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呆的坐在候车亭的长椅上。

一缕阳光以一种金丝线连接成正六边形的形式刺入我的眼眸。

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有点生疼,但并没有带给我丝毫的温暖。

听我老师说,一天的时间里,只有晚上的六点和早上的六点是全天最冷的时候,而我,正处于早上这个时间段。

入秋时节,并没有寒风吹过,但肃杀蔚蓝的天空给人营造了一种不寒而栗的凄厉之感,这是一种冷到骨髓的氛围。

我打了个喷嚏。

“我这是在哪里——”这是我首先想到的,但环顾了四周后,随之就打消了这个疑问。

这里是东风一路,也就是我老家附近。

周边的环境对于在这里生活了二十八年的我来说,再熟悉不过。

只不过,这里的环境给我有一种即熟悉又陌生的感觉。

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这候车亭,不论是给人遮风挡雨的塑料雨棚,还是给人指路的公交站牌,亦或者我身下坐着的长椅,在我所能回想起的映像中,不可能给我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我从候车亭的长椅上站了起来,发现我手中拽着一个小物件。这是一块跟手机差不多大小的木椟。

木椟不知道是什么木材做的,闻着有一股让人心旷神怡的异香。

再看看这木椟的图案,除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上了十八道朱漆外,在木椟的正反两面,都分别刻画了一株形状有点奇怪的花朵。

我认得这花的模样,形似一颗悬吊在窗户上的钟铃,况且在我的房间内,还养着这么一朵花,学名就叫做风铃草。

握着手中的木椟,我尽量回忆起我到底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阳光依旧的在我脸上烤炙着,现在的我才感觉有那么一丝暖意,想了几分钟后,我最终得出了一个结论。

——我死了。

没错,我确实死了——

回想起来有点不可思议,以至于现在的我也不敢相信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

我只记得,昨天晚上,我好像来过这里,绝对没错,应该是晚上的八点到九点的这个时间段。

脑内的记忆逐渐浮现,我望着手中拿着的木椟,身上开始不自觉的留下了冷汗。

随后,从我的脑海中,想起了昨天晚上,一辆不知道是什么型号的小型卡车,把我给撞死的,而且事发地点,就是这,东风一路的候车亭。

我记得我是从候车亭这个地方,过马路的时候被车给撞死的。

只记得当时整个人被一股莫名的怪力,从左边给推到右边飞出了十多米远,嗓子眼一甜,整个脑子就一片空白了,并且眼中什么也看不见,一片漆黑,零零散散的只能听到有人在打电话报警,或者打120叫急救车。

我呼呼着喘着气,想到这种事情,是个人难免都会紧张,我打心里安慰自己,可能是自己的错觉,比如做梦什么的然后误打误撞把某一种脑中幻想的事情当成现实。

可是再怎么安慰自己,可我眼前的事物也说服不了自己,候车亭在我的映像中不可能这么崭新如故,而我对面的一栋五层高的楼房,我记得应该是被一栋八层高的酒店所取代的。

我再仔细想一下——

酒店是什么时候建立起来的,应该是前几年,这一点我还有映像,不对,如果照这么说的话,那我眼前的这栋五层楼房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有点着急。

心中隐隐有个不祥的预感。

我赶忙在我身上摸索着,现在的心情就如同溺水一般,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沉重感。

手中胡乱的四处乱摸,看能不能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来解开我此时心中的困惑。

我赶忙从身上掏出手机,对着手机屏幕我的目光就投射了过去。

尽管早晨的初阳已是如此耀眼,但是在光线的反射下,我还是能看清我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的是——2019年9月26日。

我傻愣愣的望着手机上的日期,感觉没错,但是再仔细一看,又愣住了。

手机上显示的年月日是对的,但是时间却显示的是晚上21:26分。

也就是说,昨天晚上八九点出事后,我的手机上的时间就定格在这里了,等会,照这么想,昨天的日期好像是9月20日。

不对,有点不对,关键现在是早上。手机上显示的日期应该是往后推一天才是,怎么会原封不动的显示昨晚那个日期,还有时间点。

想到这,我第一先检查手机上有没有出现什么故障,一切还好,第二,为了再次验证手机上时间显示的准确性,我点开了手机的一个软件,时钟插件。

点开时钟插件,有一个世界时间的界面。

我试着校准我手机的时间,操作了几下后,手机上赫然出现了几串时间数字。

上面的一行比较大的数字显示的是时间——06:55分。

而下面的一行比较小的数字是年月日。——2009年9月26日。

看到这里,我是彻底呆愣了,之前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崭新如故的候车亭,还有那一栋未被拆除的五层建筑,无不彰显着发生在我身上的一件事——我穿越了。

如果手机显示的日期时间是准确的话,那么我应该是回到了十年前。

我是个爱思考的人,也是个聪明人,确切的来说应该是有关于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比如别人欠我多少钱,或者是某某之前的某些小动作,我都会特意的去留个心眼记住,说是聪明,倒不如说心思细腻。

为了验证我真的回到了十年前,我从候车亭的长椅上起了身,径直的往马路对面的那个早点摊走去。

过马路之时,我还特意看了看路况,确定远处没有车之后,才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

昨晚被车撞的事还历历在目,我不可能不尽量小心一些。

卖早点的是个老妇女,对于我来说,应该算得上是她的老主顾了吧,以前上学的时候通常回到那个候车亭去等待通往学校的公交车。

父母如果睡得晚,没给我弄早饭的时候,也是随便塞点钱给我,让我去街边买点吃的东西去,而我经常去的,也就是那个早点摊了。

我来到早点摊前,扭扭虐虐的想问点事情。

“小伙子要吃点什么,这里有叉烧包,莲蓉包,豆沙包…”大婶说着话,用手拿开了放在笼屉上的盖子,让我尽量看向笼屉里的内容,几十个白乎乎,捏了十八道褶子的大陷包子赫然出现在我眼前。

