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定的日常。

终有一天,会突然崩坏。

而到那时,又该……

+

淡淡的光芒中,有一个少女站立着。

那个手中拿着纸条的人,头上戴着鹰隼一般的头饰。

喘着气的她所站立的地方,是被灯光所照亮的走廊,那里是——

“父亲……”

父亲的王城;法老,奥西里斯的王城。

在她的背后,紧跟而来的佩戴满月圆盘的虚幻人形。

“荷鲁斯小姐——请不要焦急,接下来还不需要小姐的出场。”

拉开的拉门的另一侧,是被称为内寝的空间。

是一个四至五十平米的房间。里面有着黄金的装饰,似乎是少了一大块装饰品,屋子的一半显得异常空旷。

在前方,摆放着卧榻,卧榻的左右摆放着用以收纳书籍的书架。左侧两个,右侧一个,右侧没有放置书架的地方摆放着一个书桌。

书桌之上,有着一本书,其中夹带了纸条。

书桌的正面,一个正常的扶手椅。

坐在扶手椅之上的话,可以相当舒适的阅读书,抑或,在灯光的映照之下进行作业。

但是,那里没有主人。取而代之的是空气。

“父亲到底去了哪里……”

除却书桌上的一本书之外再无线索可言,书页从侧面来看的话有所折角,应当是在短时间之内刚刚翻动过。其中夹带着一张纸条。

纸条之中写下的话语是,

“不要忘记曾经的一切。”

毫无疑问是奥西里斯的字迹,但是他不在这里。

……去了什么地方。

奥西里斯并不想让荷鲁斯来到自己的房间。关于这一点,荷鲁斯背后的虚幻人形说。

“奥西里斯大人让我拦住小姐,不要让您去到大人的房间。”

奥西里斯哪里都不在。

书页有所折角。

……这是——?

读书读到一半的时候为了下次能够继续看,所以折上角了吗?不,奥西里斯并不是一个喜欢把看到一半的故事放到下次再看的类型。至少,在把一个完整的故事看完之前是不会把书合上的。

他应该不会给书折上角。

既然这样,荷鲁斯翻开了折角的第一页。

拉出某种痕迹的笔迹,标注出了某些东西。

有两个。

其中一个是。

“命运……”

另一个是直接的注解,是文字,而不是自书上的圈画。

那是。

“这是我所选择的命运,绝对无法改变的命运。”

荷鲁斯呢喃着的文字,到此为止了。

所以,荷鲁斯再度翻动了书页。折了角的书页不止一张。

圈画出的文字和书写的文字组成了一句完整的话。

“不要怨恨,不要追究。待到日后,再向命运清算。”

被认为是和之前的有所关联,荷鲁斯把它们连在一起低喃着。

“这是我所选择的命运,绝对无法改变的命运。不要怨恨,不要追究。待到日后,再向命运清算。”

完全……无法理解。

绝对无法改变的命运可以理解为【再现神话】。

但是……

【不要怨恨与追究,向命运清算】是……

不明白。眼前的东西,眼前的一切字迹,都是奥西里斯所留下的。关于他为什么要留下这些话,以及他的消失这一点本身,什么都不知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道说,这也是再现神话的一环吗?荷鲁斯曾经是在乌鲁克看过吉尔伽美什王手中的《神话》的。这本书会识别观看者的身份,观看者所能看到的自己与关联者的命运,仅有只言片语罢了。

说到底,对于现在的情况,自己……一无所知。

啊啊,荷鲁斯这么想着。现在多么希望父亲突兀从背后靠过来,拍拍肩膀,说这不过是一场谋划已久的恶作剧。

“不过…………您的心中,到底在想着什么呢……”

都消失了。

无论是字迹,还是圈画的痕迹。

这个事实,让荷鲁斯感觉再待下去也没有意义了,就在她想要后退一步的时候。

听到了响声。

从外部传来。从城镇中间,最为中心的位置。

低沉的,不知道究竟是什么东西所发出的声响,来自彼方的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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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了响声。

奥西里斯的王城,内寝之中。荷鲁斯确实听到了声音。

不曾听到过的声音。怪异的,低沉的声音,。绝对是相当不妙的声音,荷鲁斯明白这一点。那么现在要考虑的东西就是。

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声音?这到底代表着什么?

不知道,也不可能知道。这是绝对不会明白的事情。

母亲离开了,父亲消失了。被说不要追究与怨恨,去向命运清算。再加上……

不知名的声响,暂且判定为爆炸声,即便没有火花。

怎么回事。

十年。浮岛西西弗斯没有到来,再现神话一直没有开始。原先认为,即便再现神话开始了,所固有的日常也不会改变,除了某些事情。

那又为什么,随着那个浮岛的到来,一切都改变了?

