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简言之并肩走在共同的一段路上。

夜幕已至,微风四起,我还是蛮享受这种状态的,就算是平时我们两个人一起走,也基本是不说话的,偶尔也会如同完成她每日任务一样的斗嘴几句。

“贝慕儿呢?”

我突然想起这麻烦的家伙。

“放学后因为她家里有事情,所以就先行离开了。”

“既然有事,社团活动的时间就可以先回去嘛。”

这就是这所学校。

是否参加社团,是否参加社团活动,全凭自愿,如果这两个选项都是否定,那么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就可以回家了。

可惜我亲爱的妹妹的初中是我所厌弃的地方,偏偏那里还是一所重点初中,所以可怜的许安不得不每天晚上八点才能结束课程,见到家人。

而洪妈和许爸两个人的下班时间不固定,但总体来说都是七点左右。

所以就算我提前回去,也是孤零零的,倒不如呆在青春部舒坦一点。

至少旁边还有一个人。

“嗯,我当时也是这么告诉她的。明明有事,还非要在这里陪我。”

简言之说话的时候,有一股失望的意味,好似她和贝慕儿家中的事比起来,自己理所应当的不重要。

“毕竟是一个蠢货。”

“贝同学只是有些···好吧,她也许就是一个蠢货。”

我还以为她能帮她辩出一朵花来,稍稍期待了一下呢。

把我的期待还回来好嘛!

“先不说她了,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些想法。”

“嗯?”

走出校门,四周才更为亮堂一些,暖色调的路灯给秋季中旬的阴凉天气增添不少暖意,我和简言之转弯走在铺有盲道的人行道上,听她条理分明的说道:

“我打算和学生会商议,让咱们可以以学生会的身份去和龚明志谈判,了解关于其他社团经费的走向问题,也会顺便询问打探关于他们班级组织活动的问题。”

“这样啊,不过,你可以正常交流嘛?”

这个女人真的可以正常交流么?

搞不好,能她正常交流的只有我一个吧?

啊,现在还有强行混脸熟的贝慕儿。

毕竟,简言之根本不懂得控制自己的威压,随便释放,不自觉的就让别人夹着尾巴落荒而逃了,就不能学一学蓝染么?

所以,就算对方是混混,但我仍然觉得对方不可能与她正常对话。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可以,但是以简言之这种直来直去的性格来说,‘打探’这种圆滑的词也实在不适合她。

“这个,我恐怕不行的。”

“还挺有自知之明的。”

“我不否认这一点。所以,我想把这件事拜托给你,可以么?”

她朝我看过来。

路灯下,她明亮的大眼睛不带任何杂质,清澈透明。我知道,她丝毫不是为了还击而才这么说的。

不过,拜托给我的话···

“拜托给我?你觉得我是可以完成你期待的人?”

“和我不同。我想你是可以的。”

“和你不同这句话有另外一层意思吧。”

我将视线从她脸上移开,转去看向前方,那里虽然也亮着路灯,却显得雾蒙蒙的。

“和我不同是说,你和我是不同的人。那么我做不到的时候,我想你是可以做到的。”

“和你是不同的人?我好奇你是怎么作出这样判断的。”

虽然的确如此。

但这并不是数学中的‘同理可证’,不能因为我们是不同的人,就将我们两个摆在完全的相反面。

就算我们真的存在某种绝对相反的地方,但其他的也不能随便这样猜想。

她却因此陷入了极为认真的思考,为此我已经先她走了好几步。

过了半晌才总算小跑几步,和我并肩,“我不知道。”

我以为这总算成为她为数不多的感性判断的时候,她却立刻极为自信的轻笑一下,“不过,就当作是基于我的独断专行吧。”

“你是独裁者么?”

我不由得眯缝着眼睛瞪她一下。

“怎么样?你去么?不去的话,我就算不行也要去试试的。”

怎么说,果然是优秀的人?不论什么都毫不畏惧?

但是,明明有更简单的方式,所以我提出了我的想法。

“我可不想惹上麻烦,对方可是混混,交给学生会去处理不就好了?”

“但是,委托者并不希望这件事情闹大,这会给她们惹上麻烦。”

“那就是说,你觉得自己惹上麻烦也无所谓么?”

