫得喘不过气来。

“不过是个被宠爱的女人而已!拽个二五八万的!他妈的!”

鬼牌虽然满腹牢骚,却只敢对着垃圾桶发泄,金属垃圾桶在他的狂踢下渐渐变形,扭曲。

“都是那小子!那时候对他太客气了,想不到现在成了气候!这个耻辱老子是不会忘记的,小王八蛋,给老子等着!”

一脚把垃圾桶踢飞,鬼牌的怒气总算消了一半,转过身就要往大门口走,却被忽然从角落里闪出来的人给拦了下来。

“是你?”

鬼牌一看来人,眉头立刻皱了起来,语气也变得粗鲁:“你他妈来干什么?特地过来看我的好戏是不是?”

“看你说的,我们可是一条船上的,来看看你有什么不对?”

说话的人从头到脚,怎么看都是个男人,还长了帅气的八字胡,可他说起话来却女声女气,还不忘翘个兰花指,十足是个人妖。

换了谁都受不了这般架势,鬼牌也不例外,脸都在抽搐:“谁和你一条船上?你是特地跑过来嘲笑我的是吧,鬼眼?”

“怎么,你还在为‘车斗’那件事不开心?哎哟哟,大男人气量怎么那么小,连个玩笑也开不起?”

“去你妈的玩笑!”

鬼牌额头上满是青筋:“老子和那小鬼头拼得头破血流,你倒有心情和我开玩笑?嘴上说得好听,你怎么不在进贡的时候帮老子一把?现在风凉话说得倒好听!”

鬼眼捂着嘴角“呵呵”笑着,那“花枝乱颤”的抽搐让人不寒而栗:“你这可真是冤枉人家了,兄弟不是不帮你,是人家真的也拿不出多少钱来了。现在那些特交警就像磕了药一样,忽然就狂躁起来了,人家经营那些年的场子,差不多就要空了。”

“你说什么?”

鬼牌吃了一惊:“才那么一两个月就被扫空了?他们行动怎么那么快?”

“谁知道啊!人家实在是没办法,进贡以后就没剩多少了,要不然怎么着也帮你个三五百的,你说是不是?”

“别装好人了!鬼影呢?”

“鬼影他啊,真的变成‘鬼影’咯!人家还想找他一起商量商量来着,结果呢,连个影子都见不着,看样子真的惹上大麻烦咯!”

鬼牌一愣:“你说什么?惹上了大麻烦?”

“哎呀呀,你不知道?”

鬼眼“嘻嘻”一笑,整张脸都因为这“莞尔一笑”而扭曲起来:“人家也劝过他啦,让他淡定点,冷静点,结果呢,就是不听劝,然后,‘哗啦’一下子,就搞得一塌糊涂了。”

鬼牌焦躁得头都要炸了:“都什么时候了!你他妈给我说人话!”

“哎呀呀!你看你急的,明明人家都不急啊!”

鬼眼一脸幸灾乐祸:“就在前天夜里,鬼影他啊,不听人家的劝告,非要派杀手去暗杀那小子,哎呀呀,就知道用暴力解决问题,真是吓死人家了。”

“杀手?暗杀?”

鬼牌大惊失色:“这是真的?他疯了吗?”

“说不定真的疯了呢!呵呵呵呵,这就是他一向的作风嘛!”

“干的什么蠢事!”

鬼牌差点就要抓狂:“结果呢?结果怎样?干掉那小子了没有?”

“你猜?”

“猜个屁!他要能干得掉那小子,还会躲起来?那些杀手呢?”

“还用问?一个不剩,全被特交警给抓走了。哎呀呀,那小子可真厉害啊,十二个身经百战的杀手,就是搞不定……”

“真是瞎了眼了,竟然会遇到那种蠢猪!”

这个消息对鬼牌来说简直就是晴天霹雳,要不是怕丢人现眼,他真想一屁股坐到地上。

“事情麻烦啦,兄弟。”

鬼眼虽然还是一股子娘娘腔,但态度总算正经起来了:“鬼影算是没辙了,人家现在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就只能看你的了。”

“看我?看我顶个屁用!”

