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经过了漫长又艰难的旅途后,我们终于到了目的地——隐者之山。

由于不明原因,这座山及周围的树林长时间被浓雾所笼罩,一般人会在浓雾中迷失方向,最后只会从原路返回,所以想要进山基本是不可能做到的事,就如风叔之前说的那样,这里的确是一个安全的地方,但是据风叔讲,这片浓雾并不是因为什么气候或者地形原因自然形成的,而是由他的师父制造并控制着,风叔的师父就是眼前盘腿坐在坐垫上的老人,他似乎是在闭目养神,感觉不太好意思打扰,于是我端详起了老人的容貌。虽然这位老人鬓发皆白,但充满血色的脸庞和结实的肌肉却与印象中老年人弱不禁风的感觉截然不同,甚至给人一种现在正是壮年的感觉。

老人身前横放着一柄长剑,与风叔的剑一样上边嵌有两颗宝珠,淡淡的白光渐渐熄灭,老人也睁开了双眼,他看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随即露出了慈祥的微笑。

“竹儿啊,好久没见都长这么大了,时间过得真快啊。敏敏和小愚也欢迎回来,大家都成熟了不少呢。”

“您……认识我?”

“是是,回来了,回来了~”

“老头,说了多少次不要在我名字前加个‘小’字!”

我们三人各自吐槽了一番,老人笑着说年轻人有活力是一件好事,随后面转向了我,

“没错,我不仅认识你,我还认识你的父亲、爷爷他们哦。”

“居然!不过既然是风叔的师父,看年龄的话的确有可能认识父亲和爷爷呢。”

“竹儿,你别看这老头和一般老人一样,其实他也已经活了两百多年了。”

“咦?!两百多……难不成是精灵族的人?”

“老夫只是一介凡人罢了,倒不如说……敏敏你手里抱着的女孩是什么人?”

“她是弛的女儿,也是竹儿的妹妹。”

“哦?是这样啊,罢了。既然孩子都过来却唯独没见小弛过来,难不成?”

老人的话语如同一柄利剑扎在了我的心上,风叔和敏姐的脸色也有点不太好,空气变得凝重了许多,在一段沉默后,风叔把王都出现兵变,国王下落不明,自己只能护送着我和妹妹来到此处的经历统统告诉了老人。

老人静静地听完所有的事后,皱起了眉头仰天长叹,

“看来那个家伙担心的事终究还是发生了啊。”

“那个家伙?”

“啊,是一个很厉害的文豪呢,不过与我这一介武夫可不投缘。”

在我的印象中没有哪个文豪能够预料到现在发生的状况,但说不定是一位有能力的隐士,就比如说传闻中[神谕巫女]一般。

在看到我一副不解的样子后,风叔和老人互相交换了一波眼色,风叔深吸了一口,接下来说出了一串惊人的事实。

“竹儿,你有听说过‘开国传说’吗?”

“这个只要是一个王国居民应该都会知道吧?

民间相传的是‘先帝反暴政而起,祥瑞择明君而栖。巨门之口八方应,禄存之金满堂盈,文曲之智料先机,廉贞之箭强难曲,武曲之刃斩阴邪,破军之法灭万军。贪狼之君统六星,七星归来天下平。’

不过我以前十分喜欢开国传说的故事,于是收集了各种有关他们的故事,最主流的说法是‘据说在被推翻统治前的王国实行的政策十分严苛,王国居民十分不满国王的昏庸,但国王雇佣的佣兵团实力十分强大,总是在各地出现起义时就将所有起义军歼灭,人们拿国王没有办法,陆续出现了离开王国逃往其他国家的人,先帝不愿看到王国继续腐败下去,于是集齐了六名同伴开始了推翻暴政的旅途,他们七人被后世传颂为七星,先帝是贪狼星,统领其他六人,巨门星靠口才游说各地领主和其他国家提供支援,禄存星原为地方富豪,后将所有家财变卖支援起义军,并负责资金的调用等事物,文曲星是一名游吟诗人兼作家,将起义的消息散布到各地并呼吁有志之士加入,廉贞星是一名游侠,用弓箭护卫先帝,武曲星也被称为剑圣,传说中可以用剑斩杀百米外的敌人,也能消灭无形之物,破军星似乎是一个法师,传闻中曾经以一人之力攻下过一个要塞。’”

“非常好,竹儿,其实在你刚刚说的人物之中有一位文豪。”

“欸?难道是……传说中的文曲星?这么说这位老人是开国时期的人物了?!怪不得已经两百多岁了,但是这是怎么做到的?”

