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翼!因為今天是開學第一天,我要提前到學校去,所以就先走了!你可不要第一天就睡過頭遲到啊!」

「啊……」

睡醒的感覺非常難受,特別是在想到假期已經結束,之後又不得不回到緊湊的學習生活中,所以簡單的回應過後,狩翼沉默不語地重新蓋上被子。

「御主,該起床了,三笠小姐剛才已經囑咐過了……」

「再五分鐘就好……」

「不行!快起來!」

「沒事的~~父母和妹妹都不在,所以不要緊的……」

至少還有一半處在睡眠狀態下的狩翼,迷糊的腦袋被用力搖晃,不由得邊皺眉邊痛苦地開口道。

「既然這樣的話……」

可能是對方已經放棄了,耳邊的腳步聲開始逐漸遠離。

好像做的太過分了——狩翼搔了騷頭,然後半睜開眼撇向書桌旁的鬧鐘,才知道現在的時間還不到六點。

〔什麼嘛,才這個點而已就把我弄醒……〕

隨着原本睡得迷迷糊糊的腦袋慢慢清醒,昨晚的記憶漸漸浮現出來。

〔……不過從父母和妹妹離開后,家裡久違的除三笠外還有人叫我起床……果然還是做的有點過了,一會兒去向紅兔道歉吧……〕

狩翼懶散地支撐起上半身,開始穿衣服,接着——

「一、二、三——!」

熟悉的聲音略過耳邊,伴隨着急促的腳步聲。聽起來就像是跳遠比賽前的助跑,下意識的被聲音所吸引,視線隨之看向前方,下一刻,僅剩的睡意被立刻衝散。

紅兔細長有力的雙腿在房間內有節奏的律動着,不過房間長度可不夠支持助跑的,所以剛跑兩步便給人感覺快撞上了前面的牆壁,但紅兔瞬間壓低身體,之後隨着腿部同時用力起跳,在牆面上立足后,另一條腿再次施力,身體如同彈簧般躍起,然後在重力加速度下筆直的飛踢向狩翼。

「哇啊——!」

感受着撲面而來的殺意,狩翼連忙從原本位置翻滾向一邊,嘴裡還發出不像樣的慘叫,接着身旁的地板發出爆炸一樣的響聲。

「會、會死的……絕對會被殺死的……」

狩翼心有餘悸的看着地板上媲美彈坑般存在的坑洞,嘴角不由得抽搐着,然而紅兔則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道:

「這不是醒的挺快的嘛,果然御主還是需要一點特殊手段激勵才能擺脫懶散的狀態」

「這算哪門子激勵啊!你是惡魔嗎?!這明顯就是殺人未遂的現場!」

「好啦!既然醒了就快點準備吧,身為御刀使以及吾之御主,做事可不能還保持一貫的慵懶,早餐的話需要吾幫忙嗎?」

「不……這倒不必了……抱歉,我這就去準備早餐……」

雖然是很不滿紅兔的做法,但無論怎麼說初衷都是好的,所以狩翼也就順帶着道歉了,然而紅兔明顯被這突如其來的歉意搞得有些不好意思,訕紅着臉回道:

「是、是嘛……吾也該稍微修改一下吾的鼓勵方式……那吾就先去客廳了……」

說著,頭也不回地徑直走出房間。

〔呼………本來還擔心會被殺掉……果然按照以往的日子一樣去生活有點不大現實,總之還是儘可能地去『正常』的過日子吧……〕

身上的校服穿戴好后,又簡單的梳洗了一遍,之後開始準備起早餐。

說實話,狩翼獨自照顧生活的次數並不少,父母之前就常會有因公出差的情況,也因此獲得了很多不同的經驗,單從做飯上來講,狩翼擁有不輸於母親的自信。

於是,就在狩翼熟練操縱起廚具張羅早點的同時,身後傳來電視的聲音。似乎是紅兔不甘無趣的按下了電視開關。

這樣說來,紅兔從昨天起就會時不時的關注一下新聞。耳邊是同昨天一樣的殺人事件報導,唯一不同的點在於——

「——今日凌晨三點左右在市中心公園發現一具年齡約莫四十歲的中年男性屍體……——」

〔這麼快就又有新的被害人………不過案件發生的時間大多是夜間到凌晨這樣,今天只是開學典禮所以中午應該就能回來了……〕

「紅兔,午餐就當是給你慶祝的歡迎會可以到外面吃哦,以及飯後有什麼特別想去的地方我也可以帶你去」

「……那吾希望御主能陪吾去個地方,剛好那裡也能解決午飯的問題……也真是好久沒去了呢……」

獨自沉浸在回憶中的紅兔說著只有自己聽得懂的話,臉上不禁漾起一絲懷舊的笑容,給人幾分與外貌不符的滄桑感。

「可以哦,那就這麼定了,之後只要在家裡等我放學就行了,對了,御主和敬語就免了吧,我只是個高中生而已,紅兔你只管喜歡的稱呼就行了」

「……喜歡的稱呼……(狩……)……不、不用了……還是……」

看着紅兔略顯為難的樣子,狩翼輕嘆一聲催促着將話題草草結束道:

「好啦,這個沒必要糾結,先過來吃飯吧」

「是……」

招呼着對方就餐的同時,狩翼習慣性的打開廚房裡的小窗戶,自言自語道:

「今天的天氣也格外的隨性呢……」

※※※※※※

當狩翼抵達學校時,時間顯示剛好是八點十分

在那之前也他還算認真的瀏覽了三笠轉發到手機里的班級分配表,所以很快便找到了自己對應的班級。

「二年……B班……是嘛……」

狩翼所就讀的崇武高中並非傳統意義上的高中,其建立的初衷是作為政府建設『未來型都市』的樣本之一,而該校最為驕傲的也正是擁有相比其餘高中更完善更先進的教學設備,教師資源也配合著其理念由知名的教育集團支撐。在對外宣傳上,則委託像三葉家那樣當地最具名譽的家系。

