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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出门的时候,天色已经稍稍暗下去了。冬天的白昼过的很快,估计要不了半个小时,天色就会彻底变黑。

在那之前,我就稍微等一下吧。

至于跨年饭需要的食材……早在庭审之前,我就已经拜托陈菲琳准备好了,因此我完全没有后顾之忧,有足够的时间去做我想做的事情。

天育学园的主校区位于北太平洋的某座岛屿上,除去一个军用港口之外,学校周围没有任何对外的交通站点,所以离校的唯一方式就是前往主校区北部的机场搭乘客机。而在另一方面,办理退学手续的行政区和学生们的宿舍区都在岛屿南部,这是司空问离校之前必然会去的两个地方。

在这种情况下,司空问如果想要离校,连接主校区南北的学区主干道将会是他的必经之路。

于是,确认过时间、地点、协力者全部无误后,我在主干道的路边随便找了个长椅,开始了耐心的等待。

大约20分钟之后,夜幕尚未完全降临,坐在长椅上的我远远就看到了司空问的身影——他背着一个巨大的双肩包,手中拉着行李箱,正从行政区的方向走过来。

“哟,司空问。”

等到司空问走近后,我向他稍微挥手。

“穆子虚,居然是你。”

司空问在我面前稍作停留。从立场上来讲,我们已经没有对立的理由,他也因此在我面前露出了友好的一面。

“嗯,听说你被退学了,我来送你一程。”

“是嘛,那可真要感谢你。你看,就算是我待过的1902班……他们也没有任何一个人来送我。”

司空问自嘲地笑起来。

“我觉得他们可能是畏惧项瑾吧。按照学校的规定,如果班长因故离职,副班长会自动成为第一顺位候选人,所以只要不出意外,项瑾就会是2班的下一任班长。在这种关头,你的同学们当然不敢违背他的意志。”

“无所谓,我对他不感兴趣。倒是你……你觉得这所学校怎么样?”

“怎么样是指……?”

我不太理解他想表达什么。

“算了,虽然我很想听听你的看法,但你毕竟还要在这所学校里继续奋斗下去,所以还是不要想这个问题为好——知道的太多可不会有什么好结果。那么就这样吧……我走了,你保重。”

司空问拍了拍我的臂膀,头也不会地向前走去。然而在他离开的瞬间,我小声说道:

“你也保重,咱们一会儿见。”

司空问猛然停住脚步,他没有回头,却在瞬间聚集起可怕的气场。

“你……也是?”

啊,看来司空问已经和那些人遭遇过了呢。

“不,我只是个知情者,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

“是嘛,那我推荐你最好不要插手,那不是你能抗衡的力量。”

看来……司空问知道前面等待着他的是什么,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叮嘱我不要插手。可惜他现在背对着我,不然我真想看看他现在的表情。

“嗯,我知道,现在的我肯定不会主动引火上身。”

“那就好,希望你不是在敷衍我。”

得到我的答复后,司空问在我的目送下继续前进。在消失在我的视野范围之前,他高高举起右手,在空中随便挥舞了两下——那应该是在和我、学校、或是别的什么东西告别吧。

真帅啊,什么时候我也能变成这种堂堂正正的人呢?

目送司空问消失在夜幕中,我抬头看向天空,似乎有零星的雪花在飘。月色被乌云完全掩盖,除了路灯之外,世界仿佛已经没有其他任何光亮。

裤子口袋里突然传来有规律的震动,看来“那边”已经准备好了。很好,那我这边也不能落后太多。

是时候开始元旦前的“大餐”了。

于是我开始沿着司空问离开的方向前进,在走了一段距离之后,向右转入一旁的小路。

在那里,一位我再熟悉不过的少女正静静等待着我的到来——

昏暗的路灯下,少女只穿了一身秋冬制服,在路灯的阴影里不断地搓手,然后把双手放到嘴边,轻启双唇,呼出一大团白气。冰蓝的长发如瀑,被路灯染上一抹暖色,却随着不断的跺脚而轻轻抖动——想必已经快要冻坏了吧。

看到不停地依靠搓手、哈气和跺脚来取暖的陈菲琳,我居然生出了一种莫名的负罪感。

这孩子,好像自从下午出门参加庭审之后,她就一直没能来得及回去添衣服。

早知道就帮她带一件外套了。

然而,现在任何补救措施都已经来不及了,与其祈祷她不要感冒,倒不如赶紧把事情了结来得实在。这样想着,我赶紧掏出手机,拨通了陈菲琳的号码。

大约一秒钟后,陈菲琳显然已经感受到了手机的震动——这是我们事先约定好的暗号。于是我马上挂断电话,而她也若无其事地拍了拍制服,抖落了飘落在上面的零星雪花,然后认准了一个方向,向前走去。

那正是通往学校机场的方向。

由于稍微绕了段路,当我和陈菲琳保持着固定的距离,跟着她再次回到主干道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半小时有余。不过,依靠着一些特殊手段,我们对司空问的方位相当清楚,倒也省去了确认方向的时间。

于是,没过多久,我们就遇到了设立在主干道上的第一个关卡。

“站住,那个女生——你是哪个班级的?”

