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人不可貌相。

很多人都这么说。至于为何会作出如此论调……他们自己也不清楚。

『所以啊』

『你为什么认为我一定就是坏人呢?』

球磨川停下了拆开手上糕点包装的动作,苦笑着看向面前这个小孩。而小男孩只是不停眨眼,瞅着对面这位被村民视为是“罪大恶极”之人的黑衣服哥哥。

“因为大家都说你是坏蛋,大坏蛋。”男孩依旧在眨巴着眼,瞳仁里却满是困倦。

自己什么都没做,就要被堵在拐角的小孩子骂成是坏家伙,也真是够无奈的。

负完全瞧了瞧躲在阴影下的小男孩,笑着挠起了后脑勺:『……随便你怎么说,你开心就好』

『然而,我还不想被一个看上去像是小偷的小不点这么说呢』

“我才不是小偷!”男孩斩钉截铁的语气令球磨川吓了一跳,几乎使这位负完全以为方才的困顿不过是一个谎言。

很快,小男孩也意识到自己的语气太过粗暴,唯有失落的压低了声音:“我躲在这里,是为了给妈妈买一束花。”

『你没有钱吗?』

“我有钱!”挺直腰杆的小男孩瞪着球磨川,“我可是非常努力地帮人干活才赚够钱的,和你这种坏蛋完全不一样!”说完后的语气中,隐隐有一种自豪。

球磨川不禁眯起了眼:『那你为什么不去买花,反而呆在这里骂我呢?』

“那是因为……”说到这儿,男孩有些嗫嚅了。

虽然是这样,但面对球磨川的他也依旧鼓起勇气,接着将自己想说的话给说了下去:“妈妈很喜欢郁金香,所以我觉得买一束郁金香能使患病的妈妈心情好起来。可村子里的花店老板告诉我,他那里没有郁金香……老板说这家花店有郁金香,想让我去碰碰运气,于是我就来了。”

『结果你还是不敢进去』

球磨川此话一出,小男孩稚嫩的脸庞立马现出了能被称作是“愤怒”的神色。

“我进去过一次!站在门口看,店里却没有人……”说着说着,青涩的嗓音渐渐低落,“妈妈教过我,不能在没得到别人允许的情况下,私自拿别人的东西的。”

“我想等店主回来。”

尽管小男孩抱持着这般想法,店主却一直没有回来。

『因此你就在这里一直等,然后把我堵在这里?』球磨川笑嘻嘻的坐了下来,根本不顾地上的尘土,径自继续把糕点包装拆开的动作。

“我才没有堵你。”小男孩愈加不高兴了,“而且,我不能让你去那家没有人的花店做坏事。”

谁也没有说要去那家店啊……只不过球磨川是不会将这话给说出来的。说起来,不远处那家花店好像有点印象来着。

有印象归有印象,球磨川也懒得去拼命回忆这类事情。在小心翼翼的拆开包装后,诱人的糕点立时显现在眼前,光是看都能感觉到它的甜蜜,球磨川甚至能听到有人吞口水的声音。

『你要吃吗?』负完全抬起头,凝视着一旁的男孩。

“我不要吃坏蛋的东西。”

与此同时,男孩的肚子发出了诚实的声音。

凭自身那丰富的经验,负完全判断这个小家伙今天大概早餐、午餐都没有吃过,或许……昨天也没吃过什么东西?

想到这个,球磨川的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容:『那我就一个人吃了』

他慢慢的拿起糕饼,细嚼慢咽,品味糕点就像是在享受人生一般。不仅如此,球磨川还偏偏要在小男孩面前“享受人生”,看得男孩咬牙切齿。

小男孩就这样看着“大坏蛋”一点一点的将美味的糕饼吃得干干净净,而他只能吞口水。

(二)

“因此前辈您在吃完甜点后,就把那个小孩晾在那里不管了?”岁纳两眼直瞪瞪的看着那位在不远处懒散的陈述之前小事的“前辈”。

并且,这位“前辈”事后根本没有丝毫的歉意。

『是啊,毕竟他骂我是坏人来着』说到这儿,球磨川一边将脚跷到桌上,一边还笑出了声。

『既然我是个大坏蛋,让他只能吃口水很合理啊』

『所以说,我没有错』

过负荷的后辈不禁扶额:“球磨川前辈您真是……”

