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自天空的不速之客

今天的天空仿佛被披上了一层厚厚的棉被,周围的氛围压抑到让人无法呼吸。游荡在外的人恨不得一头钻进自己的家里。来逃避这种让人窒息的气息。

酒馆对于闲人来说是个打发时光的好地方,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外出务工的人们,拖着疲劳的身躯,在这里找个地方坐下,只要点1升普通的甘蔗酒,花费上三个铜板,就能一直喝到天亮,而且,酒馆也是人们在宛如机器般运转的社会里唯一可以宣泄感情的地方,大家顶多会以为这是喝醉酒后酒鬼说的胡话,不会在意,毕竟法律里也没人规定,喝醉酒的人说胡话会被逮捕。大家的谈资也很多,小致柴米油盐,大致国家政策。无一不谈。

但人群中最近谈论的话题,多半是,南联邦与北方的王朝展开战争的话题。自这三个月以来,南联盟的军队势如破竹的攻入了王朝的第二大城市,海伦格姆,直逼王朝的首都。也不知是何时起,有人开始对王朝抱有一种悲观的心态,认为王朝已经无力回天。当然在这片国土上,所有的民族深深的刻着银雀花的烙印。大多数的公民依旧是把南联盟当作一帮没有任何组织和纪律的乌合之众罢了。这种情况,就是在南联盟的本地也有人这么认为。尽管一天到晚的高喊着南联盟万岁。

杰斯坦中尉便是其中之一,杰斯坦中尉在南联盟军队中已经服役了10个春秋,年过40的杰斯坦中尉长着一张国字脸,黝黑的皮肤上有一道不深不浅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划到嘴边,一双大小适中的眼睛匀称的分布在两道粗眉毛的下面。在旁人眼里,倘若他脱掉了这件军服,可能会被认为是打家劫舍的强盗。年轻的时候,当过赌场的打手,后来深得一个军官的赏识,进了南联盟的军队,隶属第七装甲军团第128师,一开始就是一个大头兵,这些年来,随着战争的爆发,他的官职也是在不断的升迁。

杰斯坦朝地上唾了口唾沫,摸了摸胸口的口袋,暗暗的骂了一句,目光停留在了吧台上的那个年轻酒保上。

“小子!有烟嘛?给我一根。”

酒保放下了酒杯,从上衣的口袋里掏出来半盒烟,借着木桌极小的摩擦力滑倒了杰斯坦的面前。

杰斯坦也毫不客气的一包全拿走了,从上衣口袋里摸出来一个磨到掉漆的打火机,点燃了香烟,深吸了一口,对着空气中吐出来一股令人难受的烟味。

酒保没有继续看他,而是看了看街上,寻找履带与齿轮摩擦声的来源,酒馆里的客人也随着声音的来源纷纷把目光移到街上。

在前三辆黑青色的军用皮卡开过街区的一分钟后,一辆辆夹杂着锁链相互摩擦声的宛如水箱的移动堡垒。缓缓开过,炮塔上是高跷的88mm口径的加农炮,以及布朗轻机枪。一辆辆的坦克整整齐齐的朝杰斯坦这个方向开来。身后则是跟着大约40人的方队。

对于这样的光景,杰斯坦并没有感到太惊讶,毕竟,从3天前他们就接到向海伦格姆开拔的命令,但是一直拖到了现在,作为留守在傅日图128师,为了预防来自王朝军的右侧迂回包抄,尽管这一威胁随着王朝的陪都,沙尔克斯的沦陷也解除了,可以说,整个南方已经全部处于南联盟控制之下了,王朝覆灭只是一个时间问题。但是,各军团自打下来海伦格姆后反而停止了攻势,谁也不肯进攻。相反上头的一些政客吵吵闹闹的,导致彼此间的部队关系变得紧张起来,都不愿意去啃这块硬骨头。最后就这样形成了这样的一种局面。驻扎在海伦格姆的军队时不时的换防,杰斯坦记得,这次驻海伦格姆的驻军是来自庆德幕府的第三师团,团长好像叫个~圆环什么郎?那群人们在他看来不过是一帮把自己生命当儿戏的白痴,也是这种奇葩军队,发明了车载炸弹,自爆飞机。是一帮连正规军都不算的混球。

杰斯坦想着,心里就堵得慌。他想找一个人发一发牢骚,但是张了张嘴,又闭住了,然后叹了口气,大口大口的喝闷酒,几杯下肚,竟有了一丝醉意。随后他的目光停在了一个一直一个人坐在吧台前的年轻男子。

