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沃尔最近有些消沉。
他每天上午在给犬人少年们集训之余都要抽空单独陪露比练剑,然后每天下午再把她交给伊戈尔进行魔力方面的调教。同步进行剑术和魔法的训练是每个魔剑士成长的必经之路。
至于他为什么会消沉,并不是因为露比太难教了,反而恰恰是由于她的进步过于神速。
是的,通过这些天的观察和实践,沃尔可以断定露比至少是个十年一遇的剑术天才。
她的天赋高到何种程度呢?就拿“疾影三重”这个剑技来说吧,朝三个目标同时放出三道半月形剑气,而且必须同时命中,这需要把“气”均匀地分成三份注入进武器中并在出手的一瞬间将手速达到极限,这非常考验使用者对力道和“气”的掌握,任何细小的不均衡都会导致无法全部命中目标。为此沃尔曾在霍普家的后山苦练了一个多月才小有所成,可即便如此他到现在也无法保证每次都能够完美地使出来。
然而露比仅仅用了三天的时间就已经将这招的关键要领悉数掌握,并把完美出招的概率提升到九成。
一个月和三天,人和人的差距就是这么大,更何况沃尔在力量方面是远胜于露比的,即便一天练习个上百次也不会出现“手抖”的情况。所以除了天赋差距之外没有其他的解释。
一直以来,沃尔都是秉持着“勤能补拙”,“努力可以超越天才”的观念一步步走到现在,这是他内心首次产生了动摇,但一向稳重的他显然不会在露比面前表现出任何的情绪,在徒弟出色地掌握了招式之后,也只会轻描淡写的说一句“做的不错”。
然而露比似乎还是低估了自己的天赋。她每天都会提前到训练场地一边做热身一边等沃尔,除了每个月“特殊的那几天”之外几乎风雨无阻。她在练习的时候更是时刻保持着高度的热情,一有不懂的地方就问,而且基本上一点就通。
这不,被称为新手剑士进阶最大的拦路虎——中阶剑技“破军双十字”在今天也被她攻克了。
恰到好处的运力配合快到让人眼花缭乱的剑舞,“夕岚”拖拽出的剑光将一团纠缠在一起的浑厚剑气带出,在飞行过程中又突然分裂成两道,在相隔两米远的两个靶子上各自刻下了一道深深的十字痕。
“哇哦!怎么样怎么样,有点那种感觉了吧师父?”
当看到数十次的尝试之后终于得到了比较满意的结果,露比兴奋地跳了起来,脸上洋溢出不加掩饰的纯粹笑容。
(何止是‘有点那种感觉’啊…难道说她没有瓶颈期的吗?)
看着露比那张天真无邪的笑脸,沃尔忽然意识到了一件恐怖的事情:要是再这样过个小半年…不,可能是更短的时间,自己搞不好就没什么东西可以教她的了。到时候实战会输给她也说不定。
徒弟青出于蓝胜于蓝,明明应该很值得高兴的事才对,但心中这复杂的感情是怎么回事?成就感当然有,但伴随而来的是莫名的空虚,果然还是因为她学的太快了吗?
“太厉害了,能这么快就学会,我自愧不如。”
“嘿嘿,那还不是师父教的好~”
“没有没有,我也是第一次教别人进阶剑术,那群小狗崽子到现在连最基本的连招都还没学会呢,是你理解能力太强了。”
“啊哈哈是嘛……可我这人在其他事情上都很笨拙,经常脑子转不过弯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唯独对这方面理解得这么快。”
“所以这就是天赋啊,只要有一方面的特长,你就是聪明人。”
“诶~师父今天好奇怪哦,只顾着夸我了。”
“我只是在陈述事实哦。”
“虽说如此吧,但我也是尝试了十几次才——”
“这算什么,当年为了学会这招我可是至少练了几百次,练到虎口的皮都磨破溃烂,还差点以为走不出瓶颈期了。”
沃尔打断了露比的话语,音调也在不经意间提高了一些。
“……”
露比愣了一愣,局促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脚趾,显得十分尴尬。因为她从沃尔的语气中捕捉到了深深的怨念。
“对、对不起,是我太得意忘形了。”
她边说边可怜巴巴地抬起眼来偷瞄沃尔。
“诶、这…我、我没有生气啊!不如说我很为你高兴,嗯!”
沃尔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失态,赶忙打圆场。
“嘻嘻,好在没让师父失望~”
“那当然……呃,我看你也累了,我们先休息会儿吧!”
“好。”
两人倚靠在大树边,沃尔手捧“夕岚”用鹿皮细心的擦拭起来,抱膝而坐的露比则是下巴紧贴在膝盖上,望着远处金黄色的麦浪哼起了小曲,初秋的阵阵微风捎来“神树”金合欢的花香,尽管夏日的气息还未散去,那股香味却变得愈发醇厚,如陈年佳酿。花期将至,岁月静好。
“我说啊……看你这么一心追求上进,不单单是想要变强这么简单吧?是不是还有什么更大的人生目标之类的?”