一脸无奈的岁纳下意识的趋近房门,握住了门把手。

『……后辈君你这是要去哪儿?』刚想闭目休憩的球磨川斜兜了打开房门的后辈一眼。

“我要出去一下。”岁纳回首看向自己的这位“前辈”,眼里尽是叹息,“前辈您不必管我,请好好休息。”

在一片沉寂之中,门静静的被关上了。

伴随着脚步声的远去,箱庭里只剩下了球磨川一人。

他依旧维持着那副别扭且不讲仪容的姿态。

他的神情却出乎意料的掺杂了些许的严肃。

『说起来』

『我好像忘记让后辈君不要关门了』

(三)

当岁纳好不容易赶到球磨川所说的那个岔路口之时,只见那个小男孩依然守在那里。此时的男孩早已没有那份直面球磨川时的活泼,完全是一副病恹恹的模样。斜倚着墙的他微微垂着头,随意的坐在地上,衣着邋遢至极。

虽说手里提着一些为此而准备的小点心,但岁纳并没有立即走到男孩面前。

他只是感觉,这个地方颇有点怪异。

没错,这里的人好像……太少了。

与杉田交好的岁纳很清楚,人间之里是人类诸多聚落的合称。岁纳自己也是头一次来到这个地区,毕竟人间之里是由许多小村子组成的,他不太可能和所有的村落都有生意上的往来。

然而就算这块土地属于人间之里的边缘地带,比不得核心地区的繁荣,那也应该是有一些人在此居住的,绝不至于如此萧索。可岁纳一路走来,道路上却鲜见行人。纵使有人露面,神色亦是隐隐透着警惕。

人间之里的这块地域显然比较特别。不过想想那个小男孩竟然会跑到这里来,这就让岁纳有些在意了。

“……还在等店主吗?”

姑且将心头在意的小细节压下,岁纳来到了男孩的身旁,微微躬身:“之前……前辈做了不少很失礼的事情,我对此表示抱歉。为表歉意,我带了些糕饼做为赔礼,想来小弟弟你也饿了吧?”

没有回答。

尽管男孩抬起了头,试图说点什么,但就是说不出话。

略微开裂的嘴唇连微弱的声音都发不出来,吐出的只有空气,以及生机。

而他的每一次开口,都会抽走体内为数不多的生命力。

面对这种情景,岁纳二话不说便伸手捂住了男孩的嘴:“好了,你不用说了。”

在窥视到岁纳不断变得阴沉的面庞后,男孩的瞳孔不禁收缩。

“我去给你找粥。”

阴霾逐渐笼罩的脸色最终没有个结果。

过负荷的后辈早已转身去往不远处的人家。

(四)

幻想乡是一个有许多忌讳的地方。

在这处人丁稀少的聚落,岁纳更是深切地体会到了这一点。

看上去房屋林立,可实际上其中九成的房子肯定是没有人住的。而剩下那一成的人家则是紧闭家门。任凭岁纳如何敲门,里面的人就是不放他进去。

虽然岁纳明白幻想乡不仅充斥着幻想,还满是危险与避忌,但他并不清楚究竟是什么东西能使得此地的居民这么战战兢兢。

想是这么想,岁纳已经没有时间去理解居民们的苦衷了。

他将左手轻轻按在门上。

没有破门而入的暴力。

亦无开山倒海的威势。

木制的门顷刻化为碎片。

转变不过在一瞬之间。

在不知情的人看来,这等骇人的场景能够使任何人目瞪口呆好一阵子。然而岁纳知道,屋子里的住民并没有因此而感到震惊。相反的,刚一踏入屋子,他就很快的感受到了武器挥舞所带起的风声。

与此同时,岁纳的后脑勺便吃了一记狠狠的闷棍。

他的正脸也和迎面而来的木棒来了一次亲密接触。

这两下,很疼。

光是在一旁看着,都会觉得疼。

对某些人而言,疼还是小事。这般突兀且毫无缘由的暗算,足以令任何人怀疑此地的居民脑壳都坏掉了,也足以令任何人内心所抱有的好意烟消云散。

然而在被痛殴了两下后,岁纳没有抱怨。

因为他晓得,假使用刚才那种方式到其他居民的家里去的话,那就不可能只挨几下棍棒的敲打了。

“……失礼了。”他只是淡淡的拍去手上残余的木屑,旁若无人的走进了看似是厨房的房间;“请容我借你们的厨房和米一用。”

