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郎措偌

措偌,在西部众多民族的语言中是“大湾”的意思。然而这个措偌怎么就莫名其妙地又被叫成措偌湾就没有人知道了。不过想想东山最早前往西部的探险家的水平,把“大湾”叫成“大湾湾”貌似也没有什么问题。总而言之,依习惯来说的话,措偌湾就是在塔亚大陆之西的一个很大的海湾。

然而在当地人的语言中可不止一个“措偌”,现在被称为粟粟人的这一支将措偌湾叫做卡普尔措偌,这样叫的原因是这个湾的形状。“卡普尔”即新月,倒是比较妥当。

但是这部落的另一大支,也就是雅米人,并不这么叫,他们叫它“木郎措偌”。这“木郎措偌”自然不是指它的形状,“木郎”是一个人的名字。至于为什么要以他的名字命名,有一段传说可以解答。

相传,古时西部居住着上百个部族,而不是今天的两个。今天的粟粟人和雅米人都是其中的一支。上百个部族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矛盾,况且他们也并非是同根同源,许多只是听说了这卡普尔沃地的富饶,才迁徙到此地的。然而在大约六千年前,有一位“圣王”统一了所有的部族。“圣王”在征服了最后一个部落后召开大会,并且把和平收编的七支部族封到了最肥美的土地。这七支部族中的四支,后来合并成为了粟粟族。

而雅米人也是那七支的一支,他们居住在这海湾的南侧。雅米人的首领就是那位木郎。相传他相貌勇武,能征善战,并且善于治国。本来在他的努力之下雅米人几乎统一了措偌的南海角,但圣王大军抵达之后,为免生灵涂炭,木郎臣服于圣王。圣王极其欣赏木郎,由于圣王没有子嗣,他将木郎收为养子和继承人。虽然这么说,但实际上也可以说是将木郎作为人质软禁在首都以防雅米人作乱。

综上所述,在那次大会上木郎是极其郁闷的,但他毫无办法,只得借酒消愁。粟粟人的首领吁克吉看到木郎在那里闷闷不乐,就走上前去问道:“今天是圣王陛下的大喜之日,也理应是你的大喜之日啊,为什么这样不开心?”

“吁克吉,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圣王陛下已经年近半百,他的身体……不怎么好。如果陛下不在了,那么这卡普尔沃地,又要陷入战乱了。”木郎长叹一口气,“真到了那时,虽然我是所谓继承人,也不过是一个人质。要获取我远在南海角部族的帮助,陆路要走上四个月零十二天,海路顺利的话要走半个月左右。况且一旦开战,我根本就没有离开首都的希望。”

“我来这里正是为了这个。”吁克吉笑着说,“早听说雅米人首领木郎智勇双全,今日得见,名不虚传。我希望粟粟人和雅米人能永世修好,若那乱世真正来到,望我两族结为同盟。”

“如此再好不过。但务必万事小心,切莫走漏风声,惹人猜忌。”木郎微笑,心道:如果粟粟人愿意结盟,他们的封地就在首都北边不远,朝发夕至。到时拥首都之正朔……只是,为何粟粟人要与自己结盟呢?就他们的实力来看,并不一定需要木郎这一位所谓继承人,就足以割据一方。倒时不过是慢慢壮大实力的事,到最后,木郎的雅米人加不加入其实没多大分别,都是要撕破脸打一架的。也就是说,木郎实际上仍旧是傀儡。

吁克吉仿佛看穿了木郎的想法,说道:“木郎,您不用担心这个。我已是垂暮的老人,身体被疾病折磨的不堪入目。”说着,撩起了衣衫的下摆,木郎分明看到吁克吉的下腹部已成一片紫黑色。“我已时日无多,可膝下只有一女无法继承王位。眼下只有一个办法,让您和小女成亲,这样,您就可以名正言顺地继承粟粟人的土地。”

吁克吉喝了一口酒,却咳嗽个不停。木郎轻轻拍着吁克吉的背,他好久才缓过劲来:“但是,我自然不是要将这土地拱手相让,您必须保证粟粟人在您再次统一之后,有着和雅米人相同的地位,就像圣王一样。不然小女有正当的理由重新使粟粟人独立。”

“我对此十分愿意,只是有一事不妥。”木郎叹气道,“我已有了婚约。”

“那确实有点难办,但我之前没听说您有婚约一事,不然我自然不会跟您提起此事。”吁克吉道,“这么说,您的订婚对象是在这大会上认识的了?”