“委托是你接下的。”

“我····”

我还真是犯贱呢。

她实在太过认真的语气,一句话将所有的过错推到我身上,就算是我也有些生气。便在不想理她,气呼呼的快走了几步。

就算我不接下,按照简言之的性子,大概率是会接下的,她以为我究竟为什么会接下来啊。

嘛,毕竟不能推论没有发生的事情,我这样想对简言之也不公平。

夜幕里,身后的脚步声在短暂的停顿后,再度快跑了几下。

“抱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危险在最初你也不知道,所以我更不会知道了。既然委托我们已经接下来了,那么我认为委托者的权益才是在稳妥的。”

虽然是在抱歉。

但更像是解释前因后果一样,没有丝毫抱歉的意思。

如果简言之这么解释的话,恐怕她真的是这么想了。

我看她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这个女人还真是毫无感情可言,想要她抱歉,非要让她从心底里认为是自己错了才行。

可是我呢?

我开始反省。

我究竟是怎样的身份想要获得简言之的抱歉呢?

不论如何,这个委托的确是我接下来的,反观之前,我都是毫无作为,就算是贝慕儿也远比我在这件事情中的贡献高。

啊,想到这里,气一下子就消除了呢,甚至还有一些愧疚呢。

“嘛,我也只是觉得,以我们的力量想要去撼动一群混混,是不是太过不自量力了。所以才会想到·····

我就是嫌麻烦了。”

我原本想要找一下理由,像是迟到了,就会下意识的找借口说,等不到公交啊,扶老奶奶过马路之类的托词,但是转念后,就不打算这样做了。

没有必要的。

骗得了众人,也骗不过简言之。

骗得过简言之,也骗不过自己。

如果骗不过自己,那么谎言对于其他人来说都是事实,唯独对自己来说才是谎言。

“因为担心混混会找上我们?”

“嗯。”

“大可不必担心,说到底也不过是混混而已。”

简言之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再度冷冷冰冰,和之前认真探讨的态度截然不同,好似说道什么深仇大恨的敌人。

“您可真是心大,会被堵在厕所挨揍的哦。”

不论她有什么故事,总之这是我的经历。

虽然只不过是堵在小卖铺里而已,用来买笔的钱全部被那些学校的渣子,未来社会的败类强行拿走买零食吃而已。

哼,真想知道他们长大后会不会变成我扎的那个落魄草人。

“那种事情,又不是没有过。只不过常年位居第二名,就开始拉帮结派,可结果呢?

垃圾就是垃圾。”

所以···结果是什么?

简言之冷冽的声音之下,我没有半点想要问的想法,只不过从这些只言片语中明白,大致的事情而已。

接着,简言之好似更加期待这样的事情发生一样,转过头来朝我发出冷笑。

“所以无所谓的,如果你担心会被报复的话,我可以送你回家的。”

“谁要你送啊。”

她的笑让我不寒而栗。

如果要她送我,被报复的时候,我恐怕要挨打双倍。

英雄救美固然是唯一选项,但我宁可只被打一次,干嘛非要为了保护这个女人在被暴打一次?

况且,按照这个女人的刚烈性格,指不定还要怎么激怒他们来着。

“嘛,既然是我接下的委托,那我出一些力吧。明天去学生会申请这个事情吧。”

“不用明天,我今天晚上会联系学生会会长的,你的话,负责联系下委托者,弄清楚龚明志的活动情况,看看什么时间找他合适一些。”

“···能换换么,我觉得我联系学生会长也挺不错的。”

初中时候因为被孤立,我给全班女生都发了讯息,结果竟然没有一个人回复!

接着第二天就有了许年想要泡全班女同学的荒谬谣言。

我是什么百足虫么?稍微有点智商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好么?

可怕。我不想再有这样的事情发生了!

“你有学生会长的联系方式?”

“···没有。”

“我和学生会展从小就认识,所以我来说比较好。”

她点着头,好像在思索什么后,看了一眼四下环境,眼神再度迷茫起来。

“下个路口你就要转弯了。”

“哦,谢谢···”

顺便,简言之是个路痴。

很久之前发觉后,我就觉得她会不会是担心迷路才等我的。

商议好这些后,我们再度无言走了几步,就到了简言之要转弯的下个路口,而我则需要继续往前走。

也就是从现在,从这里开始,我们两个就要走上不同的路了。

“那么,再见。”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