“那个啊,其实呢,竹儿你听了之后也要淡定啊,其实啊,这个老头也在你刚刚说的故事里面,就是那个武曲星。”

“……剑圣大人?!居然!”

“都是些陈年往事了,不过这故事传得有些离奇就是了。”

“什么!请告诉我真实的故事!我很好奇!”

“嘛,传闻只说到了表面吧,就比如说禄存那家伙,可不是什么地方富豪,从哪都不知道的地方掏出了一堆宝石金子什么的,剑技也非常不错,甚至连铸剑都略知一二,我这把剑也是由他主导才能制作出来的,这个可是算得上是第一柄[融合剑]呢,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家伙,还有就是文曲啊,他哪是个吟游诗人?他就是一个算命的!只不过知道些星象阴阳,可以观天象知天命什么的罢了,不过懂得倒是挺多……”

“师父,师父!你先别说了!竹儿理解不了这些,大脑都停止思考了!”

“爷爷你再不用[云雾]的话,外面的雾气可就要消除地一干二净了。”

“哦哦!是是是,年纪一大就喜欢说多了,你们先带着他们去休息吧。”

我呆呆着看着前方,脸上的表情也凝固不动,或许是因为冲击太大,现在满脑子都是与印象中格格不入的七星的形象,就算被风叔丢起来扛在肩上,走出门时不小心磕了一下门檐都没有反应。

“禄存大人是一个神秘人,文曲大人是一个算命的,剑圣大人就在我眼前……呵…呵呵……”

“怎么办!竹儿傻了!肯定是你刚刚不小心把竹儿的后脑勺磕了一下的关系!”

“我说,这怎么就怪到我的头上来……好吧我的错。”

到房间里后我只是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嘴中碎碎念着刚刚听闻的事前,珏泠被放在柔软的床上,风叔和敏姐在旁边吵得不可开交,直到敏姐为了帮我抱‘撞傻了’的仇而准备把风叔烧成灰时我才缓过神来。

当我想再去见剑圣大人时,敏姐却告诉我这一时半会是没办法和剑圣大人说上话了,妹妹的事也被安排在明天询问,在敏姐和风叔的解释下我才知道了剑圣大人那柄剑上的宝珠能力,一个是[时间控制],一个是[环境改变],在剑圣大人年轻时还能够有效控制这两种能力,但是人老了之后,就没有办法人如同巅峰时期那样随心所欲的控制,现在只能用时间控制来控制自身与周围的相对时间,在此之上将周围一带的环境改成浓雾,在浓雾中有配有敏姐在各处刻画的令人迷失方向的高级魔法阵,除了拥有将五感与浓雾形成统一体的剑圣大人,没有人能够指引或者走进这座山中,这就是为什么说这里是最安全的地方了,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剑圣大人可以活超过两百年,毕竟时间的流逝速度可以调节嘛。

“说起来,剑圣大人刚刚好像说了什么[融合剑]?”

“啊,那个的话,基本上所有嵌有宝珠的剑都叫做[融合剑],没有宝珠的大部分是普通的兵刃,有小部分被称作[据以剑]哦。”

“欸~那这几种剑有什么区别呢?”

“最明显的不同是有没有办法镶嵌寄宿有能力的宝珠,普通的兵刃因为自身的原因没有办法镶嵌,就算勉强嵌上只要一发动能力剑身也会瞬间破坏,[融合剑]则是能镶嵌并使用宝珠内的力量,[据以剑]是不会被嵌上宝珠,准确来说是嵌不上宝珠,因为剑自身排斥宝珠的存在。”

“明明都是剑但是性格还真不一样呢,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区别?”

“这是只有少数铁匠和强者才知道的事情呢,要解释的话就得从[以太]开始讲了,竹儿你知道那是什么吗?”

“不知道……”

“在这个时间上所有地方所有生命或多或少都有以太,空气中有,树木中有,连你和我的体内也有,这是一种能量,就好像在我们进来时引导我们的光粒,那是师父借助以太的力量创造的,大多数的魔法也是借由体内的以太来发动的。到这你还能理解吗?”