“这之前也算是我最近唯一的幸事。”木郎道,“我本来闷闷不乐,为自己的前程忧虑。可是,自从遇到了她,我一瞬之间就有了继续前行的动力。她是一位多么美丽而有风度的女子啊!我向她表达了心意,她说今天回去跟家里人征求同意,但她的心早就是我的了。您可以想象,我那时是多么欢喜!所以,让我始乱终弃,我做不到。”

“如果她家里人不同意的话,那是否还有办法呢?”吁克吉有些着急,“这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

“我有消息一定向您说明。”木郎道,“只是,就算她家里人不同意我们的结合,我最终与您的女儿成婚,我的心里也永远有着她,这对您的女儿太不公平。”

“说起来也可笑,小女其实今天跟我说明,她要与一个男子结婚。”吁克吉苦笑道,“我没有同意她的请求,毕竟与您联姻是当务之急,儿女情长只好抛在一边。所以如果真是那样的话,您和小女的婚后生活想必十分不幸了。”

“您的女儿大概多大年纪?”木郎道。

“我是老来得女,四十岁上得了她。”吁克吉道,“她今年年方二八。”

“那有点巧了……”木郎话刚说了一半,一个女孩子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阿雅,你怎么?”吁克吉道。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木郎舒了一口气,“原来闹了半天是一场闹剧,我说你怎么这么半天还没有回来。”

“难道说……这可真是大喜事。”吁克吉笑道。

“父亲您怎么在这里?”阿雅看向吁克吉,又转向木郎道,“这样说的话,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你就是那位雅米人的领袖了。”

“我一开始还以为你父亲的女儿怎么说也有个二十多岁了,就没往你身上想。”木郎道,“你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表明你的身份呢?”

“你不也没说你的身份嘛。”阿雅道,“那这样我们的婚事……”阿雅望向吁克吉。

“当然没问题,你的名字已经告诉木郎了,既然木郎双亲已经逝世,那按传统我来告诉你他的名字,也就是说其实名字已经互通了。”吁克吉道,“婚礼定在什么时候?”

(这里进行一下说明,卡普尔人订婚的仪式十分特殊,由双方家长互通子女名字,然后礼成。所以,一对恋人按道理来说并不能知道彼此的名字,直到婚事确定。卡普尔人认为名字在异性之处具有魔力,若抛弃配偶,或私定终身却没有最终实施而是欺骗感情的话,另一方可以利用名字进行诅咒。)

“那也有点太快了吧。”阿雅道,“我虽然明白我的婚事并不是我的自由,但是论继承王位的话,随便哪个人其实都可以。那样与其受制于雅米人,还不如和有能力的平民结婚。当然,我会选择……木郎,好名字——并不是因为他是‘有能力的平民’之类,我相信我们是真心相爱的。虽说有点私心吧,这不仅仅是为了粟粟人的前程,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幸福。”阿雅撩了撩被汗水浸湿的头发,“我怎么样劝说,父亲就是不同意。明明雅米人更加不可靠,将来一定会受人限制。还把我关起来不让我再见到你,是怕我私奔吗?”

