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懒洋洋躺在地上的岁纳,此刻终于直立起了他的上半身,环视着周围的一切。

他挠了挠头,发丝上沾染的泥屑纷纷而下。少年脸上的汗水与飘飞的泥尘混合在一起,形成了姑且还不算是粘稠的泥浆,间或装饰着少年的狼狈。

他这时才发现,球磨川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群正包围着自己的妖怪。

“还真的丢下我,自己跑了啊……?”岁纳有点伤脑筋。

大感头痛的岁纳,显然没有意识到周边妖怪们那有着敌意的视线。

“嚯,人类……?”

“活生生的人类,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话音未落,岁纳便感觉自己后颈处的衣领被一把提了起来,自己就像不断挣扎的小鸡在半空中荡啊荡。

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原因其实连岁纳自己都不明白。

不过还好没有掉下来,这套衣服的质量真是好……

……

…………

………………

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吧!?

回过神来的岁纳看见下面那群姿态各异的妖怪们后,这才发觉事态的严重性,开始慌了。

虽然他是一个外来人,但在幻想乡待过已有一段时间了,再加上球磨川以及杉田时不时就会提起妖怪的逸闻,如今的岁纳可是充分的知道妖怪在幻想乡的恐怖。

说是这么说,岁纳对妖怪的态度还是和球磨川差不多,因为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好怕。

——你实在不能指望那群对一切都无所谓,连死都不怕的家伙能对妖怪怀有多少恐惧。

然而,如今的岁纳正处于几乎要崩溃的状态。

没错,因为他恐高。

他很不习惯站在高处。

而岁纳不知何时已被悬挂在半空,成为了下面妖怪找乐子的对象。

就在他被地底的妖怪们愚弄的时候,他的脑海里却根本没在思考当下受到的侮辱。

岁纳自己也曾对自己恐高的原因抱持着疑惑,只是看球磨川也讨厌高处,也仿佛有些释怀了。

这么想着的岁纳,只觉脖子有点难受呢。

在半空中无法随意动弹的他,终究发现了勒在脖子上的那根绳子。

少年的生机随着每一次的呼吸,而越发减弱。

不知道何时被拎了起来,不知道何时脖颈被套上了绳子,不知道何时成了妖怪们的玩物,一切都是不知道的,一切都是未知数。

…………总感觉快要死了。

倦意渐渐侵蚀着岁纳,令他不仅缓缓阖上了双眼。

这种事不也是没关系的么?

人生下来,就是会死的。

没错,所以没关系的。

“哈?你们捉到了一个人类?”

一位盘坐在地上的女性鬼族将手中那一大碗美酒一饮而尽后,正眯着眼看着眼前谈论着旧都琐事的同胞们。

星熊勇仪。

立于旧都顶点的鬼王。

在这个崇尚暴力,以实力说话的地底都市,称呼勇仪为这座都市的统治者都不为过。地底几乎没有哪只妖怪不畏惧她的力量……呃,帕露西除外,因为她对待勇仪一向都是嫉妒大于畏惧。

假如还有的话,那也只有地灵殿的主人了吧?在另一种意义上的不怕。

鬼族向来以豪爽坦率、擅长饮酒为傲,瞧不起人类的诡谲懦弱。也正因为对人类的不信任,许多鬼迁居到了地下这座都市中,星熊勇仪也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之前有一些人类曾因为某些事情而曾来到这片地底世界,并与勇仪交过手。自那件事后,勇仪才对人类稍稍有所改观。

“不是我们捉到的啦,勇仪大人。”似乎是怕鬼王认为他在说谎,那只鬼连忙做出了解释,“旧都的南城不知什么时候突然冒出了一个人类,南城的那群家伙看他好像昏迷不醒的样子,就把他吊起来玩了。”

“…………是吗?”

看来是个弱者,勇仪如是想着。

既然是弱者,那就没有必要理会了。

“——!?”

就在勇仪这么想的同时,一阵能让她血液凝固的恶寒陡然侵袭了她。

这种被冰镇过一般的恶寒,从南城的一个小角落瞬间爆发,随即席卷了整座旧都及其外围地带。

南城肯定出事了。

这是鬼王唯一能够确定的事。

“那就去看看好了。”因此心情得以改变的勇仪,久违的露出了战志燃烧的笑容。

“貌似有个有趣的家伙也在南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