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过身去。
说话的人是一个看上去非常年轻的男人,但是对于他的具体年龄范围我却完全没有头绪,毕竟大人几乎都长一个样。他穿着一身欧式风的漆黑西装,打着整齐的领结,脚上则穿了一双被擦得锃亮到几乎可以当镜子使用的皮鞋。
明明是一身成熟绅士般的打扮,但不知为何看上去却和年轻的他非常搭配,浑身都散发着不可思议般的气息。是小镇内看不到,只有大城市里的上流社会才会拥有的独特气质。
这个奇怪的男人是外面进来小镇的人吗?
虽然光看他的气质很像是这回事,但是自从时间冻结之后,我就没有再见过从外面进入小镇内的人,而且因为通信早已在之前的灾难中瘫痪的缘故,没有人知道现在外边的世界是个什么样子。
在这种背景之下,眼前这个人的打扮无论怎么看都非常的可疑。回想起今天早上刚发生的事,搞不好还会有危险降临到我们的头上。
我保持着高度的警惕,将躲在我后面的林露可完全遮挡在身后。
“请问有什么事?”
“是这样的”,年轻的男人稍稍弯下腰,露出了柔和的笑容,“从我刚刚走到街上开始,几乎就没有遇到过一个人,可以告诉我大家都去哪了吗?”
就像是表明自己身份来源般的发言,不由得让我在意。
“您是从外边进入小镇的人吗?”我试探性地问道。
年轻的男人略微地呆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那种交际派特有的笑容,“也会有这种误会呢。虽然我的确不是小镇内出生的人,但具体情况并不是你想的这样。”
“咦?”
他用手指了指远处青山模糊的轮廓,“其实从两、三年前开始,我就一直在那上面工作。因为平时要做的事非常多的缘故,我从那时开始就几乎没有外出过。最近终于稍微空闲了下来,便想久违地出来逛逛。但是实际看到的场景却和我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可以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吗?”
他说话时的语气并不像是说谎的样子,这让我警惕着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下来。
虽然他的话中有好几处令人在意的地方,比如青山、工作什么的,而且会把西装当作散步装扮的行为也非常的脱离常识,但是这并不是现在的我应该关注的内容。我只需要注视着自己平凡的日常就足够了,这才是这个鲜红的世界中我最宝贵的东西。毕竟好奇心有时也会变成害死自身的毒药。
“大家......大概正待在自己的家里。”
看着他身后几乎空空入也的街道风光,这是个会让人感到不舒服的话题,所以我回答的很模棱两可。
大家都在干什么呢?
在小镇人口锐减之后的现在,大家或多或少地都失去了自己亲爱的人,甚至变成了独身一人的孤家寡人。街道上到处都是被大肆破坏之后残存下来的废墟,在某块石板之下或许还能发现被人所遗忘的白骨,而如果抬头往天上看的话,除了那片像罩子一样的鲜红色外什么都看不见。
无论是谁看到这样的景色都会感到忧伤吧。这个景色不觉地会让人联想到谁也没见过的地狱,更不用说是曾经深陷其中的受害者了。就算时间停止了,却什么都没有改变。没有人会来拯救陷入痛苦之中而不断被折磨的自己,只有绝望依旧在蔓延。
我之所以至今都能维持着正常的生活,全都是依靠了她还在我的身边吧。“为什......”,年轻男人的表情开始变得奇怪,但是稍事片刻后他便露出了歉意地笑容,“啊,对不起,已经足够了,谢谢。”
“说起来,你们的......”他一副想到了什么般的样子。
“嗯?”
“啊,没什么”,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对了,这是我的名片,作为回答的谢礼,你们以后如果遇到困扰的事,可以找我帮忙。用电话就行,镇内的电话路线应该还可以使用吧?”
我下意识地从他手中接过那张四四方方的硬质小卡片。
“那么,下次再见了”,他转身准备离开,但仿佛又想到什么般回过头来。
“拜拜喽。”他朝着不知什么时候起从我身后探出半个脑袋的林露可挥了挥右手。
“呀!”身后的林露可仿佛被吓到般立刻又缩回去了。
真是拿她没有办法啊,我略微感到一丝温暖的想到。
年轻的男人见状后笑了笑,便转身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确认年轻男人瘦削的背影越行越之后。我稍稍送了一口气,然后并没有多加确认手上捏着的那张小卡片,便像是收到了偶然在街道上分发的超市优惠券一样,随意地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反正是用不到的东西。
“这还真是个奇怪的人呢,你觉得怎么样?”我转过头去看向依然待在我身后的林露可。
“......是帅哥。”
“咳咳......”
在我的胸口中,有个像是自尊心似的的某种东西遭受到了重击,这让我忍不住弯下腰夸张地咳嗽着。
“呜呜......没、没事吧?”林露可紧张地拍打着我的背部。
“没......没事了......”
在大口地呼吸了几下新鲜的空气后,我感觉自己好多了。我回想起已经开始模糊成马赛克样的,那个年轻男人的脸。
哼,是这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