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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常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这世上总是充满了谎言和欺骗。小到流言蜚语,大到妖言惑众,前辈们一直用故事和经验告诉我们不要轻信传闻,眼见才是最真。

然而,事实真的如此吗?

耳听的可能确实为虚,但眼见的却也未必为实,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这才是谎言的最高境界。就像下午遇到的事件,在陈菲琳的暗中组织下,我们已经收获了一定数量的线索,但它们之中有相当一部分是明显的误导项,这让人忍不住去怀疑其他线索究竟是否为真。

作为当事人的我和苏绮泺也有幸加入到这个小组——说是小组,其实除去我们两人之外也就只剩陈菲琳一人而已,这位骄傲的班长大人似乎表现地太过强势,使得她在班级内部没有交到哪怕任何一个朋友。

不过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这种雨后的凉爽天气,果然就应该早早睡觉嘛。

咚咚咚。

在我洗漱完毕、正准备去梦会周公的时候,敲门声不合时宜地响起。

“……哪位?”

“苏绮砾。”

门外传来空灵的嗓音,仿佛有着可以让人安心的魔力,收到回应的我拉开房门,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宝石般暗红的眼睛。苏绮砾有着比她的姐姐更加白皙的皮肤,在纯黑色长发的映衬下散发出艺术品一般的气质,此时正安静地站在我的门前,轻轻向我颔首鞠躬。

“很抱歉这么晚还来打扰你,我是代家姐前来道谢的。”

不得不说,苏绮砾是一名有着公主气质的女生,这让我怀疑她是不是来自那个富可敌国的苏氏财团。和姐姐苏绮泺完全不同,苏绮砾散发着由内而外的冷静沉稳,无时无刻不在保持着带有贵族风范的礼仪。

我不禁再一次怀疑她和苏绮泺作为亲生姐妹的可能性。

稍微侧过身子,我做出请进的手势,把苏绮砾让进房间里,好闻的洗发水的味道擦过我的鼻尖。进来后,她左右打量了一下,然后端端正正地坐到我的床边。

“这个……真是辛苦你专门跑一趟,其实不用这么麻烦的,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我拉过椅子,在苏绮砾面前不远处坐下,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发。

“不用谦虚,虽然姐姐的体重不算高,但也并不是谁都能背着她跑完7000米的,更何况是在那种天气……因此,我和姐姐都对你在排位考试中的表现多了不少期待。”

哎呀,果然被怀疑了吗。

为了避免卷入不必要的麻烦,在入学第一天的自我介绍时,我曾经自称“身体素质一般”,这显然和我今天表现出来的能力大不相符。陈菲琳想必也已经看穿了这一点,否则那种实力至上的人是不可能拜托我去参与调查的。

现在看来,苏绮砾恐怕也察觉到了这一点。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苏绮泺当时的情况很危险,如果不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将她送到医院,我可担不起责任。无论是为了她还是为了我自己,我都不得不拼尽全力,这应该就是我今天能够突破自我的原因吧。”

望着苏绮泺那幽深的双瞳,我面不改色地选择了敷衍过去。诚然,苏绮砾确实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才,学力、脑力、观察力、分析力和心理素质都是顶尖水平,但很可惜,现在还没到我出场的时候。

“这样啊,那我必须得好好感谢你才行呢。所以接下来……我能邀请你一起去沙滩走走吗?”

没有任何迟疑,苏绮砾直接顺着我的话发出了邀请,这让我怀疑她很可能是蓄谋已久,故意找借口请我出去,但任凭我挖空脑子,我也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这样做。无论成绩还是其他,我在班上都是倒着数的水平,应该没理由被注意到才对。

当然,如果我真的那么平凡,应该也没有理由会拒绝这种级别的美少女的邀请吧。

“……非常荣幸。”

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门,我探出头去,确认走廊里没有别的什么人之后,这才和苏绮砾一前一后地走出来。苏绮砾在班里的人气不低,我这么怕麻烦的人,才不想被人看见和她走在一起。

训练期间,虽然校方在白天做出了充分的安排,但并没有对夜间的行动作出限制——当然,超出一般程度的亲密行为还是被明令禁止的,校方并没有因为同学们大多已经年满18岁而在这一方面有所放宽。

话虽如此,即便大多数同学都不是一般人,但白天的训练量对于新生来说还是稍微有些大,同学们现在多半已经像死猪一样陷入了梦乡,因此被撞见的概率并不是很大。

就这样,我和苏绮砾并排走出了训练期间的临时宿舍楼。

宿舍楼坐落在海岸丛林中,距离沙滩并不算远,刚刚走出大门,海水拍打沙滩的“沙沙”声就若有若无地传入耳朵。我用余光观察苏绮砾的表情,迎着月光的她似乎在身体表面泛起濛濛微光,如月之公主降临人间,散发着和苏绮泺截然相反的气质。

“怎么了,我脸上有花吗?”

苏绮砾的赤瞳一斜,正对上我偷望过去的目光,这让我下意识地移开了视线。

“呃……这个……抱歉。”

“没关系,不用在意。”

说不在意那是不可能的。事实上,由于成长环境的原因,我从来没有和没有血缘关系的女生产生过亲密接触,这对我来说是很新鲜的体验。当然,现在的情况算不算“亲密接触”还有待商榷,但不可否认的是,我居然有点享受这种感觉。

美好的时光总是那么短暂,仿佛仅仅过了一秒钟,我们就走完了林间小径。波光粼粼的海面出现在视野尽头,干净的沙滩在月下反射出圣洁的柔光,这不禁让我这个从小在内陆长大的孩子大开眼界。

然而,毫无预兆地,苏绮砾清泉般空灵的嗓音在我身边响起。

“我听说姐姐的伤并不是因为意外,是吗?”

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转过脑袋,苏绮砾保持着远眺前方的姿态,双眼中看不出任何波澜,好像一切都与她无关似的。

没由来地,我突然想起了苏绮泺对我的“忠告”:

“绮砾……她是个很特别的人,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不要轻易和她扯上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