或许是因为花香过于馥郁而使脑袋变得微醺,沃尔随口抛出了一个很唐突的问题。
“人生目标…吗?”
露比用手将吹乱的红色秀发拢到耳后,抿嘴笑了笑,
“有啊,只是说出来有些难为情。”
“哦?”
沃尔产生了好奇,但没有急着追问。
“师父知道‘苍月剑姬’雪菲的故事吗?”
“咦,好像在哪里听说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人物了吧?”
“嗯!她原本跟我一样是贵族千金,也是为了逃婚离家出走的!早年以四海为家,邂逅了后世被称作‘白狼王’的兽人剑豪弗伦岑并拜他为师,手持名剑‘苍月’,凭借不断的磨练出来的高超剑术惩恶扬善,行侠仗义,在整片大陆留下了赫赫英名。那时候兽人和异人还被统称为‘亚人’,是被凡人视为蛮夷和妖魔的存在,种族之间根本就没有平等可言。她在声名远扬之后,加入了弗伦岑所领导的反抗军,跟随他推翻了腐朽的但丁帝国,建立了西西里斯王国——也就是现在卡腓亚的前身哦,而雪菲也成为了苍月骑士团的团长。她的后半生致力于种族平等事业,在国王的授意下游走奔波于各国之间,让整片大陆的凡人逐渐接纳亚人群体,不同种族的人能够生活在同一城市,一起交流、劳作、展现各自特长,乃至通婚。这些她都功不可没呢!”
露比一兴奋起来就说个没完,想必她以前在那个冰冷的家里每天就靠读书度日,所以对这些故事都如数家珍了吧。
“虽然我不可能达到她的那种成就,但至少可以把她作为榜样,活出别样的人生来。”
“你一直都很洒脱啊,相信自己吧。当时我还奇怪你为什么偏偏缠着我而且没有一点戒备心呢,原来你把自己代入进雪菲的角色里了啊。”
“嘿嘿……那倒不至于,主要是因为师父和我的剑一模一样的关系啦,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而且你带着希尔娜,从头到尾都对她很温柔,直觉告诉我带着小孩的男人不可能是坏人!”
“虽然后来你才知道我是特殊情况了呢~”
“嗯,这么神奇的事都能被我碰上,说明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吧!我呢,想从帮助身边的人做起,师父不是一直在找失散多年的妹妹嘛,如果她真的在你仇人手里,我们可以深入虎穴把她解救出来,同时助你报仇。我跟伊戈尔商量好了,要把这事作为第一要务来完成。总之……师父绝不是在孤军奋战,请让我成为你的力量。”
宛如清风徐来的一番话语让沃尔混沌的心境一下子变得清澈而透明,他扭头和露比对上视线,张了张嘴却一时说不出话来。
那双俏丽的杏眼之中所蕴藏的是无比坚定而真挚的眼神,是不掺杂任何心机的真情流露。
沃尔猛然想起来一个细节,那是在吉特镇解决了孩子失踪事件后的第二天,在酒馆“碰巧”遇到露比的时候,她的眼睛是略微有些红肿的。当时以为是她没睡好所以没有太过在意,现在仔细想想,原来她为那些死去的孩子们哭了一整宿啊。
或许,她的正义感、她的同情心甚至在自己之上。
而刚才自己在想什么?那种混沌的情绪是怎么回事?
沃尔这才恍然大悟,那是名为“嫉妒”的心理在作怪。
嫉妒她的天赋,嫉妒她能事半功倍地实现目标。
沃尔为自己萌生过这样的想法而羞愧难当,无地自容。
如果说露比是白月光的话,那方才的自己就像是白月光下的阴影。
丑陋,实在是太丑陋了。
但沃尔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善于自我反省,等意识到错误的那一刻,一切消极的情绪就随之烟消云散。
于是,他直起腰板,以同样真挚的语气回答道:
“我真的很庆幸能够遇到你,你一定会成为我的骄傲的。”
◇◇◇◇◇◇
伊戈尔最近也很消沉,但他消沉的原因和沃尔不一样——不如说恰恰相反。
“奇了怪了,不应该只有这点威力啊。”
自打教露比魔法以来已经过了一周多,从当初的踌躇满志到现在的心灰意冷。
露比对于魔法方面的领悟,不能说一窍不通吧,只能说一潭死水。
明明那么努力的在不断尝试,但光是熟练掌握一阶二阶的基础魔法都难于登天。
简单来说就是放个火球都能放歪。
而且火焰从魔杖尖端出来之前的所有步骤都没问题,但一离开魔杖就像是风中残烛般“噗”地一下就灭了,或者像是松开刚吹好的气球一样“哧溜”一下乱窜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有时候还会窜到旁边的伊戈尔身上,还好威力也远远不够,不然多来几次的话搞不好会激活某个属性。
“唉,你说我是不是完全没这方面的才能啊。”
露比摆弄着手里的魔杖,垂头丧气道。
“不会的啦,出现这种情况可能跟心理因素有关,施法一瞬间的情绪波动是会影响法术效果的,只要这道坎过去就顺利了,多自我调节一下吧。”
“我也没紧张什么的啊……”
她瞅了一眼手里的魔杖,歪了歪头:
“这玩意怎么跟枯树枝似的,要不换一根试试?”