可能也正因這些原因,這所學校的錄取率才不高。僅僅因為「離家距離近,便於打理日常」而決定考進這所學校的狩翼,當初也是花費了一番苦心才考上。

此時距離班會還有一段時間,但教室里已經聚集了許多人。

有的人沉浸在舊識同班的喜悅中,還有的獨自一人百無聊賴的呆坐在座位上,每個人的反應都不盡相同,一眼望去其中還有不少熟悉的面孔

然而正當狩翼打算確認黑板上的座位表時,視野中閃過一抹白色的身影。

一名外貌看上去要比自己年幼的少女,身上穿着明顯與自己大小不符的白色連衣裙,由於身高裙擺則在地上被隨意地拖行,一頭黑色的長發自然下垂至腰間。看上去像在尋找什麼似的四處張望着。

「那個………」

「看招!」

「咳哈!」

就在狩翼猶豫是否要上前幫助對方時,話音突然轉變為吃痛聲,狩翼的背部被人用力地甩了一巴掌。

「疼!你在做什麼啊!?櫻井!」

偷襲者的身份很快被揭露。狩翼摸着背沒好氣的撇了一眼嚷道。

「哦!很有精神呢!鋪里維特(俄語:你好的音譯)狩翼!」

比起同班的喜悅,狩翼的青梅竹馬之二(死黨)——櫻井時人似乎更想炫耀他不知從哪裡學做的摩西乾式髮型,以防萬一還用手抵住額頭暗示狩翼看向自己的髮型。

「……………這髮型在學校里是被禁止的吧……………」

狩翼毫不留情的直接質問道,畢竟在狩翼的記憶里這個傢伙就屬於活的沒心沒肺的類型,順帶一提,記憶上狩翼已經恢復的差不多了,雖然還有幾處並不明朗,但不會給人造成失憶的感覺,這也是狩翼瞬間辨別出對方的原因。

「別那麼不懂taste(風味)嘛,再說了,我不會那麼明目張胆的,班會前會梳回規定的髮型的」

「是嘛……不對!現在不是討論你髮型的時候——」

陡然想起先前的女孩子,狩翼匆匆將頭轉回去,然而——

「咦?人呢………?」

再次掃視四周,此時眼前的景物只剩下相互交談學生,就像對方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

「怎麼了狩翼?」

「那個……之前在那個地方是有過一個穿着大號白色連衣裙的新生對吧?」

保險起見狩翼還是指着先前女孩站着的地方問道。

「沒有哦,你可能是處於‘假期綜合症’所以不小心看花了吧,再說了,怎麼可能會有人在學校里還穿着便服,如果被抓到可是會被處分的,還是說………誒嘿嘿嘿嘿………嘛,大家都正值成長期,會有迎來自己春天的那一刻,只是沒想到狩翼你喜歡比自己小的……誒嘻嘻嘻嘻嘻嘻………」

原本還在擔心舉動有些異樣的狩翼,但說到一半櫻井便用着意味深長的眼神看向狩翼,同時伴隨着怪異的笑聲。

「哈?………可能………真是我看錯了吧……」

「好啦,好啦,難得假期過後又分到一個班,今天中午我請客,有什麼想吃的儘管說」

「不用麻煩了,我今天中午已經跟人有約了,以後說不定還有機會呢」

「欸~~沒想到一個假期后你成長不少呢,那我只好去請三葉啦,她現在雖然排名很高,但看在青梅竹馬的份上應該會答應的吧」

「排名?」

「嗯?狩翼你不知道嗎?就是這個在假期里才興起的排名」

櫻井從口袋中取出手機然後快速地滑動着屏幕,最後將手機上某私人網站的頁面展示給狩翼。

「最想約會的校園青春女神♡你心中的那個她到底是誰♥(捧讀)………你們……是想死嗎?」

狩翼看着眼前花里胡哨類似超級女聲海選單似的排名表,上面不僅列出崇武高中所有女生的基本信息,還在其後面標出具體的投票數,因為投票並不局限於崇武這一所高中,而是整個天都市所有的高中部,所以有些女生的票數已經破萬了,當中就有排名前十的春笠三葉,至於網站的製作人(幕後黑手),狩翼應該是不出所料的知道就是眼前的傢伙——櫻井時人。

〔所以說這傢伙剛才只是在自產自銷,除此之外還在企圖拉我入伙………〕

「喂,櫻井你真的不怕死嗎?這個網站被女生知道的話可是會造成校園暴力,不,應該是校園欺凌才對,我不認為這事暴露以後男生還敢有所反抗(她們身後可是有老師做支撐的,所以儘早收手吧)」

「別擔心,男生在這個時候可是很有凝聚力的(你也會保密的對吧)」

「……好吧,你也趕快整理一下髮型吧,老師要來了」

「OK,多謝啦!」

結束這逐漸轉變為間諜交易般的對話,櫻井背對向狩翼瀟洒的揮手離開走向自己的位置。

※※※※※※

上午就只有無聊的班會和校會,所以很快便熬到了放學時間。

放學后,狩翼是為了按照約定直接回家而來到車庫,不過——

「……這次不會再看花了……吧………」

狩翼眼前是被櫻井判作幻覺的少女,但此刻如果還硬說是幻覺的話又難免過於真實了些,畢竟對方正一臉好奇的盯着自己。

〔感覺上稍微有點微妙呢這個幻覺……〕

「大哥哥你是『這裡』的人嗎?不過如果是『這裡』的人的話,那交流應該不成立吧,還真是奇怪呢?」

少女彷彿調皮的精靈在狩翼面前轉了個圈,接着用宛如水晶般透徹黑色的瞳孔上下打量狩翼道。

狩翼東張西望的巡視四周,在確認周圍沒有其他『大哥哥』后才指向自己道:

