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点点的灯光。

这时候街上安静的让人发寒,取回自己的背包后,我和姐回到了自己的住房内。

那个家伙受到狙击,去世了。

当时身处案发现场的我理所当然地只是被警察询问了一些细节问题,因为本人已经去世,我随便编造了一些谎言,然后就被他们从警察局放出来了。

我姐则作为亲人被通知,询问结束之后她以接送我回家的名义和我一起回家。

在回家的路上,我姐突然说了一句:

“这次的行动你完成的很不错。”

“他不是我杀的。”

我很快回答。

“我知道,”姐这么说着,把侧脸朝向了我这边,“因为你以最明智的判断随机应变,把发展推向了对我们有利的方向。”

对我们……有利……?

这是什么意思?

我正打算开口询问,姐却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我。

和我一样的面无表情,眼睛却在夜景中闪闪发光,和我的瞳孔完全不同呢。

以前没有和姐这样面对面正式的聊过。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这方面的了解程度确实是你的盲区,我们回家再说。”

她的瞳色……是忧郁的蓝色。

我竟有些出神的注视着站在眼前的姐。

“……嗯?受伤了么。”

她靠近过来,很自然的把手伸进我的衣服里,然后得出结论:

“有轻微的内脏损伤,回去以后我给你再熬一些草药,喝了以后休养一天,今天白昼的任务延期。”

她说着,目光最后瞟了我一眼,继续往前走去,我则跟在身后。

时间回到现在。

我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稍作休息。

姐去冷藏库里取草药了,现在我有时间休息了,虽然早上八点的课我也可以找借口翘掉,但那应该没有必要。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总会感觉困倦。

可能是每一天的事情带给了自己许多压力,可能吧。

……意识开始模糊了吗?

不知为何,我的脑海里再次浮现出那个女孩的身影。

女孩的父亲告诉我手术成功了…这样……她就不会认为自己是个废物了吧?

这样的结果……也不错……

我中断了思考,陷入了沉睡。

我在这个孤独而黑暗漫无边际的世界中沉睡,又在这里醒来。

又是同样的情景。

我睁着眼看着这个只有自己一人的世界。

我并不清楚这样的现象应该是一场噩梦还是说这是潜意识为我构建的个人世界,不管怎么说,在这里的我有听觉,有视觉,可以伸手感知,同时也什么都感知不到。

因为这个世界除了我空无一物。

“……”

我认为在这里开口说话已经和自言自语没有两样。

在“那家伙”来之前确实应该是这样。

我一如上次那样注视着“它”。

“它”也在注视着我,尽管我没办法看到对方的全貌,因为站在那里的是一团模糊的黑影,但我也能感觉到“它”是有意而来,带着某些目的注视我。

你是什么人?

你从哪里来?

你想做什么?

我动着嘴唇却没有把话说出口。

因为对方在我脑海中出现这些想法的时候就已经明白了,不知为何,我就能这么感觉到。

是因为这里是与我有关的世界吗?

我不明白为什么此时自己的意识会存在于这里,也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被一个来历不明的存在注视,观察自己,我也并没有不舒服的感觉。

一如往日漆黑的世界。

我在注视着“它”。

而“它”也在注视着我。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姐一直坐在床边,手中捧着一碗早已冷却的药汤。

“早上好,醒了吗?”

姐这么向我问候道,把药汤递给我,我接过这碗液体,将它一饮而尽。

真够苦的,我不由得这么想。

或许是考虑到自己对苦味无法下胃,姐好像还往里面加了红糖。

尽管在这么一堆温阳滋补的药里这些成分就好像多余的。

“我上学了,姐。”

我背起挎包,在家门口向姐道别。

“嗯,路上小心。”

姐看起来心情不错,即使脸上有着比较黑的两个眼袋也看起来似是在笑。

尽管我知道姐此刻也是面无表情。

我一如往常那样来到了学校,就如我在手表上计算好的那样,我踩着点到达。

呃……

站在教室门口的时候,种种明显的视线就刺了过来,倒也不是感觉浑身不适。

只是……这个投来视线的对象有点麻烦。

我不由得把视线从对方的身上。

“……”

同时的另一位也是坐在我桌旁的那位同学,她的视线变得越来越担忧。

我无视了这两位的注视,也屏蔽掉来自班上好奇、看热闹、戏谑的目光。

我今天也只是一如既往地想要在班上平静的度过一天。

带着这样无奈的想法,我开始今天的课程。

即使是这样,我这双耳朵还是不受控制地充当着万能雷达的功能。

所有的声音和窃窃私语,我都听在耳里。

“今天的事情恐怕要升级咯。”

吵死了。

“是啊是啊,看见这个装高冷的家伙每次都在这个刺头这里吃瘪,好好笑喔。”

很啰嗦唉。

这些聒噪我并不想听。

我并不在意其他人对我的眼光如何,我只是简单的做了我自己。

“对哎,又不和大家讲话,只是坐在这里读书读书,看起来呆头呆脑的,和他说话他还一乐不乐意的样子,装自己很高冷的样子。”

“唉,就一转学生而已,拽什么呢。”

“就是就是。”

没必要去在意那些。

我还是把自己的视线聚集在书上比较好。

两节课过去了,课间活动。

“彩绫同学,我们一起去外面玩吧,你看阳光多好。”

“唉!?唉唉,可是他……顾晓同学……”

对方将视线转向我。

“唉,管那种人干什么呀,反正他也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担心也是白搭,走,一起玩去。”

“唉?唉唉唉唉唉?”

