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休,你真不打算做腎移植手術了嗎?再考慮一下吧,錢的話……我這裡還有十萬,一年之內肯定能排到腎源的。”

“不用了,張醫生,謝謝您這麼多年的照顧。”

“唉~……那好吧,這是一年的葯,在這一年裡多去陪陪依依吧,有空來我家吃飯,你嬸很惦記你。”

“嗯。”

韓休接過葯袋,走出房間,醫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道讓他皺了皺眉頭。

雖然他常來醫院,已經習慣了這種味道,但他還是下意識的排斥和厭惡這種地方,甚至有些敏感。

韓休來到電梯門口,恰巧電梯門還開着,他直接走了進去。

電梯里人不少,這很正常,醫院這種地方是最不缺人氣的了,每時每刻都有人進進出出。

電梯摁鈕里沒有4樓,因為4皆音同死,是很不吉利的數字,病人對這些都很敏感,九樓以下的摁鈕全都滅着,很明顯電梯是往上去的。

韓休本來是想回賓館的,見此索性摁了頂樓的摁鈕,電梯緩緩上升。

叮~

不多時,頂樓到了,韓休一隻手扶着牆壁走出了電梯,他因為病情的原因有些貧血,坐電梯和汽車都會有眩暈感,嚴重時還會嘔吐。

韓休之所以來頂樓是因為這裡還有一層樓梯,是通向醫院天台的,曾經他在住院期間無意中找到的,是個看風景的好地方。

正好上去散散心。

走上樓梯推開天台的大門,此時已經晚上七八點鐘了,天上繁星閃爍,夜風吹過有些清涼。

韓休繞到天台入口的後面,把裝有抑製劑的塑料袋放在地上,然後坐靠在牆邊,戴上耳機,又熟練的點上了一支煙。

他看着遠方的風景,心中卻陷入沉思。

剛剛兩個人在屋裡談論的是他的病情,他從小就有慢性腎衰竭,這是一種不可逆的病症,患病者能活多久不確定,但肯定不長。

而上周的身體檢查報告,讓韓休知道了自己的死亡期限,他的病情又惡化了,預計活不到一年,除非換一個腎臟進行腎臟移植。

呵~腎臟移植,不說能不能等到腎源,光手術費就是個天價,直系親屬活體腎的移植費最少也要十萬軟妹幣。

但他是個孤兒,沒有直系親屬。

而屍體腎臟的移植費用最少也要50萬,他根本拿不出這麼多錢去做這個手術,當初拋棄他的人或許也是因為這個原因。

他這個病就猶如一個詛咒,從出生開始伴隨至今,可能還要伴隨他進入煉爐……

要借他錢的那位張醫生對他很好,是他小時候的主治醫生,因為病情的原因,一直都有聯繫,但張醫生的家庭情況也不太好,況且他也不想治了。

想到這裡韓休捏滅了煙頭,掏出手機給柳依依發了一個消息。

【我們分手吧。】

很簡潔的五個字,卻像一把刀子一樣,分開了一對對情侶。

柳依依是他的女朋友,兩個人從小在一個孤兒院長大,他因為病症的原因,一直沒有人肯領養,而柳依依是個啞巴,也是一樣。

小時候韓休還很開朗樂觀,但看着身邊沒有病症的同齡孩子,一個個接連被領養走,而自己卻沒人看的上,這讓他很自卑,他慢慢變得孤僻,連話語也越來越少了,就像個啞巴一樣。

最後同齡的孩子里只剩下他和依依兩個人。

而在九歲的那年,有一家人看中了她,那家人並沒有在意她是啞巴的缺陷,想要領養她。

這個年齡的孤兒心智已經開始懂事了,被領養的幾率幾乎為零,而她此時能被領養是很幸運的,他雖然心裡有些失落,但更多的是為她高興。

但她卻拒絕了。

他問了她為什麼拒絕,她不肯說。

“嗡~。”

手機持續震動,是有人打來了電話,韓休並沒有設鈴聲,受依依影響,他漸漸喜歡安靜的氛圍。

韓休抬起手機看了一眼,是依依打來的,這讓他有些意外,但也在情理之中。

因為依依是啞巴的原因,兩個人只是在初次辦手機的時候互相打過一次電話,存了電話號碼后就再也沒有打過,一直用短信或是QQ等方式聊天。

韓休滑動手機接聽,並沒有說話。

“……a…ba…a…ba。”

電話那邊先是沉默了一會,見韓休不說話,柳依依發出了a,ba,a,ba的叫聲,她雖然是啞巴不能說話,但她也是能發出聲音的。

“我厭倦了。”

韓休聽不懂她說什麼,但知道她一定很着急。

電話那邊沉默了一會,接着傳來一陣斷斷續續的哽咽聲,柳依依哭了。

“就這樣吧,掛了。”

韓休掛斷了電話,他不敢繼續去聽她的哭聲,也不知道如何向她解釋,兩人從小一起長大,互相都很了解,他瞎編個理由她是不會信的,所以他長話短說。

“翁。”手機震動了一聲。

【柳依依:你在哪?我現在去找你。】

【韓休:我已經把房子退了,別來煩我。】

韓休確實把房子退了,在一周前他還辭去了工作,並且在很多高炮口子里貸了錢,也就是超高利息的網貸,總計二十萬元。

他只留下了五萬買葯,剩下的錢都放在了老院長那裡,告訴老院長等他死後再交給柳依依,就說是她親生父母給她的。

這些年柳依依為他付出了很多,兩個人賺的錢幾乎都搭在了醫藥費上,他放棄治療也是有這方面的原因,這些錢是他最後能為她做的。

高炮是短期的,只有七天,明天他就該開始跑路了,正好在最後的一年裡,他也想去其它的城市看看。

想罷,韓休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時候也不早了,他準備回賓館睡覺。

轉過身,韓休的身體突然停頓住了,不知何時天台上竟然多出一個人,一個穿着病服的少女。

那個少女雖然穿着一身寬大的病服,但也遮掩不住凹凸有致的身段,她站在天台延邊的矮牆上,閉着雙眼,雙手平舉在空中,夜風吹來她的長發在風中凌亂。

這是要跳樓?

韓休想敲敲的溜走,因為這與他無關。

他是一個自私的人。

但那個少女卻發現了他,只見她側過頭面無表情的看着他,沒有說話。

“美女你好,你這是要…跳樓嗎?”

韓休有些尷尬的擺了擺手打了聲招呼,但對方不發一言,且一直用冰冷的眼神盯着他看。

“咳咳~,那個……我還是個處男,嗯……你反正都要死了,能不能在跳樓之前讓我爽一下?”

少女的嘴角微微抽動。

見狀韓休接着道:“不行就算了,你跳吧,我會在底下等着,屍體我也不介意的。”

聽完韓休的話,少女的身體微微顫抖,雙手捂着嘴,好像在忍着什麼,最後噗呲一聲笑了出來。

“你好無聊啊,這個段子已經很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