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6日(星期二)

今天也是早睡早起身体好,背着书包上学堂的一日。

也不见得好学生就都是这么回事。

或者说,再好的学生也会有例外的日子。

起码我就一整晚没睡好,以致在化妆上花了不少时间,已经来不及吃早餐了,只好在路上解决。

而且我的书包是手提的,里面除了镜子跟缩骨伞之外并没有其他东西。

“不吃早餐吗?”

妈妈看到我匆匆下楼时,明显呆了一下。

OK,没问题。

岂止是没问题,能让开办美容教室的妈妈呆那么一两秒,说明我现在的妆容不只是美丽,而是过分美丽,堪称惊艳了。

这种话想一想可以,可不能说出来。

“没时间了,我在路上吃。”

“慢慢来,别弄乱了头发。还有,嘴唇和腮红有点过了哦。”

没问题,晚上再向妈妈请教。

就在我暗自打气时,奶奶却来了一句“爱靓不爱命”。

说什么呢!

要是同学都是从母校升上来的,那我并没有那么大的勇气改变发型,但班上认识的人不算多。大概将近一半?这当中又只有不到一半的人跟我熟悉,称得上是“朋友”。也就是说,现在正是改头换面的最好时机。

不会太过突兀,又不会完全没人注意。

而且,今天跟昨天不同。昨天是开学礼,今天才是正式上课。昨天可以偷懒,今天却不得不来。

到时准会吓CC一跳,说不定比妈妈还会呆多几秒钟。

“我走啦。”

正当我想像着她穿校服的样子,突然,平日牛仔裤百搭肥大文化衫的她冲进我的脑海。

不会吧?

再怎么说也是上学哦!

昨天,她始终没有出现,也就是说,她根本没有校服。

暑假的时候,有好几次,我望见她在林间穿行,有时坐在树底下看书,读到兴奋的地方,她会站起身走来走去。有时候,她会站在离唱私伙局的公公婆婆稍远,谁也不会注意到的地方。那时候,她的脸上神色不定,但基本上是在差强人意跟不以为然两个表情之间游移。到最后,她要么离开——应该是回家听戏,要么是散步到另一个地方,慢慢地踱步,手打着拍子,还会一个转身,彷佛人在舞台——那就是自唱了。但我总是离开太远,只见其人,不闻其声。

不管什么时候,她的衣服都是那几件。只有心游姐在时,才会好好打理自己。不对,应该是被心游姐好好打理。

糟糕。自己这幅妆容难道不是跟她相差太远了吗?

不怕一万,最怕万一,要是她按照平日的打扮过来——

我们两个怎么看都不像是朋友吧?

虽然早就不是了。

我的兴奋在这一刹那沉寂下去,待我走进教学楼,沉静的兴奋又渐渐向汹涌的不安转换。不管啦!反正都是心跳加速。得在她进课室之前平静下来。

我的位置在中间靠后,后面本来是白瑰的座位,现在却查无此人,桌面上杂乱无章地撂着各种课本,校服放在椅子上。

而白瑰此时靠在窗边往外看。

就在我放下书包的瞬间,彷佛有所感应一般,她回过身,跟我对上了目光。

她走过来,笑笑。

“伍姑娘你不介意我擅自换座位吧?”

我本来想说“太谢谢了”,脱口却成了“雅兰老师怎么说”。

“她好像还没到,我经过办公室时没看到她。”她做了个鬼脸,“感觉她什么都不会说呢。”

嗯,我也有这种感觉。

我走到前门边上看课程表。

星期二的早读是语文。

我摊开书,并没有什么心情,只是翻到古诗文的单元,就像念经一样。

说不定要我念经还比较有意思呢。

有不少篇我都背过了。

一来是以前被家里逼着念过,二来,那个“大名鼎鼎”的人从小时候就喜欢看书,我经过她的位置,就知道她看的是什么,然后不知不觉就连小学以后的课程都看了。这也不是说我考试能考得很好,但会让我对语文提不起劲。

雅兰老师可能也是那种会“因材施教”的老师?

只要我分数足够高。

我有这个感觉,因为雅兰老师整个早读都没有出现,直到预备铃响后大概一两分钟,才急急脚地闯进教室。

她的发型没有乱,脸上淡妆。

因为是老师,所以并不能算是迟到,对吧?