学生们各自散去,而我旁边的那位向我投来担忧的视线的女孩也被其他同学拉走了。

我并没有刻意去讨这些人的喜欢,可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

此外,另外一位他们眼里的麻烦货也被留在了这里。

我无言的看了一眼这位金发的女孩。

“……”

她沉默无言地望向了窗台,视线的尽头可以看见一片很大的足球场,那里的星星点点的人群全是在追追跑跑的学生们。

看来她十分憧憬和他们在一起玩。

而我无法融入这群人。

不是因为我特立独行,而是我不善言语和表达,所以很多时候只能保持沉默,相对的,和喜欢在一起起哄的他们不同。

在他们的眼里,我或许就是和异类无异的存在。

我对此并没有什么可以在意的地方。

我并不明白自己有何值得好笑的地方,和这些想法有些不同,他们嘲笑他人来拔高自己突出优越感的行为在我看来也无法评论什么。

我怪罪不了他们。

并非我没有做过这种事这个点,而是我也身为一个人,我的身上也潜藏着这样的可能性,事情的关键点我并不认为在结果之上,而是它本身的“可能性”。

也许,这就是人类生来之所以丑陋的地方。

每次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严重事态,人们总是会在自己心中默认留下一个“罪人”的位置,也正是因此,当人们得知事情的发生有自己的一份助力的时候,他们的第一反应总是无法接受。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被怪罪的一方不是成为了事情本身,而是成为了事情结果的替罪羊,每个人身上都有发生这件事的可能性,而人们却将造就事情的结果全部归到主犯人的头上,借此消除自己的怀罪感。

犯下这件事的人是他,这次又不是我。

这就是他们自我麻痹,自我欺骗的姿态,就像电影里某个人说过的话:

“世界上不欺骗自己的人是不存在的。”

无论你对自己无论多么真诚,你的潜意识里总会有一个对你说谎的小鬼,而你也会毫无质疑的接受它。

我并不是说这是可耻可憎的。

无论优点缺点,善意恶意,这都是人类为了补全自己而产生出的特质。

是的,这就是情感。

我把意识转回到现在,原本凝视着操场方向的女孩此时正盯着我。

麻烦,刚才走神了,没注意到对方已经回头。

“……喂,我说你。”

金发的女孩开口了,表情好像有点生气。

我扭开头,再这样对视下去就又要惹麻烦上身了。

“不要无视我啊!你这家伙!”

“所以说……我该用什么样的语气和你搭话?”

冷不防的回问让她微微一愣。

气氛顿时冷却。

“什、什么?”女孩微微眉头一皱,“我为什么要和你这种人说话?”

“……是你先开口的。”

“啰、啰嗦唉,只有我才有和你说话的权利,就你还和我搭话?”

我对此不做评论,因为已经搭上话了。

“……”

“倒是给点反应啊你!”

我默默的提起铅笔,在自己的白纸上写下几个大字翻转给她看:

——是你让我不要和你说话的。

“你、你!”

女孩气得脸都绿了。

真是莫名其妙的一个女孩子,我这么想道。

“哼,不说话就不说,就当这样。”

最后女孩一脸气鼓鼓的样子转过了身。

和她交谈就到此为止吧。

我把视线放回了手中的百科全书。

我看看,刚才看到哪了……哦,找到了,“粒子放射性的体现”。

“……”

女孩好像有话想说的样子,但见我在看手中的书本,所以还在犹豫。

…真是不实诚的人。

我叹了口气,瞟了眼旁边那女孩书桌上的书本,提笔在白纸上写下这样一行字:

——听说新型病毒引起的风波很大,在网上引起的讨论引发了热搜。

“嗯嗯,就是这样!我刚才就想说这些的……喂!等一下,你抢了本小姐的话题和发言权了耶!”

她叉腰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高兴,下一秒立刻又开始针对我。

我悄悄叹了气,提笔写:

——我是有名字的,用“你”这个称呼的话在以后容易让人混淆,而且,我现在没有在说话,你看,连口也没有开。

我看着对方指下自己的嘴巴。

“我知道啦!不管怎么说,你还是抢了本小姐的话题唉!”

……怎么遇上了这么不讲道理的人呢?

我继续用笔回答:

——由谁提出来的话题都不重要不是么?

“哼哼,下民就是下民,由身份更高位的人提出来怎能和下民提出的意见相提并论呢?”

不知为何,她一脸自豪地用手指着自己的胸口,好像在向人展示自己。

……难不成她的父母的社会地位其实很高?

我摇了摇头,嘛,每个人在意的点都不一样吧,就这些而已,没必要去纠结。

“所以呢,我需要下民的意见,为了未来更好的决策!”

她正用手指着我。

我只是没有表情地写道:

——身份高贵的女王也需要下民的意见?这是在承认自己智不如人么?

“啰嗦,没有人民就没有国家,一位有名的女王是受到人民追捧和崇拜的,这是本小姐和下民的国家,怎么能和落后的封建制度比?”

我稍稍摇了摇头。

——所以女王就变成了吉祥物?

我是这么写的。

“喂!本小姐是没有尊严的吗!?”金发的女孩子生气的摇着头,我觉得,金发飘散的样子就像秋天风吹动的落叶之海,“再怎么说我也是国家的一份子啊!”

嗯,这句话说的倒也是。

“不、不对!话题怎么变成了这个啊!?可恶可恶可恶!你这家伙怎么可以擅自改变话题啊!?害得本小姐都把想要说的忘光啦!”

最后,她还是一脸气呼呼的扭过了头。

……不是她自己接下的话题么?

不过,这样就没人打扰我了。

我想着便将注意力放回书本上,有了,刚才谈话的时候总算找到了要找的论题:

——RNA病毒的特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