鬼牌没好气地吼了回去。他原本以为就算自己损失惨重,鬼眼和鬼影总还算是盟友,生死存亡的关头还能抱团反击,却没想到他们两人也已经成了过街老鼠,自身难保!

这莫非是噩梦?“虎驱”怎么说也是冬雀市有头有脸的组织,转眼之间就被打得无处藏身了?

回想起之前琉璃代替大首领传达的种种,鬼牌忽然清醒过来,想必大首领已经知晓“虎驱”遭遇的困境,而且认定没有挽救的余地,才没有出手帮忙?他是做好了彻底放弃“虎驱”的准备了吧?

不仅如此,还下达了“死亡宣告”,这就意味着如果两个月内不能自行解决难题,“虎驱”只有死路一条,就算侥幸成功,后面也未必能挽回局面!

而大首领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干掉林冬!

这能做得到?

倘若林冬还是过去的那个快递员,就算他身手再怎么犀利,只要不断投入人力,总有成功的希望,然而今非昔比,林冬身后站着实力强大的地下赛车组织,还有特交警作为援兵,贸然出手,必死无疑!

鬼影就是没有考虑到这一点,仅凭着对付一般人的经验蛮干,才搞得“虎驱”更加被动!

鬼牌恨得咬牙切齿,再想想大首领的无情,和两个“盟友”的蠢猪式行为,真想当场翻脸走人,然后逃之夭夭。

这应该是眼前最简单,也是唯一可行的办法了,真要这么做了,说不定还能换来什么“急流勇退”、“金盆洗手”的好名声?

可鬼牌想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一来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不整死林冬不甘心,二来毕竟经营“虎驱”那么多年,多少有些感情,怎么忍心轻易就抛弃这份基业?

然而,对手是林冬!

这个名字对现在的“虎驱”来说,简直就是要命的凶星!

在没有强援的情形下,凭虎驱现在的实力,想都别想!

鬼牌苦苦思索着可行的办法,然而他的思路已经被连番的打击折磨得混乱不堪,怎么都清理不出一条通路来。

鬼眼也不打岔,似笑非笑地盯着鬼牌,就像在看一出精彩的猴戏。

“哼!”

鬼牌总算是拿定了主意,眼睛里凶光一闪:“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

鬼眼的眉毛跳了两下:“有主意了?你打算怎么做?”

“还能有什么办法!你们两个废物已经够折腾的了,就连大首领也不打算出手,你能想出什么办法来?”

“大首领也不出手?哎呀呀!这下真是大事不好了。”

嘴上这么说,鬼眼却不见得有多惊讶,看来他也已经知晓了。

“没办法了,只能用‘那个’了!”

“用‘那个’?”

一直都不正经的鬼眼,忽然也变了脸色:“你说的是‘那个’?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不然还有什么办法!那小子就是个妖怪,老子没法变成神仙,就只能变成比他更厉害的恶鬼!”

鬼牌焦躁地甩了甩手,看来主意已定:“就这样定了!随便你们两个帮不帮忙,只要能干掉那小子,老子什么也不管了!”

鬼眼无奈地耸了耸肩:“好啦好啦!你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人家管不着,不过,大家也算是朋友一场,一点小忙还是得帮一帮的。你想要‘那个’,人家来帮你,不过话说在前面,那可是危险的东西,说不定你会丢掉性命哦?”

“无所谓!反正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要是就这样挂了,还能来个痛快!总之,如果能和那小子同归于尽,‘虎驱’还有活下去的机会,以后就靠你们两个了!”

鬼眼似乎受了感动,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哎呀呀呀!你这话说的,人家怎么当得起?总之,大家各做各的,听天由命吧。”

“真是笑话!我们竟然会沦落到听天由命的地步!”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叹了口气,谁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