在周边住户惊愕的视线中,那间被外人侵入的小屋袅袅升起一缕炊烟。

随后,归于寂静。

死寂许久。

房屋的主人终于开口了。

『哎呀呀……』半睡半醒的球磨川从凌乱的书堆中探出头来,揉着稍显惺忪的眼,『我还以为是谁呢,这不是幽香酱吗?』

“我还以为你死了呢。”模仿着负完全的口吻,风见幽香收起了看上去颇为朴素的阳伞。

却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戮之笑。

『啊啊』

『幽香酱竟然那么担心我,我很高兴哦』

过负荷的前辈原本那似醒非醒的脸立时绽开了微笑。

『放心吧』

『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

『后辈君曾这么说过』

『所以说,我肯定会活得好好的呐』

『只是……』

眼角扫了一眼已化为废墟的箱庭。

『看到这副惨象,事后也肯定会有人想打死我吧?』

(五)

“不必事后,现在你就可以死了。”

风见幽香此刻的神情是如此的祥和,以至于让人忘却了她话语中凝结的杀意。

『幽香酱居然把箱庭拆得干干净净,我也是不得不佩服』面对自家据点的惨状,球磨川竟然哧哧的笑着,接着耸了耸肩,摊出无辜的双手,『那么,我又怎么惹到幽香酱你了呢?』

“明知故问。”

阳伞的伞尖早已对准了球磨川。

『我要是知道的话』

『就不会这么问了』

负完全那一脸轻松的表情,让人难以测度他话语的真假。

『而且』

『当初在花田的时候,幽香酱不也是这样拿着阳伞,莫名其妙的把我和后辈君胖揍了一顿吗?』

说着话的他,拾起了脚边的碎片。

然后,用自己的双手将零散恢复成了完整。

“方才真是叨扰了,抱歉。”

与此同时,裂痕消失。

徒留下一个端着粥的人,站在门口。

可是,屋内的住户只是回以无声的静默。

嘛……岁纳苦笑了笑,毕竟自己无视他人的意愿便进入了别人家里,手法还那么不客气。倘若未曾持有过负荷的话,恐怕现在站在此处的自己看上去应该是鼻青脸肿吧?

或者说,能否走出那扇门都是一个问题。

然而出神仅仅是那一瞬而已。

过负荷的后辈朝着完好无损的木门摆了摆手,随即端着刚刚煮好的那碗粥走向了依旧无力地坐在地上的男孩,并试着将粥一点一点的喂给男孩吃。

木然的小男孩则是一口一口啜吸着碗里的粥,脸上的表情就是一个大写的“索然无味”。

看到男孩的表情后,岁纳才想起一件事。

——好像忘记给粥加一些梅干了。

不过小男孩好像也不在意这类小细节,吞吃米粥的动作渐渐地有力了起来,身体也开始重新焕发生机。有时候不得不感慨,人的确是一种顽强的生物呢。

“好点没有?”

此刻的岁纳常世显然是拙于言词的。

“……谢谢大哥哥。”男孩微微抬起头,露出可爱的微笑。

“呃……没事就好。”岁纳瞥了一眼舔舐着碗沿的男孩,“说起来,我到这里的时候顺带买了点心,你还能吃吗?”

“大哥哥你会让我吃吗?”

男孩纯真的瞳仁里写满了疑虑与困惑:“之前就有一个大坏蛋像这样狠狠欺负过我一次呢。”

听到这儿的岁纳不禁抽了抽嘴角。

——前辈你都干了什么好事,都令小孩子怀疑人生了!

“我不会欺负你的,因为我没那种恶趣味啦。”

“恶趣味?”

