节五
巴洛做事相当高效，当天晚上，林冬就在“北极熊酒吧”的密室里和“蛇鹰”其中一位“首领”视频通话了，这也让他更怀疑巴洛的真正身份。
出现在视频里的，和前日同马耶联系的那位“首领”一样，穿着黑色西服，戴着黑色帽子，背对着林冬坐在昏暗的房间里，不过身材更高大些，嗓音也更苍老些，显然不是同一个人。
背对着联系人通话，这大概是“蛇鹰”上层的一个传统吧？林冬也不觉得受到了侮辱，作为尊重，他开门见山：“我愿意接受‘蛇鹰’的邀请成为‘清道夫’。”
也许是没料到林冬开口就来这么一句，“首领”一下子没回过神来，沉默了好几秒，才轻轻点了点头：“辛苦了。”
“我有几个问题，希望得到解答。”
“请说。”
林冬顿了顿，调整了一下因为激动而有些混乱的思绪：“第一，为什么要我加入？”
“你有能力，更有经验。”
“首领”的回答十分简单，却直入要害，林冬神经一紧，心里赞叹一声“不愧是老江湖”，不动声色地追问：“为什么非要我不可？”
“你现在值得组织赌一把。”
这个回答不怎么客气，但也在林冬的预料之内，对“蛇鹰”来说，他确实有足够的实力，但还没有得到绝对的信任，联系到他曾经的特交警身份，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然而，“蛇鹰”的行事魄力，却让他有些意外。
“清道夫”毕竟是“蛇鹰”内堪称“四人之下百人之上”的职位，更属于管理阶层，一个加入组织不到三个月，还只在一个小分部里活动的新人居然能跻身其中，而且还是破天荒的“清道夫之王”，简直就是奇迹！
且不说在“蛇鹰”内部，这个决定将引起多大的轰动，其中的压力也是难以想象的。
“蛇鹰”必定是遇到了难以解决的大麻烦，才不得不采取非常手段，把筹码押注在林冬身上了，不过这可是一次极其危险的冒险举动！
如果林冬能顺利解决这个麻烦，不但能获得“蛇鹰”的高度信任而踏入管理层，今后想要接近组织核心也就铺平了道路。然而，一旦失败，身败名裂不说，必定会被驱逐出去。
最严重的结果，可不是“驱逐”那么简单，为了保守秘密，很可能会变成“被清除”！
两个回合下来，林冬就觉得已经被卷入一场凶险的斗争里了，一瞬间，他的心里闪过“是不是赶紧收手”的念头，但很快就抹消了这个想法。
接近高层，调查“蛇鹰”的秘密，这是他一直都不曾放弃的信念，而且，现在他还有了更远大的目标。
为了实现这个目标，再难再危险，也绝不放弃！
林冬下定决心，全身充满斗志，不过没有在“首领”面前表露出来：“那么，最重要的问题，‘蛇鹰’要我做什么？”
“在此之前，我有一点要提醒你。”
“首领”的声音不紧不慢，却充满杀气：“今天我告诉你的，如果你泄露出去，任何后果我都不会保证，这不是空口白话，请你牢记。”
林冬点头：“我知道什么是分寸。”
“我相信你的保证。我们要你帮忙，解决潜伏在组织内部的一些危险分子。”
林冬有些意外：“这种事，让其他‘清道夫’去做不就够了？他们应该有足够的能力吧？”
“你并不了解‘清道夫’到底是什么，也许在外人看来，也许就是一群打手，事实可没那么简单。”
如果真是那么简单，就不用那么神神秘秘的在密室里通话了。马耶告诉他的，也不过是皮毛罢了。
林冬明白其中的利害，一言不发，等着“首领”说下去。
“要管理这个松散组织，他们承受着多大的压力，不用我说。而且，每一个‘清道夫’都有自己的管理范围和职责，现在要抽调其中一两个来解决眼前的麻烦，先不说能不能胜任，他们管理的势力出了乱子，谁负责？”
这么一来，“联合六个人的力量”也就是句空话了，林冬把这句到了嗓子眼的话咽了回去：“所以你们才想到增加第七个‘清道夫’，还增加了‘清道夫之王’这个席位？”
“这倒不是我们先想到的，而是马耶提出来的。虽然我们还不能确定她真正的动机。”
果然，无论事件大小，背后总有马耶的影子，林冬好生郁闷。
“同样，我们也不能确定你是否值得信任，但现在也只有你能够承担起这个责任了。话说在前头，现在你没有权力再说个‘不’字，否则，后果难料。”
“我没打算拒绝。”