第一第二节是语文连堂。

啊,感觉CC会大睡特睡呢。

这么一想,感觉自己也有些倦了。

班长可不能睡。

第一单元是诗歌。

不是那种平平仄仄平平仄的诗,而是十几句乃至几十句,读起来像念文章,长短参差的大白话诗。

课本上的,我一首也没有读过。

CC应该全都读过吧?

大概没有人知道,她写诗。她写这种有“的”“地”“得”,除了逗号句号之外还有问号叹号双引号单引号书名号的诗。心游姐神神秘秘地给我看过手机,里面有CC的诗的照片。诗歌写在信纸上,显然是写了又改、改了又写。信纸跟相框不重合,可能是心游姐趁她的妹妹不在时拍的。她问我知不知写得是什么意思。我让心游姐将照片传给我,我回家再查。

雅兰老师可以让我读懂电脑里鬼画符一般的文字照片吗?

她打呵欠的样子还蛮诗人的,不知道维吉尔懒觉醒来会不会也是这样?​

第三节数学,第四节英语。

到午休时间,我已经累得不想吃饭了。

本来我的数学就不好,全靠做题才维持着身为班长应有的成绩。现在更觉得一下子听不大懂。据老师说,小学数学跟初中数学,初中数学跟高中数学,它们之间都是一条马里亚纳海沟,要是一开头不努力,很快就会终始不得翻身。

英语则是从音标学起,还在课本的空白位置密密麻麻地记了六七八十个单词。而且肯定还有漏的。

学业之外,同样有让我心烦气躁的问题。

大名鼎鼎的人没有来。

难道睡过了头,干脆在家里吃过中午饭再来?

在我的记忆里,那个人的确有一次炫耀过自己在凌晨三点半才睡觉。

但那已经是幼儿园的事了,而且,到如今,我也不太相信她当天的话。

白瑰拖我的手去饭堂,我几乎以为是CC,手一下子缩了回去。

她哈哈大笑。

嗯,她似乎是那种开心果,我昨天的感觉是错了。

下午是体育、物理和美术。

物理是新课程。老师是一个胖矮胖矮的,大概比我妈妈要大一些年月的人,讲课有口音,大家都很为难。大概她也注意到了,所以上课没多久,她讲课的速度便慢了下来。

但我印象最深刻的还是那一句。

“一个数——学家,未——必是物——理学家,但是!一个物——理学家,则往——往、是一个数学家。”

为什么最后一个“数学家”不拖音呢,好别扭。

这不是说我不适合吗?

CC的爸爸妈妈都是理科,小学只有自然与科学,不需要学理论也不需要运用公式,她应该如鱼得水吧?

要是她来辅导我的话……我一定可以保住名次的!

才不会分心!

前提是我们能够重新交心。

为什么还不来啊,CC。

从艺术楼回来,白瑰走到我身边,悄悄说——

“难道只有我们班有两个同学缺席吗?”

看她的表情似乎也不是担忧,而是觉得这事很好玩。放心啦,她们肯定不会是外星人、未来人、超能力者或者异世界人,也许当中一个有些怪,但我会将她管教好的。

只要她来!

说实话,我上完体育课就已经不抱希望了。我真的很想直接跑到雅兰老师面前问她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CC没有到——还是问为什么有两个人缺席会比较自然。但实在抽不出时间经过办公室。

跟小学不同,中学下午还有第四节课,但这一节课不是在教室自习就是自由活动。

今天星期二,本来是自由活动,但当我们回到课室,雅兰老师已经在了,说要开班会。

不过,我们都不反对,毕竟下午第一节就是体育课,接下来又是物理,实在是身心都疲累了。

身为班主任,不得不说雅兰老师很会体察我们学生。讲了很久什么新环境、新生活、新同学新朋友之类,大家互相帮助团结诸如此类。还建议我们去参观社团。

结果,到打响放学铃时,起码我已经休息够了,恢复了精神。

但雅兰老师比谁都快走出教室,我根本来不及上去搭话。

等着吧,CC!

你已经成功勾动我的火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