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摩诘看着旁边陈婉儿亮晶晶的眼神和陆拾想看又克制的样子,默默的把剑谱塞到了怀里,咳咳,毕竟是前辈给的,要不要借给其他人看还是要前辈点头,要是可以给人随便看,怎么不像写个告示似的贴在城门口?岂不是更容易?

子布咳嗽一声,陈婉儿和陆拾也恋恋不舍的收起眼神。

雨过,并未天清。

平原上起了一层白蒙蒙的雾。

子布打趣道:“这盆地坝子里可不像我们山上那么多太阳天,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狗看太阳叫。”

陆拾在旁说道:“蜀犬吠日。”

子布拿着烟枪,看了陆拾一眼。又说:“这个大雾天可多了,三天都没有个晴的。”

“天无三日晴。”陆拾在旁边小声说着。

子布提起烟枪就敲向陆拾,陆拾,道“老子知道。”

陆拾拍马跑走,跑出十步后,怂怂回过头来。

陈婉儿笑得合不拢嘴,陆拾看到后也傻傻的笑了起来。

元摩诘莫名有了些饱腹感。

原野上的路比起山里,好走的不是一点点,最大的问题就是无甚遮蔽物,雨你得淋着,太阳你得晒着,还好“天无三日晴”,元摩诘觉得要是带个三天斗笠,斗笠都要长在头上了。

就这样,平平安安,经过半个多月,车队终于来到了锦城。

锦城是大易前三的繁华城市,朱红色的城门大大的敞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

南夷人,羌人,天竺人,甚至是大胡子碧眼大食人都能看到。

街道旁店肆横立,红砖绿瓦间,是突兀横出的飞檐。红砖绿瓦看不尽,飞檐画廊数不尽。

偶尔可以看到的武夫,甚至是自命不凡的修士都是老老实实的走在路上。

元摩诘想起邛都那些个踩着行人肩膀飞来飞去的武夫修士,踩着个硬茬子要么打得对方倒地不起,要么自己被揍个鼻青脸肿的样子,自嘲的笑了笑。

锦城秩序井然,武夫不狂,修士不傲,都是因为一个人,吴到。

当今大易圣上的堂哥,十五岁放着世子的身份不做,跑去凉州从一个边卒做起,做到偏将。

五年后,大易伐北齐,先皇似乎这时才想起他这个五年没有过问过的亲侄子,召至东伐的军中,大军东伐顺风顺水,吴到却一直名声不显,直到攻至齐国都城营丘,所向披靡的大易武卒第一次碰到了对手,背水一战的北齐大戟士。

近一年,久攻不下。

军心动摇下,吴到临危受命,立下军令状,带着棺材来到两军阵前,一对一厮杀,以一记挑江式,长枪挑死天下使枪可排前三的北齐镇国大将军张宣威。

随后带军冲锋,一人一枪一白马,凿穿了北齐大戟士军阵,用尸体堆起阶梯,纵马越过营丘城墙,马踏齐国皇宫,直接把齐国国君钉死在了龙椅之上。

十多年前,被封蜀王之后,也是一人一马一枪,独自来到蜀地,从蜀东巴东,一直打到西蜀邛都,江湖外原本山头林立的蜀地再无军阀,江湖内,各宗派拜服,无须兵马,一人一枪,就压的蜀地江湖内外十余年抬不起头来。

而元摩诘就站在蜀王府的大门外,没错,就是来讨债的。

看着王府朱红色的大门,暗金色黄铜铺首衔环,在两旁两个千斤重的石狮子的衬托下,显得高高在上的样子。

元摩诘莫名有些紧张,整理整理衣服,佩牢刀,背紧剑,走上前去,握起门环,敲了两下。

不一会儿,传来门栓提起的声音,就出来一个青衣小厮,见元摩诘一副江湖打扮,道:“阁下请回吧,我们府上现在不招门客。”

元摩诘摸了摸鼻子,道:“我不是来投奔的,我是来讨,哦不,我是来找人的。”

“阁下找谁?”

元摩诘刚想说出吴荷的名字 话到嘴边,又改了口,说:“找你们小姐,吴蒹葭。”

小厮突恭敬的问道:“莫不是元少侠?”

元摩诘听人这么称呼,有些尴尬,摸了摸鼻子,点了点头。

小厮连忙弯腰行礼,道:“劳烦少侠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通报一声。”

元摩诘点了点头,小厮一下子就跑了进去。

过了好一会儿,门才又打开了,元摩诘这时候的思绪都已经从邛都到锦城又跑了一圈。

打开门后,出来的是吴荷。这时的吴荷不再是以前那个小厮打扮了,一袭白色长裙,头戴银钗,两弯烟眉,小巧挺立的鼻子,嘴角掩饰不住的微笑,还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说她是吴蒹葭亲姐姐,元摩诘也肯定是会信的。

元摩诘其实一直挺想摸摸她的鼻子来的,这样想着,元摩诘又摸了摸自己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