我吞了吞口水,心想,好久没吃过这一家的包子了,距离我高中毕业都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索性买几个试一下。

“那个,这怎么卖——”一声银铃般的声响划过了我的耳畔,当然,这并不是从我口中说出来,而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旁边的少女说得。

声音很好听,让人不自觉的有种置身于花海一般的感觉。

我回头望了望她,一头白色的长直头发,还带着一丝花朵的清香,浅蓝色的大眼睛,小巧的鼻子,以及她身上穿的那一身白色的连衣裙,这种清新自然的搭配,却真的很适合我现在眼中的小美人胚子,像生活在平凡世界的白色天使。

她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感知到我在仔细的打量着她,她也转头望了望我。我赶紧把目光给撇开。

只不过她望我的时间多于我看她的时间。

我很尴尬,这位少女应该是十五六岁左右的年纪,应该知道羞耻之心是每个人都有的,这么一直看着我,我不是滋味,但是感觉她看得是津津有味。

卖早点的大婶见我们逐渐步入尴尬无声的怪圈之中,率先用她作为中年妇女该有的圆场能力打破我们逐渐形成的尴尬。

“你们难道是兄妹嘛,俩人就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中年大婶说。

我蛤了一声,用手指指着我自己的脸以便确认大婶说得是不是我,当然,这确实是我,因为早点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

一位二十八岁的大叔和一位看起来只有十六岁的少女。

被大婶这么一说,我也更加仔细的端详起这位少女,白色的头发,我的头发也是白色,而且脸型也是和我的一样,但比我的稚嫩,而且皮肤白皙,这样一说这位少女确实很像我,但比我长得不知道好看多少倍,如果走在街上确实有一种让人误以为我们是有血缘关系的兄妹。

我尽量在我脑海中翻腾自己有没有个妹妹,不是亲的,或者说是十年前有没有认了一个干妹妹,甚至还想到了可能是我老爸不检点之类的在外面有一个私生子这种想法也一直在我脑中徘徊。

“大婶,你可能是看走眼了吧,我和这位小姑娘素不相识,她不是我妹妹啦,再说我也没有妹妹,只有一位姐姐呢。”我眼观鼻,鼻观心得对着我面前的少女说着,当然,主要还是讲给大婶听得。

“不是啊,不过你俩还真是挺像的呢~”中年大婶捂着嘴笑着对我们说。

这是白毛少女和白毛大叔第一次相遇——

不对,我见过她,至少之前就见过她,只不过模样倒是没有记住,但是看着她,她身上所散发的气质,以及那种身上的花朵般的清香,都似曾相识。

“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这是我第一次对着一个小姑娘说这种话,也是第一次没经过大脑就不自觉的说出来的话。

白毛少女抬头望了望我,没说话。继续问着之前的话题,这包子怎么卖。

我有点沮丧,现在终于体会到没人理会自说自话的那种尴尬处境。

见她没搭理我,我也不再热脸贴别人的冷屁股,虽说这话用在这里不怎么对。

“老板,给我来两个包子,一个叉烧一个菜包。”我对着老板熟练的点着包子的种类,同时还掏除了自己的钱包,把百元大钞递给了老板娘。

少女买完包子后,刚要走时对着我回头看了几眼后冷不丁的说了几句话,“真像哥哥啊,不过我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吧——”

我愕然了一会,确定这句话是对我说的,银铃般的声音还在我耳畔回荡,那是一种极致的享受。

我用余光憋了一眼,见那位白毛少女走远了。

不过,这次我可能有点麻烦了,中年大婶气鼓鼓的用一种敌视我的眼神望着我。

还没等我开口,她就把手中的那个夹包子的镊子在我面前比划了几下,空余的一只手抓着我刚递给她的百元大钞。

“小伙子,你傻还是我傻,光天化日之下你拿个百元假钞糊弄谁呢?”

“什么,假钞,这是正宗的人民币啊——”刚想说这是最新发行的一套人民币,但一想到我可能真的回到了十年前,也就把之前想说的话给硬生生的噎在了嘴里。

“哦哦,拿错了,这是我刚从银行买的纪念币,额哈哈哈,真是对不起了。”我留着冷汗,翻着我兜里面的东西,看能不能找到几块以前的老硬币。

“来,老板,给你——”

老板接过了几块银灿灿的硬币,08年发行的,见这是真钱,也不怎么追究我之前拿给她的新版钱币。

“这样啊,我还以为你是用假币的骗子,都差点想报警抓你了,不好意思啊小鬼,啊,不是,我说的是小伙子。”

我干笑着,幸亏这老板娘不是死心眼的人,不然的话报警我还真说不清道道不明了。

老板把那张百元大钞还给了我,顺手也从笼屉中抓了几个包子给我。

“对了,老板,问你个事情,今年是几几年啊。”我为了更加确定我是真真的回到了十年前,索性鼓起勇气问了这个不该问的还看上去有点弱智的问题。

老板就像看神经病一样的看着我,但是我好歹也是付了钱买她了她东西的,也乐于跟我说这些无聊的话题,还把农历的年月也告诉了我,听她说,我也确定了今年是2009年9月26日,也就是农历的己丑年,牛年。

这么看来,我真的是回到了十年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