「……你是在和我對話是吧……」

「嗯!哥哥是『這裡』的人嗎?」

「嗯?……嗯……我家就在這附近不遠處,所以應該可以算作這裡的人吧……有什麼問題嗎?」

似乎是得到了想要的答覆,少女臉上立刻浮現出滿足的笑容,之後便轉過身背對着狩翼揮手道:

「沒什麼……很感謝大哥哥你和我說了這些,那今天就先到此為止吧,以後有機會說不定還會再見面哦,對了!這個地方還有不少必要的風景沒看呢,那我先走啦!拜~~」

「嗯……」

話音未落,少女便踏着輕快的步調消失在狩翼視線中。

「……走掉了呢……如果是幻覺的話那我是不是還有幻聽的嫌疑……算了,還是趕緊去找紅兔吧」

※※※※※※

狩翼由於和自己的幻覺(自認為)交流,結果會面時間比原先推遲了幾分鐘,趕回家時紅兔正倚靠在門口而身上則穿着與昨天相同的服飾,那對兔耳依舊掩蓋在兜帽中,低頭看着地面發獃。

「紅兔!」

在看見對方的瞬間,狩翼便連忙叫喊道。

「……?」

尚未回過神來的紅兔本能的看向聲源,確認看到的是狩翼后才驚疑道:

「御主……?!」

「抱、抱歉!一不注意就遲到了……」

「不,沒什麼的……那吾輩現在出發吧,喲!」

「嗯……喲……」

說著,紅兔發出不知從哪兒學來的語氣詞,率先邁開步子朝着既定的方向走去,狩翼也下意識的模仿着回應后緊跟了上去。

一路上都是些相對偏僻的小道和巷口,即便是長期生活在這裡的狩翼也不由得的開始擔心起是否會迷路。最終紅兔停在巷子里一家造型較為詭異的店鋪前。

可能是位處巷子的緣故,並沒有一絲陽光打入店內,這種情況下,一般的店鋪會在不造成顧客視覺疲勞的情況下儘可能選擇暖色調裝飾店面,然而眼前的店鋪卻是以黑色等陰暗冷色係為主的,給人一種不寒而慄的感覺,而店鋪上方則是以篆書字體寫的店名。

〔l……long……朧月……?〕

「那個……紅——」

——叮鈴鈴

話音未落,紅兔便直接無視一旁猶豫不決的狩翼徑直推門而入,門鈴緊接着發出清脆的響聲,無奈之下,狩翼也只好緊跟着進去。

從外表看很難想象店鋪內部是以與外飾截然相反的橙黃色暖系色調,相當寬敞的空間被木製的紋飾屏風分割開,零零散散坐着幾個人,牆面上是用水墨畫與摺扇作為裝飾,典型的東方古風內飾。

狩翼好奇地掃視着四周的環境。這時,紅兔則如同忍者般悄然潛匿到一位身着明黃色和服的少女身後,這段過程就算是距離最近且有着御刀使強化的狩翼也未察覺到,然後一把抱住對方。

「好久不見!維爾!」

「——欸!紅兔!」

被稱為維爾的少女顯然被紅兔的舉動驚到了,隨即發出一聲驚呼,但很快便面露寵溺的笑容,一舉一動間切換的圓潤如意,順勢反抱住紅兔嗔怪道:

「真是的,紅兔你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撒嬌呢,這樣可是沒辦法做到獨當一面的哦,好啦,乖~~」

少女輕撫着紅兔因興奮而筆直豎起的兔耳。雖然是看上去十分融洽的場景,也正因如此狩翼才會不由自主地移開視線,然而原本寬敞的空間此時卻顯得十分狹隘,視線總還是不可避免的落回到這兩位少女身上。

注意到狩翼慌忙躲閃的目光,維爾露出惡作劇般的笑容,輕拍紅兔後背提醒道:

「可以嘍紅兔,不然這樣下去可是會給客人造成困擾的」

「嗯」

說著,維爾主動推開略帶不舍的紅兔,首次正式的看向狩翼,紅兔也似乎在意味着什麼似的站回狩翼身旁。

「那麼這樣看來您就是紅兔的御主吧?初次見面,我叫遠凜秋……」

「欸?不是維爾嗎?」

聽到狩翼下不加思索意識脫口而出地質疑聲,少女不禁偷瞄了一眼狩翼身旁的紅兔隨後指着腦袋上隱藏於發色間的一對類似熊的耳朵,微帶苦笑解釋道:

「這個嘛……怎麼說呢……因為我是熊型的眷屬所以有一對熊耳……而且外表上也很柔和所以才會有『維尼熊*的耳朵』——維爾(耳)的稱呼……」(世界著名迪士尼動畫人物之一)

「原來如此……我叫狩翼鏡羽,目前應該只能算作是紅兔的搭檔,初次見面,請多關照」

「嗯,彼此彼此,我給您安排一下位置吧,就請您先在座位上稍等一下,畢竟我還有幾位客人」

「……麻煩了」

簡單的相互介紹后,在遠凜的安排下紅兔和狩翼坐在一個相對安靜獨立的位置,隨後她繼續做着店員的工作。

雖說是相對獨立的位置,但實際上卻是五人份的包間。紅兔毫不猶豫的選擇自己最喜歡的位置,熟練的拿過一旁類似雜誌的薄本開始翻閱,而狩翼則背靠在牆壁上,沒有任何入座的意思。