“你这样说,岂不是直接说我不可靠吗?”木郎道。

“可不是。”阿雅道,“因为你真是雅米人的领袖,那无论怎样,你的身份注定你受到限制。而且,假使我没能生下两个或以上的男孩,粟粟人就会被雅米人吞并。”

“但是,现在你可不能反悔了。”吁克吉道,“我反倒觉得挺好的。”

“你怎么就觉得我一定是谋夺粟粟人的土地呢?”木郎道,“我那时可是不知道你的身份的。”

“但是你现在知道了。”阿雅道,“我只跟你接触了这么几天,虽然你给我各方面的印象很好,我也爱你,无论怎样,我的心是属于你的。但是谈到族群的生存问题。”阿雅白了吁克吉一眼,“你觉得我是什么样婚姻的产物?你觉得粟粟人是怎么得到四族人的领地的?”

“这我倒是略有耳闻。”木郎道。

“我可是问心无愧。”吁克吉道,“虽然我明白为什么你会有这样的想法,说实在话也没错,我族的领地,确实是通过联姻得来的。但是,我当时的情况跟你们差不多。”

“我从来没有说您和母亲的婚姻不幸福。”阿雅道,“我并没有就个人幸福的角度讨论这个问题。但是,既成事实是既成事实。您难道不明白世人看您和母亲的眼光吗?您难道希望我和木郎被同样的眼光看待吗?明明真心相爱,却要套上政治婚姻的名头……”

“你连这点屈辱都忍受不了吗?”吁克吉道。

“这样的问题是,不仅仅有政治婚姻之名,也有政治婚姻之实。”阿雅道。

“我能说一句吗?”木郎道,“我已经向伯父做出保证,在一切结束之后,粟粟人享受与今日相同的地位。”

“一切结束之后……与今日相同的地位……”阿雅低着头,沉思一会之后,昂起头说道,“你难道……要在圣王死后再次统一卡普尔?”

“是的。”木郎道,“所以你无需担心粟粟人的问题了,我们将会于今天一样集结于统一的国家之下。”

阿雅脸上绽开笑颜,为族人的前程她已担忧了太久,今年刚满十六岁的她,说起话来却成熟的像中年人。这与木郎之前所见的她截然不同,直到阿雅脸上再次绽开笑容,他才长舒了一口气。原来自己爱的人这样不简单,他不由得回想起第一次相见时的场景:

那是一个午后,大部分人都在准备着大会,他因为心烦在河边散心,却不想遇见了一位少女。

她坐在石头之上,手里攥着一把石子,正在打水漂。漆黑的长发自头顶披挂下来,一直到达腰部,像一块黑的发亮的绸缎。身着一套剪裁得体的亚麻衣服,裸露在外的肌肤是微微发黑的小麦色,散发着健康的光泽。身高很高,据木郎目测至少有六尺二寸,木郎自己才六尺六寸而已。听到木郎的脚步声,她回过头来。

那是怎样的一张脸呐!人间的言辞恐怕不够,但只好试一试了。小巧的鼻子下是一对精致的嘴唇,脸颊微微发红,好像是刚刚运动过,细细的汗从脸的侧面流下,映射着阳光,照出脸颊上一些细碎的绒毛,让青春的感觉更多了几分。最让人无法忘怀的是那双眼睛,那双经常在木郎之后的梦里出现的眼睛,今天第一次展现了魔力。那双眼睛并不十分大,眉毛很淡,睫毛长长弯弯,这使得每次眨眼都有种泪眼朦胧的感觉,特别是她睁大眼睛,又将目光抬起的时候;可那双眼睛笑的像月牙一样的时候,又能透出狡黠的光;那眼睛睁大的时候,透出的天真的光像孩童一般可爱;当她真正流泪的时候,又是那样的楚楚动人。拥有这双眼睛的人无疑可以让任何人成为她的奴隶,只需要一个眼神,便足以给出最深切的暗示,给予最真挚的同情,收获最美好的爱恋。那双眼睛掩盖了这张脸其余部分的美丽,是他们变得不值一提,仅仅成为那至高宝藏的陪衬。那瞳孔之中仿佛包含着宇宙似的,让人深深地陷进去;又仿佛能给予最温柔的怀抱似的,让人感受到无限温暖;可当被这双眼睛横眉冷对的时候,又让人感到深入骨髓的寒冷。是的,她就是拥有这样的一双眼睛。

木郎倒是没有轻易地屈服于那双眼睛,尽管那眼睛并没有有意去勾引他,却引起了他的警觉。作为一国之君,在这种场合必须保持机警。

那双眼睛的主人开口了,声音正如木郎所想一样好听,不过有些沙哑,她轻咳了几声:“您好,咳咳……您是哪里人?”