在道路一旁,三名穿着制服的同学截住陈菲琳,为首的一人走到她面前,想要检查她的身份。在这三名同学的左臂,紫红色的袖章在路灯的灯光下分外显眼——那是天育学园风纪委员的标志。

“1901班班长,陈菲琳。”

陈菲琳取出手机,展示给三位风纪委员,应该是在展示自己的身份信息。风纪委员们互相看了看,点了点头。

“你的身份没有问题,但是前方道路发生了一起事故,风纪委正在紧急处理,因此没办法让你过去。如果没有急事的话,能麻烦你改日再来吗?”

为首的那人看着陈菲琳,脸上露出了带有歉意的笑容。

“如果我说‘不’呢?”

陈菲琳并没有因为风纪委员们的劝阻而退让。伴随着她的话语,为首的风纪委员瞪大眼睛,露出了不可思议的表情。

紧接着,他眯起眼睛,露出了带有威胁性质的目光。

“陈菲琳同学,你这是在质疑我们风纪委的工作吗?”

“废物,我没时间和你猜谜,也只有你们这群最底层的风纪委员还不知道我是谁了。”面对风纪委员的质问,陈菲琳毫不让步,她从随身携带的挎包里取出一枚徽章,举到风纪委员的面前,“我想……你们应该不会不认得这个吧。”

伴随着陈菲琳的动作,三位风纪委员的目光都被徽章吸引,但和刚刚的趾高气昂相反,这次他们的眼神中都不可自抑地带上了几分恐惧。

“非人……原来是前辈,我们有眼无珠,没想到……”

“闭上你们的臭嘴!喊得那么大声,你们不怕隔墙有耳吗?”

“是是是……都是我们的错……”

在陈菲琳散发到极致的冰山气场下,三位可怜的风纪委员彻底低下头,露出了求饶一般的目光。陈菲琳对此毫不关心,把徽章收进挎包,理所应当地走过了所谓的“封锁线”。

至于我——这群风纪委员会中最底层的风纪委员们,还没有能力在漆黑的夜色中识破我的潜行。

事实证明,风纪委显然对司空问并没有多么在意,不仅派来的全是咸鱼,就连封锁线也只设了三道。在我和陈菲琳如法炮制,穿过了所有封锁后,不该在学校出现的惨烈场景一下子映入我的眼帘——

司空问笔直地站在道路正中,衣服被撕破成好几条,左臂似乎也受了伤,无力地垂下,鲜红的血液顺着手指滴落。六位佩戴袖章的风纪委员此时正虎视眈眈地围着他,旁边的地上还倒着三个,显然伤得不轻。

虽然我对这些风纪委员的实力早有猜测,但我依然没想到他们居然连武器都没有配备。否则就算司空问再强,他也不可能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取得这样的战果。

而在我的前方不远处,陈菲琳刚刚停下脚步,显然没比我早到几秒钟。

“司空问同学,久疏问候,你现在的样子可有点狼狈。”

陈菲琳堂而皇之地走出,出现在风纪委员和司空问的面前。在夜风的吹拂下,冰蓝色的发丝轻轻舞动——那是她最与众不同的魅力。

“陈菲琳?原来如此……看来我得救了。”

即使是身陷重围,司空问的思维依然相当清晰,在看到陈菲琳之后,他马上露出了如释重负的笑容。

“一年级的陈菲琳?风纪委办事,普通学生禁止靠近!”

包围了司空问的风纪委员中,为首的一人向陈菲琳大吼,想要把她吓退。

“嘁,你们这群风纪委员就只会虚张声势吗?就连项瑾都不敢和我大声说话,你又算个什么东西?”

“你、你说什么?你和项瑾前辈是什么关系?”

眼前的几位风纪委员都露出慌乱的神色,虽然我早就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不是精锐,但没想到他们居然会菜到这种程度。

不过,他们的表现倒也让我确定了一点——这次针对司空问的拦截行动并非出自理事会的意志,而是项瑾擅自做出的指示。

道理很简单——如果校方真的准备对司空问动手,派出的肯定不会是这种等级的咸鱼。

而且……这也不是项瑾第一次借助风纪委的力量了,早在第一次排位考试时,项瑾就利用他在风纪委的关系阴了卢瀚文和秋浩一手,这也是为什么当时的犯人能在风纪委的重重包围下逃出生天——因为那本来就是他们自己的人。

当然,我没有任何相关的证据,以上全都是我的猜测。但自从陈菲琳和我聊过风纪委的内幕之后,我愈发肯定了自己的猜想。

这也是我今天会派陈菲琳来营救司空问的原因——大家同样出身于非人计划,能和风纪委扯上关系的,从来都不止项瑾一个人。

“我想……你们应该都认得这个吧?”故技重施,陈菲琳取出徽章,“现在我要带走司空问,你们有什么意见?”

“可是,这是项瑾前辈要求我们……”

“那是项瑾的事,和我无关。你们大可以去和项瑾禀报,就说是我抢了他的猎物。”

“可是……”

“……还是说,你们想让我动手?”

伴随着带有威胁性质的话语,陈菲琳的声音也变得低沉,从中流露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不敢不敢,我们如实向项瑾前辈禀报就是。”

在风纪委员们战战兢兢的目光中,陈菲琳抢过司空问的拉杆箱,两人一起沿着来时的路线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