“你想多了,”
伊戈尔接过魔杖,随口念了个咒语,一团火焰冉冉升起。
“你看,根本不是装备的原因。而且这种魔杖最适合新手练习。”
“哦。”
露比吐了吐舌头,突然眼睛一亮,开始小声重复刚才伊戈尔念过的咒语。
“嗯?你在嘀咕些什么?”
“我试试不用魔杖——”
“不行!!”
伊戈尔大喊一声,把露比吓了一跳。
“你知道徒手施法有多危险吗!?”
“知、知道啊。但仅限于高阶魔法吧,我看希尔娜徒手释放低阶魔法就没事……”
“谁说的,人和人的体质是有差别的,她没事不代表你也没事!”
“好了知道啦,吼那么大声干什么……”
露比虽然有点委屈,但看到伊戈尔那焦急的眼神心里也明白他是为自己好。
“还有你说得对,刚才尝试调动魔力的时候心口那块堵堵的,确实感觉不太正常。以后我可不敢这样了。”
“堵堵的?”
“嗯……不好形容,反正就是有力使不上的感觉。”
“嘶——”
伊戈尔托着下巴,陷入沉思。
“有、有什么问题吗?”
露比忐忑不安地望向伊戈尔的侧脸。
“啪!”
伊戈尔突然一拍手,又把她吓一跳。
“哎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搞不好是你身体的原因。”
“哈?”
“来,让我帮你检查一下!”
“检查什么?”
“魔力中枢啊。”
“在哪里?”
“胸口啊!”
“哇变态啊!”
露比捂住胸口往后连退了几步。
“咳咳,刚才一激动有点着急了,你先听我解释。”
“你说。”
“有一小部分异人的魔力中枢从小是‘封闭’的,跟‘弱魔者’不一样,他们不是先天魔力中枢有缺陷导致没法产生魔力,而是需要后天激活的——就相当于你学武练‘气’首先要打通天地二脉一样,这么说你懂了吧?但因为凡人的中枢相对没那么复杂,所以我就忽略了出现这种情况的可能性。”
“意思是魔力中枢越复杂就越容易形成‘封闭’?”
“对呀,打个简单易懂的比方,如果说异人的魔力中枢是个立方体,那凡人的就是个平面图形,而兽人的基本上就是一直线了。”
“原来如此,但我不可以自行打通吗?跟天地二脉一样。”
“基本不可能,打通这玩意需要从外部进行魔力对冲才行,光靠自身的魔力远远不够。哦对了,像我这种‘阵术师’在这方面有得天独厚的优势哦,因为能通过操纵多个魔石在身体上多个点同时进行魔力输入,安全无痛高效!因此还衍生了专门帮人解封的职业呢。”
“还安全无痛……这话说的反而让我更不安了呢!”
“不骗你啊。”
“算了,比起这个,我更在意……嗯,要接触那里的吧?”
“喂喂,那天晚上你不是还让我擦身来着,现在怎么害羞起来了?”
“那、那天晚上是我脑袋烧糊涂了好不好!?”
出现了,露比的经典跺脚。
那张脸都快跟她的头发一样红了,头顶还在呼哧呼哧地冒着烟呢。
“所以因为你的逞强害我流了一脸盆的鼻血?你说该怎么补偿我吧!”(理直气壮)
“哇,得了便宜还卖乖?”
“你一根汗毛都没少,我可是白白流血了哎!”(两手一摊)
“你——”
露比自知说不过他,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她深深吐出一口气,脸上僵硬地挤出了一丝笑容。
“那么尊敬的伊戈尔先生,能否发挥您的特长,一劳永逸地帮我解决一下问题呢,定有重谢和奖励哟~~”
“哎呀呀,好说,那就交给我吧。”
伊戈尔当然也不是什么蹬鼻子上脸的人,玩归玩闹归闹,正事还是要办的。
◇◇◇◇◇◇
两人席地而坐,伊戈尔操纵魔石逐一贴到露比背部的各个穴位上——当然是隔着衣服的。
“来,自己把最后这块压在胸前就可以了。”
伊戈尔右手保持着操纵,左手越过露比肩头递过来一块黄色的魔石。
“呃,贴完这个就准备好了?就靠这些石头?”