“雅米喀尔人。”雅米喀尔是雅米人的一支,不过木郎是雅米人本族——在卡普尔,一支部族被吸纳进另一支部族之后,就在原先的名字中去掉首音,加上新部族的名字。喀尔人原先叫做金喀尔人,被吸纳进雅米人之后就改名雅米喀尔人。新部族一般身份较低,不过当他们拥有和原先部族的人差不多地位的时候,他们会直接以新部族的名字称呼自己。这个过程一般持续几十年,之后要么融合成功,两族成为真正的一族,要么失败分出去各过各的。不过有时候首音由于年岁太久远会被忘记掉,比如粟粟人的首音就是不完整的。现代的考古学家在经过考据之后发现粟粟人应该叫做伊un苏人,不过显然粟粟人这个名字要好得多。——木郎道,“您是?”

“粟粟利人。”那人的回答也差不多,除了她确实可以自称粟粟利人——她的母亲是莫利人。

“您到这里来做什么呢?”那人问道,“您应该在会场做准备工作一类的事吧。”

“我想和您来这里的理由差不多。”木郎道。

“理由么……看来您也有烦恼啊。”那人道,“方便说吗?”

木郎摇了摇头:“不太方便。”

“巧了,我的烦恼也不太方便说呀。”那人微微一笑,“我们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同路人吧。”

“算是。”木郎走到她身边坐下来,拿起一块石头,皱了皱眉头,又放下了。

“那块确实大了些。”那人笑道,“我大概把附近好用的石子都用光了,抱歉啊。要不,我陪您走走?”

“我的荣幸。”木郎道,“如您所见,我来这里是想逃避。不想思考一些事情。我想您是一样吧。”

“是啊。”那人道,“一件我深恶痛绝,却又无法真正逃避的事情。”

“那您比我的情况要糟些。”木郎站了起来,“要说逃避,我还是有些空间的。”

“我又何尝不能逃离呢?”那人苦笑着,也站了起来,“单是要我辜负那些期望我那样去做的人,我就做不到啊。再说,那件事从一开始也不见得就能成事。说到底,我这是无病呻吟,胡思乱想罢了。世间的事,本来就非那样不可的。”

“我们是顺这河流而下呢,还是沿山坡往上走?”木郎问道,“于我都差不多,看您的意见。”

“顺流而下吧。”那人拢了拢乱发,又胡乱抖了一抖头发,让人搞不清楚她究竟在想什么,“太阳会在我们的背面。”

“好。”木郎道。

两人不发一言地默默地走着,大约走了一盏茶的时间,木郎首先开口:“像您这样美丽的女子,身边的追求者应当不少吧。”

“您可真是单刀直入啊。”那人道,“这也算是我烦恼的原因之一吧。”

“果不其然,我对您的烦恼有八分把握了。”木郎道。

“哦,那说来听听。”那人挑了一挑眉。

“您有所爱的人,可您家里的人不同意您的婚事,执意要将您嫁给别人,但是还没交换名字。”木郎道,“您在苦恼的,恐怕是要不要和那人私奔吧。”

“您猜的不完全对,不过对了一大半。”那人道。

“哦,那您是已经交换了名字?”木郎摸着下巴道,“那事情确实值得烦恼。”

“啊,倒不至于。”那人摇了摇头,“您把我想成什么样的人了。您没猜对的事,是我其实没有爱人。”

“那,听从家里的安排确实要好些。”木郎道,“想来您家里的安排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虑的,您的婚姻也会幸福。”