依然在苦笑的岁纳将手边装着点心的包裹一把扯了过来:“接下来的事情不用问了。这里是点心,你挑你喜欢的吃就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缓缓地起身,看向不远处的花店。

天色慢慢地染上昏黄。

店门大开的花店在夕光的映衬下,更是多了几分深不可测。

“至于我嘛……”

“对那边那家花店稍微有那么一点好奇心了呢。”

(六)

“说起来,人间之里的边缘地带有一处禁地。”

箱庭的新人曾经听杉田提过。

“千万不要靠近那个地方哦。”村子里的警备队小队长是这般告诫的。

岁纳没有问杉田为什么。虽然岁纳是一名愚钝的过负荷,但他一直认为,能不挨打就最好别挨打,能通过交涉解决就最好不要动手。在这方面,他意外的像个普通人。

而普通人,也是有好奇心的。

这家花店……或许就是杉田所说的那个禁地?岁纳心里如此想着,可他不敢也不愿那么去想。

待到岁纳回过神来之时,他已然站在了花店的门口。

之前好歹被提醒过了,因此岁纳感觉里面不论出现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他都不会感到奇怪。

“那么,就让我来看看。”

一边说着,过负荷的后辈一边伸出头来向店内张望着。

“里面究竟有什么……”

……

…………

………………

“……啊……啊咧?”只不过,岁纳常世最终还是漏出了怪异的声音。

他的那份惊异,并不是由于店内安置着令人觉得恐怖的物品,而是因为屋子里基本上是空空如也的状态。

除了墙壁之外,什么都没有,正如字面意义上的“空空如也”。

这里不是花店吗?说好的花呢?

岁纳内心顿时产生了一种被耍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并不明白,而这里也没有人可以为他解惑。

虽然陷入了迷惑,但这并不代表岁纳无法做出选择。

在远处小男孩讶异的视线中,过负荷的后辈爽利的关上了店门,爽利的转过身来,脸上的表情像是买到了花一般愉快。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连关门的速度都有着常人的坦然,亦有着童稚的轻快,然而就是没有过负荷的那份颓唐。

“没有人在店里,真是可惜。”待到男孩反应过来之时,岁纳早已来到他的身边。

只见他爽利的耸了耸肩,如同他的前辈那样潇洒:“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回去?”得到岁纳回复的小男孩显然相当失落,“回去的话,万一店主回来了呢?”

“我也不太清楚店主何时才会回来。”

“说不定……店主明天就回来了。”

听着男孩的辩驳,岁纳苦笑着摸了摸鼻子。

“先不说这个。小弟弟你一直在这里逗留,你的家人不会担心你吗?”

小男孩没有说话。

“家人会担心就好。”

岁纳唯有深呼一口气:“既然如此,那我替你在这里等吧。”

“或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店主明天就回来了。我就呆在这里,直至店主再次打开店门。”

“所以你只要安心的回到家里,该吃就吃,该睡就睡便是。实在不行,我到时候就把花送到你的家里,这样你应该可以放心了吧?”

说完这番话的他笑了笑。

“一个人蹲在这里,大哥哥难道不害怕吗?”

“不害怕哦,因为根本不知道有什么好怕的。”

立于墙下的男孩的神色被夕阳投下的阴影遮盖,独有的青涩双目还散发着微弱的神采。只不过,怯生生的问话未曾因离别前岁纳坚定的回答而停息。

“大哥哥……你没有骗我吧?”

岁纳依然只是笑了笑。

谁知道呢?

(七)

或许岁纳并没有想过答案。

他只不过选择了一个人默默地蹲坐在这里,不管身后这堵墙是不是危墙;一个人守望着空无一物的花店,不知花店老板究竟何时会回来。

如果能像那位小男孩,能像普通人那般乐观就好了。

——“店主明天就会回来了吧?”

然而店主应该是不会回来了。想到这儿的岁纳都可以感觉到自己的可悲与愚蠢,因此自己倘若被嘲笑,不也是理所当然的么?