“嗯,虽然有点难但还没到接受不了的范围。”

“好,然后就是这些兵器,他们都是由矿物打造而成,但矿物本身就具有一定量的以太,根据矿物形成环境以及时间的不同,矿物内的以太会发生一定的变化,普通的铁矿打造出的兵器内以太量少,承受不了强大的能力,所以宝珠无法镶嵌,这种就是普通矿物,其余的就是稀有矿物,他们就是[融合剑]和[据以剑]的原材料,这些稀有矿物中又分为亲和以太的金属和排斥以太的金属,亲和以太的金属可以与来自其他个体的以太完美融合并使用其力量,排斥以太的金属则不会融合其他个体的以太,说的极端一点就是他们拥有类似于‘自我意志’一样,会主动选择排斥或者融合的以太。”

“所以用亲和以太的金属打造的剑就是[融合剑],另一种则是[据以剑]?”

“没错。”

“那[据以剑]相较于[融合剑]岂不是弊大于利?”

“那也不能一概而论,就比如说吧,竹儿你觉得我这把剑强么?”

“当然!能够操纵空气的能力我闻所未闻啊!”

“那你觉得师父的那把剑如何?”

“也很强!能控制时间的流动还有环境,在实战中绝对是无敌的!”

“可惜,早些年或许如此,但近几年在[兵器谱]中,我的剑排名第四,师父的剑被剔出前十,虽然师父已经老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但是我的剑之前还有三把剑,其中有两把是[据以剑]哦。”

“什么?!”

“你或许觉得[据以剑]没有强大的能力,但是只要使用者的剑技够高,那同等质量[据以剑]的收益绝对比[融合剑]更好,因为[据以剑]的排斥以太并不算一个缺点,在实战中无论多强大的能力或者魔法,只要不超出[据以剑]的承受范围,它都能够以排斥以太的性质将其抵消,在这样的条件下,双方被拉回到只能靠剑技来分高低的情况,[据以剑]的主人通常会占上风,而且据说[据以剑]在漫长的时间中会逐步形成自我意识,最终诞生[剑灵]。”

“将缺点转化成优点,这点我还真没想到呢。”

“不过这些也与你无关吧,毕竟你也犯不着拿剑。”

“……风叔,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

“哦?说来听听。”

“请你,请你教我武功!”

“为了什么?”

“风叔不是父亲的好友吗?所以……”

“我是问你为了什么而想学武功的!”

“为了……为了剿灭叛军!”

“是么,那你跟我来,我要测试你的实力如何,敏你抱着泠儿在旁边看吧。”

风叔也没有多说什么,带着我们走到院后的空地,随手抓起了放在边上的两把木剑,把其中一把扔了过来,木剑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插在了我脚前的土地中。

“来吧!尽你的一切努力来挑战我吧!”

我拔出了插在地上的木剑,不过说是要挑战风叔,但是怎么可能啊,那可是王国内数一数二的高手,就算用的是木剑也肯定能随便打到我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的,不管了,总之先试一试吧。

这柄木剑十分轻盈,就连我也能随心所欲地挥动,我用双手握住剑柄,把剑聚在身前,等准备好后,冲向风叔,当距离风叔不远时将剑举过头顶,风叔在面对我的砍杀时所做的应对,居然是打哈欠?这分明是瞧不起我!

我握紧了手中的木剑,将所有力气都倾注在这一次劈砍上,当木剑离风叔的额头不到一拳的距离时,风叔终于有了动作,只是一个侧身躲过,而我因为用力过猛,同时以为风叔会凭仗自己的力气正面接住这一招的缘故,没能刹住,整个人重重摔在了地上。

“你这实力也太弱了,我都没有出手就被自己打倒了?就这个样子还想要拜我为师吗?”

我愤愤地站了起来,就算是我刚才大意了,也不至于被说得这么一文不值吧!我观摩起风叔的姿势,心生一计。重复了刚刚举剑跑向风叔的过程,这次没有冲过头,对着风叔从右上往左下方斜砍,风叔只是将腰一沉便轻轻松松躲了过去,而我也没有在这一击中倾注过多

的力量,因为真正的杀招是接下来的!我将剑锋一转,剑在左侧划过一道弧线,笔直朝这风叔的下体袭去,

“休怪我无情!破碎吧!命根!”