察覺到狩翼異樣的舉動,紅兔因為他奇妙的視線而狐疑的歪了歪腦袋。

「嗯?怎麼了嗎?維爾臉上有什麼東西嗎?還是說第一次見汝就被她的容貌吸引了?」

聽上去是玩笑性質的話語,不過事實上卻也差不多。遠凜有着絨毛般柔順耀眼的金色長發和金橘色的大眼睛,外表看上去和狩翼的年齡差不多。細嫩的肌膚猶如上等的綢緞。容姿配合著和風服飾的裝扮舉止間散發出清秀柔和的氣質,楚楚動人的臉龐彷彿聖畫中所描繪的天使般可愛。着實是有着難以掩蓋的魅力。

「大概吧,畢竟你竟然能認識這麼一位美少女,趁機保養一下眼睛吧,除此之外……我好像並未在這裡看見她的御主……」

「誒~~沒想到汝是如此心直口快的人,不過這也難怪,維爾無論長相還是氣質都很完美呢,至於御主……那是因為維爾是『獨立的』以及汝問這個其實是怕貿然坐下會被看輕是嗎?還真是不必要的機警呢」

「哦……原來眷屬是可以獨立的,那……」

狩翼隨便無視掉紅兔調侃自己的話語朝着就近的位置坐下,同時將視線移向對方身上。意識到自己微妙處境的紅兔見狀立刻搶先抬手否決道:

「抱歉,只有眷屬才能決定是否『獨立』」

「嘖!主動權不在我這邊嘛……那個……其實我也沒有那種意思啦……」

「明明就有好伐!而且汝連掩飾都已經放棄去掩飾了,表現的相當露骨呢!真是的,吾雖然是樂天派但也不是被人嫌棄了都不會覺得痛心的類型!吾到底是還要被汝這個笨蛋中傷多少次啊……」

停下手中翻閱着的薄本,紅兔眉頭微皺將食指抵在額頭表現出十分苦惱的樣子。

「不會啦,剛才的話只是紅兔有種奇特的魅力,總是吸引我去捉弄你而已」

「是、是嘛……那還真是種不必要的魅力,但汝所說的話總還算是種稱讚……那吾就虛心接受了,並且希望汝能不被吾特有的魅力吸引,稍微學會去克制自己一下……」

「嗯……我盡量吧……」

〔意外的很好搞定呢……〕

「看來您也察覺到紅兔身上有着一些特有的魅力了呢」

這時端着茶點組過來的遠凜面帶微笑的加入剛才談話,看來是身為店員的職責已經暫時告一段落了。此時店內也只剩下他們三個,為了使談話不受干擾,遠凜還特地掛上了『店面休息』的告示牌。

「那麼是不是可以開始今天的正題了呢?」

這話雖然是對紅兔示意,但遠凜卻是看向狩翼說的,與此同時,遠凜也把對應的茶點放在各自身前,將紅茶倒入已經燙過的杯子中遞出。

「嗯,其實……」

「我拒絕!」

「誒?!」

剛接過話題的紅兔接着卻立刻又被狩翼打斷,口中不由得發出驚疑聲,而狩翼則緊承着對話正色解釋道:

「其實今天來這裡的目的大概已經能猜到了,但如果真的是想讓我成為御刀使以及紅兔的御主,那還請恕我拒絕或者可以等到我主動想通后再說」

話音未落便被否決,紅兔的臉頰和耳朵不由自主的因為惱怒和羞辱而紅了起來。

「如果我說這是有償的呢?畢竟這雖然高危職業但利益總與風險相伴不是嗎?」

「不,即便如此我還是不太喜歡麻煩的事……」

「這樣啊……」

遠凜用手托着腮一副饒有興緻的樣子看向狩翼,而狩翼則面無表情回以平淡的目光。

「哈……好吧,紅兔我覺得這件事還是先暫緩一下吧,感覺上你的御主(擬)在某些方面很固執呢,對了紅兔,上次那隻蛙型半噬靈因為最後是你獨自收復的,所以晴明大人特地增加了額外的補貼和加快了賞金分發流程,應該已經到你手裡了對吧?」

「欸?!——欸!」×2

對於遠凜一時提起的話題,狩翼和紅兔幾乎同時發出驚疑聲,不分先後地看向對方。

雖然狩翼臉上糟糕的表情只持續片刻后便轉瞬即逝,但還是被遠凜敏銳的目光捕捉到了,隨後故作驚訝的看着兩人道:

「啊嘞?莫非你們兩個都不知道?還是說……」

這個時候是你自己坦白?還是我來解釋?——遠凜這樣的視線快速略過紅兔停留在狩翼身上。

迅速領會對方意思的狩翼,下意識的撇過視線斷斷續續道:

「不,這件事……怎麼說呢……我應該是知情的吧……大概……」

「嗯?是這樣嗎?可以請你稍微解釋一下嗎?」

遠凜的臉上再次漾起笑容,唯一不同的是,以狩翼的角度來看,此時少女『好奇』的笑容更貼近『惡魔的微笑』,是在做出交易的同時便會被對方吞噬的壓迫感。

經過短暫的寂靜后——語氣中透露着放棄之意的狩翼傷腦筋的撓着腦袋。

「……那個……因為在處理那隻半噬靈的過程中不小心丟了錢包,所以……後來在必要的開銷時動用了那部分的賞金……」

明明只需要簡單道歉後進行相應補償就可以化解的事件,然而『必要的開銷』還真是可愛的逃避行為,讓遠凜不禁暗暗偷笑。

「那個其……」

那個其實沒事啦。正當紅兔想為狩翼開脫時,卻陡然被遠凜握住手搖頭示意停止。

紅兔停頓的瞬間遠凜順勢接過話語權,轉而刻意一臉嚴肅的敲着桌子眉頭緊鎖道:

「這樣的話就有點麻煩了」

「是、是嘛……」

看着遠凜的表現從而意識到事情嚴重性的狩翼,想暫時轉移注意力的啜了一口眼前的紅茶。

「好喝!」

味道上意外地沁香,雖然由於談話錯失了品嘗的最佳時機,但夾雜些許涼意的紅茶卻出乎意料地保留了茶葉的本味,再配合上調節紅茶澀味適當甜度的糕點,感覺能打磨整整一個下午的時光。

可能是很久沒聽到如此直率的稱讚,遠凜忍不住笑出聲道。

「是嘛,手藝不佳還請見諒」

「不、不、不,是真的很好喝,可以告訴我紅茶和糕點的做法嗎?」

狩翼已經完全將剛才的事件拋至腦後,專心沉浸在手中散發著不可思議香味的紅茶中,不過這也多多少少是長期獨自主持料理結果一不小心沉迷其中的緣故。

「這個恕我婉言拒絕,因為剛才的那杯茶是只服務於御刀使的,起初是因為我自認為狩翼先生是紅兔的御主所以才特地泡製,這麼說來,狩翼先生拒絕成為紅兔的御主及御刀使,那紅茶我也只能以正常的對外銷售價格向您出售」

「是這樣啊……那價格是……?」

「按照人界的貨幣匯率和一些客觀經濟要素,剛才的那杯茶看在您是紅兔的搭檔以及初到本店的原因,打折后摺合日元是十七萬」

「噗!咳哈!咳、咳、咳」

「怎麼了?!您沒事吧?!」

「咳咳!沒、沒事……大概吧……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這杯紅茶的價格有點,不,如此高調……」

「那是因為紅茶的茶葉本身是摘自輪迴道,外加特有的泡茶的技藝,請您放心,原料和技藝均是按照人界的市場價和服務業行情」

「……………」

〔按照人類的價值觀確實找不到還嘴的地方,不過單是輪迴道的茶葉就已經在人界中算是無價之寶了吧……〕

遠凜全程面帶標準性的服務笑容,態度也十分友好,這倒讓狩翼有種啞巴吃黃蓮的感覺。

本想借喝茶來爭取點時間,拿到嘴邊后才發現茶杯早已經空了。遠凜若無其事的拿過杯子,又從茶壺裡倒了些熱茶,可見就連茶壺也都是有保溫能力的特定品種。

可遠凜的目的並不是讓狩翼陷入絕境而是使其順着她的意思做出答覆,所以很快補充道:

「不過,如果狩翼先生您答應成為紅兔的御主也就是御刀使,那麼不僅可以獲得本店提供的茶葉以及技藝指導,關於對紅兔的那部分補償也可以理所應當地免去,您所喝下的那部分茶水也視作正常供給,換句話就是免費哦」

老實說——經過對比之後,眼前的利益顯得更加誘人,狩翼也確實沒有什麼可以拒絕的理由,但還是有字面上不解的地方『為什麼·執着·狩翼·作為紅兔的御主』,不過狩翼也算下定決心對遠凜說:

「……目前來看也只能這樣……那我就悉聽尊便了……」

這時遠凜和紅兔臉上才同時露出勝利者的微笑看向狩翼。

「既然狩翼先生……」

「叫我狩翼或別的什麼都行,畢竟我只是高中生沒必要用敬稱,況且你還是紅兔的好友不是嗎?」

經過狩翼的一再強調后,遠凜立刻更改稱呼繼續道:

「嗯,既然狩翼你答應了,那有些事也需要重新進行說明了」

遠凜眯起了眼睛,只有最後一句話聽起來特別嚴肅。

狩翼隨即擺出往常的那一副無關緊要的態度傾聽着,紅兔則取過先前那本在狩翼看來是雜誌的薄本攤開,裡面的內容是狩翼所處位置及附近十公里內的地圖。

「這是……?」

嗒!

話音未落,狩翼迎頭被遠凜從腰系中取出的摺扇敲中,難免有些不滿的看向對方,然而遠凜卻只是半睜着眼用摺扇有節奏的敲打着桌面,於是狩翼也只能當做玩笑處理后重新看向地圖。

——!

原本平白無奇的紙張泛起輕微浮動的光斑,在特定的位置還有相對明顯的光柱顯現,尤其是地圖上所對應的狩翼當前所處的位置,紅黃交映閃爍的光柱豎立在地圖上。

遠凜首先指着數量最多且飄浮不定的光斑解釋道:

「首先你所看到地圖上的光斑或是光柱均可認為是某些特定的坐標,就拿這些白色的光斑來說,他們所對應的只是一般的普通人,之所以漂泊不定是因為它們會隨着標記者而移動,相對的,他們中間夾雜的灰色光斑則代表的是『靈』,接着是眷屬和御刀使出現時是用黃色和紅色的光柱表明,有時為了御刀使之間相互區分,會在光柱上浮現名字的第一個字,眷屬也是如此。如果你以後發現存在藍色和黑色的光柱,那麼它們分別對應的是御刀使的兩個同僚——『陰陽師』和『鬼戶』,對了,這麼說起來還有一點必須要提醒你,御刀使在除了體能遠超於常人以外,其眼瞳也被賦予特殊的能力能視人界以外的事物,你眼前此時正在看的帶有明顯色光標註的地圖便是其中之一,只不過由於你目前還不能很好的運用眼瞳所以才需要一定的引導,其次就是辨識『神』、『鬼』、『靈』三者,而『噬靈』即便是人瞳也能觀測到,所以如果您看到了上述三者之一還請不要宣揚,畢竟只有『神』『鬼』在他們自願的基礎上才會被人所視,而大部分情況下碰到的『靈』即無法與人溝通也不能被人所視,如果貿然溝通可是會被當做精神異常者看待的……」