“可恶啊……”

荷鲁斯行动了起来。跑。她跑到了走廊之上,跑向了出口。背后,虚幻的人形虽然在极力跟随并询问她要去哪,但却根本追不上全速奔跑的荷鲁斯。

就只是跑到外面去。为了确认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事实,为了看到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去外面。

就像是撞击似的,身体扑向了街道。

街道由砂石构筑的砖块所构成,在其上飞奔,每一步都飞跃了两个以上的砖块。

前方,荷鲁斯看得到被黑暗所笼罩的街道。

以及,在城市中心之中所绽放而出的火光。

突兀的,什么东西就像是要绊倒自己正要向前踏去的右脚似的伸了过来。

……是谁?

想要收回右脚,但是为时已晚。

从外向内,脚救像是被拉着似的拨开,荷鲁斯在半空中失去了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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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于不断下坠的运动,荷鲁斯强行反抗着。

她挺起腰,追加了一个半回转的动作。

于空中转了一圈——好歹是以匍匐的姿势着地了。

脚踩了下去,踏在了石砖之上。

同时,手中紧握新月的圆盘,防备着从阴暗处袭来的攻击。

接着她的左手向内挥动,站了起来。

压低腰部,摆好了架势,是左肩向前,右手握盘的姿势。

用视觉与听觉感知着周围。

“是谁?!”

如此询问着。

出现了一个人影。

从把阴暗的街道染的更加黑暗的建筑物的阴影之中,慢慢出现的是一张不认识的面孔。

“你是?”

“我不是任何人——你只需要知道,我是一个埃塞俄比亚人,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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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镇的最中心,绽放出了火焰的光辉。

是祭典,毫无疑问,巨大的篝火于中心燃烧着,周围摆满了宴席——却没有任何一人居于坐席之上。

而那位戴着豺头面具的男人,赛特,正立于篝火之前。

这场宴席,自然是他所准备的。献给他的哥哥,最终的宴席。

“是啊……这便是最终的宴席了。不仅是对我,也是对你,赛特。这就是我们兄弟面向世界最后的祭典了。”

赛特轻声的,呢喃出了声音的主人的名字。

“奥西里斯……”

啊啊,如此宣布的人的身影,就站在巨大的篝火之旁。

是统领埃及的法老,奥西里斯。

他带着白色的冠冕,周边插满了红色羽毛。穿着传统的埃及服饰,手中高举黄金的酒杯。

接着,他对着赛特开了口。

“所以,在此之前,就让我们尽情畅饮吧——不管怎么样,都是最后一餐了。”

作为回应,赛特也拿起了一份甜点。

“我真的不想与你战斗……哥哥。”

“更别提像《神话》之中所提到的,亲手……杀了你。”

叹了口气。

“或许,直到下一世,我都无法做出这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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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岛西西弗斯的塔庙之上,聚集起来的人们看到了冲天的火光,如同焰火一般。

“啊啊……我也没法做出决定啊,我亲爱的弟弟啊。”

“毕竟,我可还没见过我的小侄女几次呢——就要这么离去了,总归还是有所留恋。”

“但是,即便有所不舍,我仍不会放弃。”

在赛特的目光之下,奥西里斯凝望着篝火,说道。

“这正是命运,无法逃避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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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命运确实无法逃避。我知道的,我一直知道的,奥西里斯。”

“死亡正是我的命运,赛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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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特握紧了拳头,紧咬嘴唇。

二人,全部一动不动。

但是,除却他们以外,有东西动了。

那是隐藏在篝火之下的东西。一个巨大的阴影,如果要比划大小的话,应当和奥西里斯内寝之中缺失的那一块差不多大小。

就这样,在烈火之中拉开了架势。

“那是……”

现身的,是一个棺材。

一直隐藏在火焰的深处,由于用料的关系,并没有被烧毁。

一口,制作无比精美的棺材,有着无数宝石与黄金作为装饰品。

与奥西里斯的身形完全一致。

此刻,与奥西里斯之间的距离有些远。虽然看得清他的容貌,却看不懂他的表情。

但是。

“无需担心了,我亲爱的弟弟啊……”

“你所需要准备的,我都已经代你准备好了。”

向前走着的奥西里斯,径直向着棺材走去。

“原本预定由你所准备给我的,必将杀死我的棺材——现在,就在此处。”

“只要走进去,我的生命,便会画上终点。”

“这样,【赛特】便杀害了【奥西里斯】,一切的一切,便会结束。”

奥西里斯很平静的,微笑着说了这样一段话。

“你的双手,不需要沾染上你哥哥的鲜血,赛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