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里说着“玩笑”的岁纳,却比谁都明白这个“玩笑”可一点都不好笑。

正是因为清楚地知道现状,岁纳如今只觉视界一阵眩晕。明明此刻的脑袋无比冷静,身体反而产生了相当的排斥,好像在怒吼“你需要休息”,这使得过负荷的后辈身躯摇摇欲坠。

“噗通”一声,他便再次躺倒在肮脏不堪的地上。

眼前是因他而扬起的沙尘。

“啊啊啊啊啊啊………………”

真是够了,少年如是想着。

说不出的无力感迅速的侵袭全身,肉体像是一滩烂泥,完全不想动,也不能动。可思维像煮沸了的开水,活泛得很,其热度甚至随时都可让锅炉炸裂。

过负荷的生理一向跟不上心理。

这是常态。

所以,习惯就好。

“说要习惯什么的……”少年都觉得自己有点絮絮叨叨的,如同一个碎碎念的疯子,然而就是止不住自己想要说话的冲动,“我到现在不还是没习惯嘛。”

以前被视作未成熟的自己,到现在依旧故我。

欠下来的人情,到现在都没还上多少。

自己还是那么不成熟。

就在岁纳苦笑的同时,两道身影遮掩了他看向天空的视线。

“我该说久违了吗……?”拿着碗的少女垂下了头,她那绿宝石般的瞳仁即使在昏暗中,也依然那么美丽,“不过,我好像没问过你们名字,你们却知道我叫什么。好嫉妒啊。”

“…………帕露西小姐?”

那堪称瑰宝的眼睛,岁纳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忘记的。

“帕露西你认识他么?”此时发话的,是另一个身材高大的女性。

“算是认识吧,”帕露西瞟了一眼几乎散架的岁纳,“对了,人类……你的同伴呢?”

同伴?岁纳认真地想了想,终于想起帕露西指的同伴应该是球磨川。

“跑了。”

“哈……?跑了?”那个高大的女性对于少年简短干脆的回答,显然有些诧异,“把我们鬼族的地盘几乎毁了六分之一,就这么跑了?”不论是谁都能听得出,这位女性的语气里有着不甘与不爽。

不过,鬼族啊……岁纳眯起了眼,仔细的观察起这个高大的女性。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发现这个女性额头上有一个角。

和伊吹萃香是同族么?

只是,这也不关自己的事。

“人已经走了,所以请问两位,能不能不要妨碍我的休息?”

“…………我说你啊,对,就是你。”

对岁纳的态度抱有困惑的,是那个高大的鬼族女性。

接过了帕露西手里那个大碗的她,在给碗里倒满了酒后,微微弯下了腰,凝视着眼前这个让她不快的人类。

“你现今已经被抛弃了,被同伴抛弃了哦!”她的神情有些困惑,又带着些不满,“你为什么还能摆出这副无所谓的态度来!?”

“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被抛弃,习惯被背叛,习惯被欺骗,习惯被愚弄。”

“一切都可以习惯,因为我已经累了。”

“仅此而已。”

话音刚落,岁纳就被碗里的酒泼了一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