“咦?!好毒的小子。”

风叔整个人处于下腰的姿态,完全没感觉出有能够防御住这一击的手段,但没想到风叔将右脚往前一扫,我的重心立刻朝左边倒去,这一脚将我的左脚给扫开,整个人再一次重重摔在了地上。之后在经过了数十次的攻击尽数失败并遭受一顿冷嘲热讽之后,我失去了信心,将剑丢在一旁,瘫坐在地上。

“这要我怎么展现实力嘛,打又打不过,只会沦为风叔的笑柄。”

“是么。”

风叔的表情阴沉了下去,下一瞬间,风叔将剑指向我身后的敏姐,准确的说是敏姐手中抱着的珏泠,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我在原地看到这一幕突然不知所措,完全没有想到风叔会突然袭击妹妹,但想到父亲曾交代我要好好保护妹妹,自己的身体就已经动了起来奔向正在袭来的风叔。

风叔的势头一点没有减弱,身上散发出的杀气是货真价实的,和当时击杀魔兽时散发出的气氛如出一辙,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必须保护好泠!空手去夺取风叔的剑绝对算不上什么明智之举,想要阻止风叔的话除了让他失去攻击能力还有什么方法?让他失去行动能力!

风叔径直从我身旁穿过,似乎因为我没有出手阻止他而有点惊讶,但就在这个点上,身体失去了平衡向前倾倒。而造成这个现象的原因,仅仅是因为我把左脚勾在右脚后面,偷偷绊了风叔一下。

但毕竟风叔也是久经沙场的人,只是一瞬的时间就调整好姿势,用左手顶住地面用力,一个前空翻想要稳住身体继续前进,但这也在我的预料之内,我从没轻视过风叔的实力,这种小聪明绝对不会再次生效,但是风叔现在用的是木剑,也就是说在滞空时间中他没有办法脱离预定的轨迹,这样就可以在他视野死角的位置进行攻击,但是机会只有一次!

我屏住呼吸,紧盯着开始翻跟头的风叔,就在他手面刚离开地面时,我抓住他背朝我的那一瞬间,奋力将剑向风叔毫无防备的背递了出去,但是风叔却如同预知了我的想法一样,背身精准地用木剑格挡住了我的攻击,随后顺利地落下地。

明明觉得已经万无一失了,结果却被这么轻松挡了下来,经验的差距过于悬殊,但为了保护妹妹,只能拼了!

经过自己也数不清的挑战后,我连举起木剑的力气也觉得是一种折磨,就在我拿出最后的力气准备走向风叔时,却看到风叔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笑容。

“看来我还是太过依赖能力了啊,而且有点做过头了呢。”

虽然风叔对我们有恩,而且又不像敌人,但是突然对我的亲人出手这是我绝对不会容许的,我喘着粗气高声质问,

“你想要干嘛!”

“竹儿,对不起了,我只是想引出你的实力让你知道,剑刃不是用来复仇的工具,而是守护他人的。”

“别说这些大话了!你以为我是小孩吗!想骗我就骗我!”

“竹儿,他说的是真的啦,之前他和我交代过这一出,不然看到他想对你俩不利,别说是你,我也会把他轰飞的。还有,你不就是个小孩么?还说什么别当你是小孩,真的是……太可爱了!”

敏姐走到我的身旁开始安抚我,但是正在气头上的我什么都听不进去,只觉得风叔是另有所图,在敏姐安抚了近两刻钟后,我才冷静了下来,不过仔细想想还不是没有道理,只是为了测试我的实力而已,为什么要特意叫敏姐抱着泠过来?这样想想就会发现许多有问题的举动,如果用风叔的理由来解释的话就说的通了。

“所以我的测试怎么样了?”

“啊,这个的话没问题,因为不管你的实力如何我本来就打算收你为徒的,只是想要你自己明白该为了什么而挥剑。”

我刚想抱怨‘那我是为什么才要陪你弄这场闹剧’时,风叔说出‘为了什么而挥剑’,我不禁把风叔的身影和父亲相重叠,还记得以前去演武场挥剑,父亲为了阻止我而受伤时也说过类似的话呢。

我把话吞了回去,轻轻点了点头,向风叔表达自己明白他想传达的东西了,风叔刚刚还因为做错了事而显得有点畏畏缩缩,现在马上就恢复了原本大大咧咧的作风,还开心地敲着我的背并认了我这个小徒弟。

我,终于开始踏上自己的旅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