「原來如此,多謝……」

〔所以說那個女孩不是幻覺而是『靈』,因此也才會對我是『這裡』(人界)的人感到疑惑,這麼說……〕

「接着的是……咦——?」

正當遠凜滔滔不絕的打算繼續說下去時,地圖上似乎陡然出現了什麼奇特的變動,制止了她的行為。

「請問發生了什麼事?」

「……沒什麼,噬靈通常都是用紫色的光柱標記,根據顏色的深淺表面噬靈化程度,只是……相對於其他『靈』較集中的地方,這次的噬靈卻選擇黃昏的時間點出現在這所幾乎沒有人和『靈』的學校,畢竟大部分噬靈不具備智能,只會順從吞噬本能選擇獵物較為集中的地方,單從行為模式上有些感到奇怪而已……」

「是這樣嘛……抱歉!我陡然想起來我還有間比較緊急的事需要處理,有關御刀使的話題還是以後再聊吧,至於紅兔……」

「紅兔可以暫時先在我這裡停留一段時間嗎?我還有些事需要轉告她」

「誒?!維爾……」

「……嗯,那就麻煩你了……」

說著,狩翼起身向遠凜輕微施禮告別後匆匆跑出店外。

直到狩翼的背影消失在視野之中,遠凜才轉頭看向一旁面色擔憂的紅兔‘噗嗤’一下笑出聲道:

「放心吧,你的御主可有着御刀使里難能可貴的貪生怕死的品質,而且你也該學會信任自己的御主不是嗎?畢竟他可是你的御主,好啦,還是說正事吧……」

「嗯……」

※※※※※※

「按照給我一定要趕上啊!」

因為臨近冬季所以太陽落山的速度要比平常快的多,看着逐漸沒入地平線的太陽,狩翼不耐煩的發出‘嘖!’的聲音。

好在總算是在日落前趕到了學校,當然一路上也不少藉助御刀使的體能,慶幸無人察覺到自己異常的同時,狩翼加快腳步走進這所熟悉的高中。

〔希望那個女孩沒事……結合紅兔所說的噬靈被陽光所局限的特性,所謂的安全時間只有十幾分鐘……現在只能祈禱自己能儘早發現她吧……〕

不過就在踏入教學樓的前一刻,狩翼像是陡然意識到了什麼,接着面露苦笑的拍了下大腿。

「啊!……我到底在耍什麼帥啊……想到學校會很危險所以就直接把紅兔留下了,明明這種時候才那傢伙最擅長的……啊啊啊啊啊啊!」

狩翼在樓道前首次對自己的行為感到急躁而狂亂的抓着頭髮,嘴裡還不時發出野獸般的咆哮聲。

「算了……只能硬着頭皮上了……」

重新冷靜下來的狩翼,快速翻閱着腦內與女孩接觸時的對話與場景,如同電影般在大腦里來回放映,試圖通過簡短的片段檢索出有用的訊息,當下確實也就只有這種方法能儘可能的縮小搜尋範圍。

〔那個女孩說過還有必要的風景要看,如果只是一般的校園參觀應該早就結束了,可那個噬靈卻依然選擇在這裡出現,倚照目前的假設看,那個混蛋的目標應該就是她了,這麼說的話她還在這所高中里……必要的風景……黃昏……——!〕

簡單推理過後,狩翼心裡已經有了明確的答案,接下來就是單純的和時間賽跑了。

〔可惡!從這裡完全看不清……時間上還有不到十分鐘這樣……嘖!管不了那麼多了……〕

狩翼仰望着教學樓的天台,接着就響起彷彿踏碎地面的爆炸聲——彎身後徑直跳起的狩翼輕而易舉的躍入十幾米高的天台。

在天台平穩着陸后,狩翼一刻都不曾停息的尋找着那位少女。

正當狩翼看着一覽無遺的天台即將露出失望的表情時,背後傳來熟悉的聲音。

「誒?大哥哥你也來啦,不過很抱歉風景就快要落幕了」

狩翼轉身看向身後通往天台的樓道平頂,那位自己急切尋找的少女正坐在邊上悠閑的踢動着雙腿,一臉遺憾的指着快要沒入世界一端的太陽對自己說道。

「嘛,是有點遺憾呢,不過也正因如此才會讓人難以忘懷,好啦,大小姐您也差不多滿足了吧,這下可以請您回去了嗎?」

說著,狩翼紳士的朝着少女伸出手臂,讓其可以安全從平頂跳下。

『落日時在學校的天台向心愛的人表白會百分百被接受』——諸如此類的校園傳說,記憶里狩翼可沒少聽櫻井提及過,沒想到這種不必要的知識此時卻成了最大的助力,直到前一刻狩翼也都是抱着賭一把的心態。

「嗯……雖然沒見到相互表白的兩人,但夕陽也很美呢……」

少女雖仍面露不舍,但還是順從的將手搭在狩翼伸出的手臂上藉機跳下。

〔雖說是找到了,可接下來該怎麼做,要拜託遠凜嗎?〕

狩翼不禁開始為接下來少女的安排感到苦惱,可就在此時——世界開始扭曲。

崇武高中的天台瞬間被黑影所籠罩,這不是一種比喻。狩翼此刻所處的天台,簡直就像是從周圍景色了隔離開般,一整片的暗色蟠距其中,然後空間馬上像波紋般搖曳起來。

「雖然害怕歸途~~通行了~~通行了~~通行了~~這是冥府的小道~~這是鬼神的小道~~輕輕通過,到對面去~~如果沒有供品就不能過去~~為了憑弔孩子,七年忌日~~想要供養而前來祭拜~~活着還好………」