“我家里的安排确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可是问题是,我的父母实际上……并不真正知道那人到底是谁,虽说知道人家的身份……”那人道。

“哦,为了利益而联姻的话,您未来的幸福就堪忧了。”木郎说道,“怪不得您这样烦恼,可是我想您应该是会冷静地权衡利弊,做出最好的选择的人。由于掌握的条件不多我也难以给出什么好建议,还向您打听这么多……真是抱歉。”

“是啊,我说了这么多,您也该说说您的烦恼了。”那人笑道。

“啊,说起来有点像是在说大话。”木郎道,“我为这天下的前途而忧愁。”

“确实有些浮夸。”那人笑道,“您又能改变什么呢?”

“是啊,有一古语言‘食肉者之所虑,不虑。然食肉者居其位,谋其政。庶民之所虑天下,逢人便语‘我乃兴复天下者!’世人皆笑之’这道理再简单不过。可我虽然一介草民,也不能弃天下于不顾啊。乱世将至,如今太平盛世不过是假象。”木郎道,“北方,库扎木人一直蠢蠢欲动;首都,阿赞人虎视眈眈;东南,东山大军坐山观虎斗。一旦圣王驾崩……不堪设想啊。”

“您……要怎么办呢?”那人道。

“雅米人如今最重要的,就是首领木郎。”木郎道,“这是雅米人最有分量的棋子。木郎可以顺利继承圣王之位,那样的话一呼而百应,雅米人,加上如今忠于圣王的部族,只要能击败阿赞人的部队,就能稳定住局面。可问题就在于首都附近的部族态度都不明朗,雅米人本部又相隔太远。”

“这样确实有用,但是……”那人道。

“啊,我没有说我到底能起什么作用啊。”木郎道,“我是架船的好手,到时三个昼夜便能往返于雅米人的驻地。”

“那样是好,只不过……”那人道,“您认识那位木郎吗?您认为他是怎样的人?”

“我只是被安排到这项任务而已,并没有见过那位木郎首领。”木郎道,“要说他是怎样的人……我倒觉得他有些过于保守了。首都附近的力量未必不能利用,比如粟粟人。”

“怎么个利用法呢?”那人道。

“很简单,联姻。”木郎道,“粟粟人首领粟粟吁克吉,虽然英明神武,但苦于膝下无子,只有一女,并没有继承人。而木郎尚未婚配,这正是天赐良机。不过吁克吉未必愿意将女儿嫁给木郎,毕竟这样就相当于把粟粟人交到了木郎的手里。”

“您分析的是。”那人道,“不过我倒觉得,我们的首领有些急眼了。”

“那很可惜,我如果能面见木郎首领,将这消息传达给他,事情便顺利了。”木郎叹道,“不过也没那个必要了,我想木郎首领也不会冒那个险。如果没成功,那阿赞人就有防备了。”

“您说的话听起来像是经受过良好教育的人。”那人道,“怎么看都不是普通人啊。”

“人有能力总会展露头角的。”木郎道,“我相信您也是一位大家闺秀。”

“何以见得?”那人道。

“您的烦恼,平民是不会拥有的。”木郎笑道,“普通人挣扎求生还有时候不能够呢,何谈为结婚对象而烦恼呢?”

“那可真是……”那人叹道,“您说的对。”

“不过我想,就算您没有爱人,追求者总是该有几位的吧?”木郎道,“如果您实在想要逃脱,何妨选择他们中的一位呢?”