但,那都没关系。

因为小男孩已经离开。

而那些原住民不可能理会自己。

没有人会来嘲笑自己。

那就行了。

(八)

怀揣着这种想法的岁纳常世显然是不够成熟的,他本人也知道自己的不成熟。

尽管是这么说……那位比自己成熟的前辈会如何处理这类问题,他是绝不敢想象的。

因为只要想象的话,等到岁纳再次见到球磨川的时候,球磨川的状态一定会很坏。

没错,就像现在这样。

“……我只是在这里打了一会儿盹,前辈您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过负荷的后辈并不知道现在究竟几点。他此刻唯一记得的是,不论是远方垂暮的夕光,还是周围蠢动的目光,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便全都不见了。

而当下,夕阳沉没,人影消匿。

铁幕之下,不完全的人茕茕孑立。

没有遗世独立的洒脱,亦非是看破世情的从容。

以外界流行的说法来形容,那副姿态应该说是“中二”吧。

明明已经高中毕业了,却依然像国中生一般淘气。

明明满身血迹、遍体鳞伤,却完全没有要断气的意思。

真是奇怪。

『醒了?』就在岁纳胡思乱想之际,球磨川仿佛感知到了一样,转身朝自己这位后辈咧嘴笑了笑。

那张血盆大口问着与岁纳的话毫无关系的问题,然而似乎能将四周的一切全给吸进去。

平日里很普通的一个举动,在夜色与血色的修饰下,竟然显得相当可怖了。

不过,岁纳的回应相当冷静。

“您这是怎么了?”他静静地颔首,以表示对球磨川刚才的问题的回答,“即使是和人死战,前辈您也不至于全身是血吧?”

『我以为你会捧腹大笑的』

球磨川笑容不变:『我模仿的jojo立,你看像不像』

“我不知道有什么jojo立会需要断手断脚,外加大出血。”

“前辈你如今看上去更像是个疯子。”

『彼此彼此』球磨川的话语与其说是回敬,不如说是调侃。

『那么,后辈君你到底在这里睡了多久?』

“眯了一会儿眼而已。”连回话的当事人都能感觉得出,这个回复简直毫无说服力。

眨一下眼,面前的景色就能从夕阳西下变为繁星满天。岁纳的体感时间也真是够神奇的。

『后辈君你是不是睡糊涂了?』

啊啊……岁纳不禁扶额,果然被这位糟糕的前辈吐槽了。

『这里可没有精神时光屋喔』

吐槽的是这点吗!?

『而且后辈君你也没有吃什么仙豆,可熬不了多久』球磨川那本来看着相当和善的表情,此时变得愈发令人恐惧了,『你先回去好了』

“……那前辈您呢?”

『你以为我是为什么要来这里的?』

负完全笑着以反问回应岁纳的疑问。

岁纳离去的时候,没有回头。

虽然他也曾想过回头再看前辈一眼,不过自己一旦回头的话,那应该就不只是转过视线的问题了。

明明是个过负荷,却像正常人那样想要对别人伸出手。

明明自己是那么的幼稚,却想效仿前辈摆出一副老练的模样。

他忽然懂得了,之前告辞的那个男孩的心思。

(九)

夜色愈浓。

一个接一个离去,一家又一家安眠。

球磨川身上的血逐渐被风干,让血迹的主人意识到自己几乎没有的时间观念。

『所以说』

在岁纳离去后,沉默许久的负完全突然说话了:『堂堂的大妖怪要躲藏到几时?』

『而且,你不用睡觉的么?』说到这儿时的语气则已经掺杂了些许调侃的笑了。

“我从来不欠缺睡觉的时间。”

箱庭的主人显然很不受待见,这一点起码可以从风见幽香展现出的态度看出来。

“你为了这种人,就将我的花店整得一团糟?”如果让许多对大妖怪持有成见的人类听见幽香此刻的诘问的话,恐怕都会感到吃惊吧。

不过,球磨川好像并不觉得意外。

『我也是这种人哦,幽香酱』

『说起来,幽香酱当初为了一块与己无关的花田』

『便将我们痛扁一顿的事情』

『现在该怎么算呢?』

这家伙真是惹人嫌。

“与我无关……?”幽香如今的笑更像是嗤笑,“你回想一下,你在之前目睹你们的箱庭被我毁掉后的心情。”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你真要问我,我只能说毫无感觉』

过负荷的前辈静静的瘫坐在易主两次的墙根处,比起懒散,身躯流露出的更多的是颓靡的气息:『但幽香酱应该和我不一样吧?』

『毕竟我在你手下死了不知多少次呢』

『不高兴么?』

『你们所认为的坏人,最后得到惩罚』

『你们所认为的道理,终究得以伸张』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在夜幕中彷徨许久的男孩们。

寻得了鲜花满屋。

寻得了栖身之处。

然而。

花的主人却不晓得该作何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