從那搖曳的波紋中逐漸浮現出一位哼唱着童謠的女孩。足以媲美吟詠詩人般甜美的歌聲回蕩在天台,女孩輕快的拍打着手中鮮紅色的皮球。

「……嗯?找到了,嘻嘻……嘻嘻……嘻嘻……GRrxxxxxxxxx」

女孩緩慢的抬起臉,用被挖去雙眼后剩下的那對深邃的血洞看向狩翼,原先銀玲般的笑聲也隨之變得猙獰起來。

接着,女孩較小的身體如同破布袋般,被從體內強行突破限制伸展的骨骼撐破,化為徹底拋棄人形的噬靈——全身由骨架構成的巨型骸骨蜈蚣。

「到、到底該怎麼辦……」

明顯被眼前景象嚇到的少女,不由自主的看向一旁手牽着自己的狩翼。

「這個嘛……怎麼辦就這麼辦!」

「咿呀——!」

狩翼果斷地出拳轟在天台的地面上掀起煙幕,順勢橫抱起手中的少女,向包圍住天台的鐵柵欄奔去。

然後,不留餘力的施展出將體能釋放,試圖趁機一舉大越出學校,不過……

——!

下一刻,一同衝出煙幕的不止狩翼他們,同時還有高舉着手部鐮刃以破軍之勢撞來的噬靈。情急之下狩翼背對向噬靈緊護住懷中的少女,同時儘可能的蜷縮身體來減緩衝力,可依舊僅憑沖勢便將狩翼以第三宇宙的速度重新撞回教學樓內。

在打破好幾層鋼筋混凝土構成的板牆后,狩翼終於停了下來。

可能知道自己這一擊不足以至死,怪物再度高舉着鐮刀沿着狩翼飛出的軌跡追擊。可以看到是教學樓如同遭受炮擊般呈現出瀕臨崩潰的狀態。

「Greeeeeeeeeee……」

骸骨構成的蜈蚣僵硬的扭轉腦袋發出骨骼摩擦的聲音,看着眼前被濃煙覆蓋的坑洞,似乎在等着煙霧散去后以便收割狩翼和那位少女的首級,然而——

「——喂!看這裡啊混蛋!」

狩翼在完全相反的位置陡然出現,扭動着全身,彷彿一根柔韌又有彈性的鐵絲,對着身前的怪物——『還以全力的一擊』

砰!

不帶有任何花哨的動作,噬靈在狩翼全力以赴的踢擊下應聲後退,在樓道內留下軀幹上無數步足的划痕。

「嘖!沒踢中嗎?」

宛如應證了狩翼的所說的話,煙幕消散時樓道的另一頭,骸骨型的噬靈緩慢放下交錯格擋在身前的骨刃,顯然狩翼剛才全力的突擊被那雙骨刃所化解。

「Graaaaaaaaaa……!」

雖然本體並未受到創傷,但狩翼的那一擊着實惹怒了這個傢伙,身體兩側的骨刃步足如同切豆腐一般扎進鋼筋混凝土構成的牆壁中,如同一隻蜈蚣緊貼在天花板上,隨後在身體驅動下骨刃有節奏的律動着,就這樣揮舞起鐮刀再次沖向狩翼。

「咳——!」

由於之前正面承受了衝撞,以及全力一擊下對自身的反震,動作難免變得有些遲鈍,已經來不及躲開對方的衝擊了。

〔糟了!〕

「哈啊啊啊啊!」

就在狩翼迫不得已打算再次依靠身體接下對方的攻擊時,耳邊傳來熟悉的怒吼聲,視線中出現一抹久違的淺粉色殘影,呼吸間,噬靈被實打實的踢飛撞擊在教學樓一側的牆壁上,。

「呼~~總算趕上了,沒事吧?御主」

眼前如同櫻花飛舞般絢麗的身姿正是紅兔。可能是匆忙趕路的原因,此時紅兔的臉上被染上一層可愛的紅暈。

「嗯……前提是活着就算作沒事的話」

總算鬆了口氣的狩翼將懷中的少女轉交給紅兔后立刻癱坐在地上,看着紅兔的背影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

「看來這周的幸運色的粉色……」

在聽到狩翼的話后,紅兔立刻停止安頓少女的工作,半轉過頭毫不掩飾臉上自豪的笑容,以挑逗的眼神看着對方道:

「哼哼!這下看汝還敢不敢隨便將吾落下」

「是是是,以後絕對會努力讓你第一個沖在最前面的」

「嗯呣!………嗯?總感覺汝的努力方向有點偏了……」

「沒有啊,我一直都適合戰後支援這種任務,所以只是物盡其用而已」

「戰後援助……?……不就是坐等收拾殘局的嘛……」

紅兔直接得出結論后,一臉鄙夷看向狩翼。

「這可是很崇高的工作好吧,不與戰場上的人爭搶功勛,獨自默默收拾戰場,事後深藏功與名」

狩翼不滿的拍打着衣服上的灰塵,從地上站起反駁道。

「是、是嘛……確實是份很崇高的工作,可不知為什麼總感覺在汝的嘴裡就是偷懶和貪生怕死……」

「這不也挺好的嘛,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比起那些無懼生死,草草了解自己生命的傢伙,我這才是尊重生命不是嗎?」

「嗯……」

對於狩翼這種無論怎麼說自己都是對的的本事,紅兔發自內心的有些哭笑不得。

「那個……這個時候好像不太適合談論這些吧……」

看着無視狀況日常進行談話的兩位,少女膽怯的指着一旁從煙幕中緩緩支撐起身體,準確來說是徹底被激怒而將槍狀尾骨掃向這邊的噬靈提醒道。

「這個女孩就拜託你了,照顧好她!」

「可汝——!」

——嘣!