“我不是那样的人啊。”那人道,“不过您说的确实有些参考意义。”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们回去吧。”木郎道。

“好。”那人道。

“明天您还会在这里吗?”木郎道。

“会。”那人道。

“那么明天见。”木郎道。

“明天见。”那人道。

原来粟粟人愿意嫁出公主啊。木郎想到,不过没什么意义了。这个女子无疑是结婚的更好选择。

至于为什么呢?显然,木郎被她的魅力深深地吸引了。外加……说不定其实……那样的可能性的确有。按照年龄来说虽然不太像……但这无疑是一位优秀的女子。只要吁克吉不来找自己求婚的话,没必要冒那个风险引起阿赞人的警觉。当然吁克吉来求婚再好不过。

这个女子,至少也是贵族出身,没有什么身份上的问题。这样除了吁克吉真的急不可耐来找自己求婚的情况,为了自己后半生的幸福考虑,还是与这位女子结婚为宜。毕竟这是一位聪慧过人的女子,将来也会有所帮助。况且那双眼睛,眼睛……

爱情无疑冲昏了木郎的头脑,他不再像以往那样冷静,开始思考如何获得这位女子的倾心。

这并不是一件好事,虽然木郎的运气实在是好,但是作为一国之君,这样的想法未免太过于不稳重。他才刚刚认识这位女子几个小时,却连婚礼要在那里举办都想好了。正如我们之前提到的,木郎应当保持警觉。作为一族之主,这有可能是针对他的阴谋。

当然,木郎这样想情有可原,毕竟那双眼睛……

木郎的运气好的无以复加,他所做的最好的猜想是成立的——正如我们所知道的,那女子,阿雅,确是粟粟人的公主。

这时,这件事情的另一位当事人,阿雅,正边哼歌,边走在回粟粟人帐篷的路上。这个人,与以往见过的人都不同……我想他是能够成就事业的人。只要一个身份。如果我嫁给他的话,不,他入赘粟粟的话,不仅继承人问题得以解决,未来的事业也是可以期许的。我相信他不会输于他的领袖木郎……或者……难不成他就是……可是那样未免也太年轻了些。这样实在有些自私,我并不想嫁给比我大十几岁的部族首领,虽然那也算是年少有为的首领了,但是作为政治联姻的棋子,无论那人怎样,都不会幸福的。看看母亲的遭遇吧,光是想想母亲的死,就足以让我战栗。我绝不能重蹈母亲的覆辙,这也是母亲的遗言。

可是,这样粟粟人的未来要怎么办呢?虽然我相信那个人,可一来那人未必喜欢我,二来就算事情顺利,将来在族群内是否能有足够的支持者也是一个问题。

果然还是嫁给雅米人的首领比较好吗?阿雅望向天空。

这个问题,阿雅到走回帐篷,都没有想出答案。

第二天,阿雅像往常一样,借口出去散心,走到了小河边。

吁克吉无疑对阿雅是有愧疚的,所以并没有限制阿雅的自由,也并没有强迫阿雅同意联姻的事情。毕竟,雅米人方面也没有答复。

阿雅到了原先的地方,木郎早在那里等了一阵。

“您等好久了吧。”阿雅微微欠身,“真是抱歉,不过我记得昨天我是下午遇到的您,您应该不知道我上午就会来吧。”

“啊,我反正也没有什么太重要的事情,可是比您晚到的话就不太好了。”木郎笑道,“这是给您的礼物,虽不算贵重,但请务必收下。”

“那我就不客气了。”阿雅微笑道,“啊,是雅米的特产苇竹笺,您相当有品味呢。这可是十分贵重的礼物啊。”

“家父十分喜爱此道,因此我这次出门也带了些。”木郎道,“当做礼物送人也好,自己书画也好,这纸张的质量是很好的。”

“谢谢您了,我也给您带了些礼物。”阿雅微红了脸,“我自己的手艺,希望您不要嫌弃。”

“怎么会呢?”木郎道,“啊,是酥饼,不知道是什么馅的?”

“腰果鸡丁。”阿雅显得十分自信。

“当真是雅米人没有的东西。”木郎道。

“您的任务很重要吧。”阿雅笑道,“我是不是该为您试试毒?”

“啊,那倒不用。”木郎笑道,“我可不是什么千金之躯,再加上我相信您。”

木郎拿起一块酥饼,咬了一口。奶油的味道很重,几乎掩盖了那被称作“腰果”的坚果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