这名男子的脸上略显稚气,看样子不过20出头,可能在这里,别人会认为他不过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但是在杰斯特的故乡里,像他这么大,已经可以作为男人独挡一面了。虽然从杰斯特的方向看去仅仅可以看到他的侧脸,但看着他的眼神里透露出一种让他熟悉的冷俊,对于这种眼神,他可是再也熟悉不过了,身为军人的他不明白什么大道理,但是在军里呆的时间长了,看什么人都一个准,这个男人,就算不是在军队任职,也肯定曾经在部队呆过。

男人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注意力被街上的坦克部队所吸引,而是一口一口的喝着杯里的杜子酒(注:一种很难喝的酒,味微苦,有点金鸡霜的味道),打量着柜台上的高脚酒杯。时不时还朝杰斯坦这边看看。曾有一次,他们二人甚至打了一个对视,杰斯坦便迅速的避开视线。

杰斯坦不言语,把杯里最后一口酒喝掉后,戴起桌子上的帽子,往桌子上拍了几枚铜板,拖着那宛如熊一般的背影离开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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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整个傅日图是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杰斯坦不知道这层话是否带有反语。但可以肯定的是,即使是环境再恶劣的地方,也要比前线强,好歹不用客死他乡,最后落了个尸骨无存。

出了狭小的街道,杰斯坦在巷子中左拐右拐的寻找回去的方向,时而走走,时而停停,四下张望。这时天边突然的挂起了一阵风,感觉整个空气都是湿冷湿冷的。由于浓度不小的酒下肚,被这么一吹,接着酒劲便是直逼大脑。

这么一吹不要紧,杰斯坦趁着酒劲开始乱骂一通,以自己为中心连同他祖宗十八代也惨遭他的毒口。晃晃悠悠一头杵在了墙上,鼻青脸肿的坐在地上缓了老半天。

然而没有等到杰斯坦还回味着酒的余香的时候,天边迭起警报声让他一瞬间清醒了。杰斯坦只觉得头上生风,抬头一看,一架架双翼式战机从他头上呼啸而过。

“防空炮!防空炮在哪?”杰斯坦清醒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好奇为什么防空炮不反击?明明没有听到任何的爆炸声,防空炮竟然面对如此狂妄在空中飞舞的敌机无动于衷。

杰斯坦内心那个可怕的念头瞬间成为了现实,转眼间,敌机的炸弹便如雨点一般砸到了缚日图的地面上,炸弹的火焰吞噬了一切生命,仿佛在那一瞬间,他的血液凝固了。

等到他反应回来的时候-------

街上已经成为了一片火海,眼前灰青色的石砖上留着暗红色的液体,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哭喊声夹杂着空气中的火药味连他身上仅存的酒气也抵消掉了。

“妈的,还没有结束。”杰斯坦红着眼睛把帽子重重的扔在地上,扭头穿过混乱的人群。朝人群逃跑的相反的方向跑去。

“你现在这个样子,根本无法阻止这次轰炸。”

人群中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杰斯坦的胳膊,用力把他从人群中拉出。

“干什么?”杰斯坦熟练反手把那只手翻过自己,重重的把那个人摔在了地上。

“哎呀,痛痛痛!!!松手啊大叔。”

杰斯坦愣住了,这不是他刚才在酒馆看到的那个少年?

“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是孩子玩耍的地方。”杰斯坦松开了少年的手,起身。径直从少年的身边走过。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个城市应该部署着34门123毫米口径的防空炮,但是为什么却连个音都没发出来?”

“然后……”

杰斯坦没有理会他的话,继续朝前走去,那个少年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土,继续说道。

“我知道,你现在肯定认为我是一个疯子,因为某些刺激神经失常了。”

少年说这句话的时候,身后一辆辆坦克正从街口开来,周围的灰尘被震起来了。

“但是,按照你们这种毫无变通的作战方式,是打不赢的。”

“打不赢?”杰斯坦突然对这个少年的话来了兴趣,要知道,自打开战以来,他们所属的装甲集团军可是在北方战场上所向睥睨的。他们这股钢铁洪流根本就无法阻挡,可今天这个少年居然说,他们打不赢。

“我说这话自然是有道理的,哪有军队一上来就把所有底牌亮出来的?难道你没察觉吗?”

杰斯坦狂妄的笑了笑,笑这个少年无知,海伦格姆已经是南联盟的囊中之物,还怕它们攻过来不成?

“少年,还是乖乖回到学校里在读书吧,空袭是总攻前的烟雾,这一点不假,但是海伦格姆已经沦陷了,他们在打,也充其量为了转移我们的注意力罢了。”

“所以说,你真是蠢到无可救药了,大叔。你们,已经中计了……”少年很淡定耸了耸肩。指了指街道上坦克。

杰斯坦的笑容逐渐凝固在脸上,取而代之的震惊的表情和他这个形象形成了反差萌,少年发誓,他当时真后悔没有带照相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