林冬的回答干脆利落：“现在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麻烦了吧？”
“是赌博，准确地说，是赌车。”
林冬一愣：“赌车？”
“并不是简单的赌车，根据最近统计出来的数据，因为赌车，组织的资金在最近半年里就损失了五亿，还不包括其他去向不明的部分。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冬倒吸了一口凉气。
倘若是大型企业或是政府机关，五亿或许还不至于伤筋动骨，然而对“蛇鹰”这个时刻面临打击的组织来说，绝对是一个天文数字。
何况，仅仅半年就流失了五亿，要是加上其他的开销一并计算，再过两三年，“蛇鹰”恐怕就得自行解体了。
林冬隐隐意识到其中的关键：“流失的五亿，就只因为赌车？”
“仅仅因为赌车。”
“那也未免太猖狂了！”
“正是。”
毫无疑问，这不是个人的力量能企及的，背后必定有一个庞大的组织在运作。
林冬心里忽然想起一个久违的名词来，而且刚想到这个名词，他就觉得神经紧绷，双手都在颤抖，但他还是保持着平静：“有没有查到是哪个组织在背后操作？”
“在冬雀市，能利用赌车来攫取这么庞大的利润，只有一个组织能做得到。”
林冬眼中精光一闪：“是‘虎驱’？”
“正是，也就是俗称的‘三鬼同盟’。看来你果然是个明白人，这就好办了。”
“是啊！好办多了！”
林冬的态度一下子变得坚决起来，嗓音都有些粗暴：“我接受了！”
因为反应过于强烈，“首领”都似乎吃了一惊：“你说，你接受了？”
“是！我答应帮助你们，和‘虎驱’干到底！”
林冬咬着牙，说的话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迸出来的：“我和‘虎驱’也有旧账要算！”
“我赞赏你的勇气，不过越是大事就越需要冷静，年轻人。”
“首领”到底见过大风大浪，并没有因为林冬激烈的反应而变得冲动，林冬受到感染，也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两个人都沉默了有半分钟，林冬才开了口：“那么，你们担心的就是‘虎驱’已经渗透到‘蛇鹰’内部来了？”
“这并不奇怪，每一个组织里都会藏着其他势力的眼线，就像我们现在还对你的来历有些怀疑。不过这不是重点，真正致命的是，‘虎驱’并不仅仅只是‘渗透’，长此以往，组织的财务将会被控制，等待我们的恐怕不是破产、解散那么简单。”
“蛇鹰”的势力虽然可观，毕竟还没有强到如日中天的地步，一旦被捏紧了经济命脉，后果不堪设想，而眼前，神秘组织“虎驱”正在迅速侵蚀“蛇鹰”，这是一个凶险的信号！
林冬也总算明白，为什么“蛇鹰”不动用其他六个“清道夫”，一旦管理力量出现空白，“虎驱”的势力就会像毒蛇一样迅速扩张，到那时就无法轻易收拾残局了。
“该死。”
林冬低声骂了一句，站起身来：“我知道了，这件事我会全力以赴的。”
“很好，那么你需要什么？”
“把所有可疑的赌车影找出来像交给我，越快越好。”
“没问题。其他呢？”
“给我充足的时间，其他暂时不需要，必要时我会通过马耶和你们联系，以上。”
林冬关闭了通讯画面，没有丝毫犹豫，径直冲出房门，正在外面等候的马耶见了，急忙迎上去问道：“事情怎么样，帅哥？”
林冬用力一挥手：“我接受了，从明天，不，今天晚上起就开始！”
马耶被林冬的气势吓到，不由得退了一步：“我说，帅哥，有干劲是好事，可你会不会太急躁了？”
“放心，我很冷静。”
林冬头也不回：“马耶，请你马上去帮我把所有和‘虎驱’有关的赌车影像找出来！马上！”
“啥？‘虎驱’？影像？为什么……喂！”
眼看林冬大步流星地消失在夜幕中，马耶惊疑不定，向另一边的巴洛投去疑惑的目光：“他怎么了？突然那么激动？‘虎驱’又怎么了？”
“性情中人。”
巴洛简单地回答了一句，眼神里流露出几分敬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