話音未落,狩翼匆忙將少女和紅兔一把推開,這才有驚無險地避開了對方的攻擊。

「喂!混蛋看這邊!」

「GYAAAAAAraaaaaaa……!」

看到對方如此明目張胆的挑釁,噬靈發出非人般尖銳的咆哮聲,連帶着揮下兩旁的骨制鐮刃。

狩翼則用雙手抵住骨刃與身體的連接處,雖然從兩者體格比例來看令人不敢相信,地面也因兩者碰撞產生了蛛網般的裂痕,但他還是硬生生的從正面接下了那對鐮刃。

〔不行,力道還是太強了——!〕

雙方力道上的比拼只維持了短短的一瞬,成人大小的骨質鐮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不斷壓進。

「咒相·炎天!」

就在這個時候,九道火光從狩翼身後迸發在空中留下絢爛的焰尾,由下方命中鐮刃。爆鳴聲響起。趁着鐮刀氣勢減緩的空檔,狩翼順勢抱住對方軀幹向後摔去。

砰!

噬靈的腦袋徑直砸入地面,趁着對方短時間內無法反應,狩翼迅速退回紅兔身旁。

而紅兔也趁機在狩翼耳邊低語幾句,隨後看向狩翼點頭示意開始。

「……知道了……那就抱着試一試的想法上吧……」

「這個時候的還是這種覺悟也未免太低廉了吧喂!」

也難怪紅兔會這麼吐嘈,畢竟這種時候狩翼卻還像是攤上麻煩事似的,傷腦筋的撓着腦袋,如此漫不經心的回應着。

隔了一個呼吸后,重新調整好狀態,狩翼臉上首次露出的嚴肅神情,接着伸出右手低吟道:

「《吾乃侍奉神明之人——……

緩慢的吟誦着。

「《吾乃行天之道降以誅滅之人——……

分外緩慢的吟誦着。

狩翼順應着體內靈力的流向,集中起意識,一字一句的編製着咒術。

隨着咒術逐漸被吟誦出來,以狩翼為中心,四周的靈力衝擊着這片空間掀起一道道波紋,並且不斷匯聚於右手處。

「《其鑄於生死之輪迴·予其當誅者命節之救贖·將連接象理之因緣分離·以吾此身靈基在此具現——……

察覺到狩翼周圍異樣的靈力聚集,才將腦袋從地下拔出的噬靈,連忙甩動着槍狀的尾骨刺向對方。

接着。

狩翼右手的靈力聚集倏地爆散開。

——『夜牙』》——!」

由靈力實體化而成通體漆黑的劍刃,在狩翼握住刀柄的瞬間正好迎上直刺而來的尾骨。

如同沒入黑暗一般,刀刃劃出的黑光不帶有任何聲音的將尾骨吞沒——無聲斬下。

「居合·拔刀式……」

狩翼習慣性的說出招式名稱,隨後舉起劍刃用劍鋒指着對方。

大概是經過剛才的一擊有所警覺,噬靈將鐮刃收束擺出防禦的姿勢,即便如此還是下意識地向後退去。

「咒相·焚天」

「什——!」

不同於紅兔先前只為化解對方攻擊而發出的咒術,樓道另一側突然蔓延出的火線在粘上噬靈的即刻便將其不帶有絲毫憐憫之心地吞噬在火焰之中。

「KRAAAAAAaaaaaaa……YRAAAAAaaaaaaaa……」

全身包裹着火焰的噬靈,發出刺耳的慘叫同時開始胡亂的揮舞起鐮刃。

狩翼示意紅兔帶着少女後退,與此同時將右手的夜牙架在身體中央擺好姿勢。躲過距離鼻尖只有幾公分的鐮刃,一邊聞着焦臭味傳入鼻中,狩翼放低姿勢衝進噬靈懷中。

「呵啊!」

右手中劍跟着吼叫聲橫砍出去,刀刃伴隨着耀眼的黑光,深深切入骨節最少的腹部,隨着斬擊,原始的戰鬥本能刺激着神經帶動肌肉,以超乎常理的速度發出下一波攻擊。

從左向右回砍的劍再度撕裂噬靈胸口,狩翼接着將身體迴轉一周,將第三道攻擊深深地切入對方身體。

「GRAAAAAaaaaa!」

噬靈右手的鐮刃伴隨着不知是憤怒還是恐懼的怒吼往下砍了過來。此時以劍刃的長度根本來不及格擋,但狩翼的動作卻還沒有停止——向右切開的劍像彈簧反彈般躍起用劍柄錘開鐮刃,緊接着換用肘擊撞開足夠的空間,連帶着揮出的劍刃直擊對方的脊柱——也就是經過焚燒后最脆弱的部分。

(那種奇特的劍術……!)

雖然只有短暫的幾秒展示,但在看到狩翼以驚人的反射速度伺機切換着體術與劍術,紅兔的瞳孔隨之收縮一下。

四次連續的斬擊夾帶着不起眼的體術。噬靈龐大的身軀掙扎着分裂成五段,在烈火灼燒下化為空中的灰燼。

「呼……狩羽流·沖爪……」

「……太、太好了!嘛,雖然有時候汝確實是個笨蛋還總是一副無所事事的樣子,讓人感覺一點也不可靠,但就這次來說的話做的不錯呢……嗯?怎麼了嗎?」

正當紅兔看着消逝的噬靈,自說自話地打算向前祝賀時卻被狩翼攔下,漆黑的劍刃隨之轉向樓道內先前蔓延出火線的一側——逐漸浮現出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