“对啊,你不会真以为要通过肌肤接触才行吧?”
“没有啦!……呀,不小心滑进去了。”
“请不要让我产生联想,万一血脉偾张了会失败的。”
“等等啊,我找一下。”
“还要找啊?到底有多深啊!?”
“OK了,这次我牢牢按住。”
“呼,那我开始注入魔力了。”
作为探测,起初并不需要消耗大量的魔力,只要保持循环就可以。检查持续了将近十分钟。
“果不其然啊,你的魔力中枢没有缺陷,只不过现在还是封闭的状态。”
伊戈尔的声音有点兴奋。
“哦哦,太好了,那接下来帮我打通吧。看你的架势做这种事已经轻车熟路了吧。”
“啊,我是第一次弄,诶嘿。”
“……”
“你刚才是不是抖了一下?很明显抖了一下啊喂!?”
“没没没没事,我我我相信你。”
露比嘴上这么说,身体已经像筛糠一样了。
“没必要这么紧张,就算失败了还能重来嘛,又不会有生命危险。”
“呼——你早说啊!”
“我可从来没说过会死人啊!?”
“来吧来吧速战速决。”
于是伊戈尔再次调动全身的魔力注入进露比的身体,属于他的那部分魔力在由魔力丝线构成的小型循环中快速流动,不断冲击着露比封闭的魔力中枢。
“有什么感觉吗?”
“热热的,不太舒服。”
“我要加速了,忍一下。”
“还要再加速?”
“是的,一鼓作气,争取一下子突破。”
“呜哇不行,太快了!”
“还差一点。”
要不是两人都正襟危坐,这番对话很难不让人想歪。
就在魔力的流动速度达到峰值的那一刻,伊戈尔似乎听到了露比胸腔里发出了一声闷响,几乎在同时,原本狭窄的魔力流如同河流汇入大海一般,一下子变得畅通无阻。
“成功了……喂!?”
还没来得及高兴,面前的露比突然身子一软,整个人背朝这边倒过来。
(啥?晕过去了?不至于吧?)
看着顺势躺倒在自己怀里的露比,伊戈尔有些不知所措,目光不知道该停留在哪,手也不知道该放哪里。无论是那包裹的很严实却反而欲盖弥彰般无比娇挺的前胸,还是那不得已托住腰臀部位时指缝间隐隐传来的无比柔软的触感,都对他有足够的杀伤力。
“咦,这是?”
他的注意力很快被别的东西吸引了过去——露比的胸前居然在发光,而且正是那个鱼鳍状印记的位置。
“难道说……”
“——伊戈尔?”
这时,露比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这么快就醒了吗?
但是,这声音不对劲。
如果说露比正常的声线是清冽的山泉水,那她刚才发出的声音就如同黏糊糊的麦芽糖。
这种如同对恋人撒娇似的语气伊戈尔在前些天刚听到过。
“……你是?”
“好坏哦,突然就把人家弄晕了。”
“露比”的腮帮子一下子鼓了起来,糟糕,好可爱。
但现在可不是心动的时候,因为正如伊戈尔所担心的一样,露比又变成“梅丽莎”了。
想必是在解封过程中来自于同源魔力的刺激触动了某个“开关”吧。
而且她的记忆还是停留在上次用“电疗”进行强制人格切换的时候。
怎么说呢……感觉还挺对不起她的。
“哟,早上好啊。”
“什么早上,明明太阳都快落山了……诶,这是哪里呀?”
“呃,荒郊野外?”
“好奇怪哦,明明刚才还在床上的。你把我弄晕之后抱过来的?”
“露比”支起身子,甩了甩脑袋,依旧是一脸迷糊样。
“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呢,追求刺激?”
“不,这根本不合理吧?”
“嗯哼?”
“露比”抿了抿嘴,露出肉食动物看到猎物般的笑容,这一笑倒也是风情万种,只不过在伊戈尔眼里却有些毛骨悚然。
(不行,得找个机会把她变回去。首先分散她的注意力,趁机把掉了一地的魔石回收起来。)
“咦,你那边在发光哎!”
“发光?”
“露比”看了一眼胸前,嘟囔道:
“比起这个,这缠的都是啥呀,好紧好难受哦,你帮我绑的?”
(重点根本不对啊!)
“所以说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追求刺激?”
(完了根本没法交流,她现在智商不会只有6岁的水平吧?)
“拜托能不能稍微动动脑——哇啊啊!?”
伊戈尔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因为“露比”二话不说当着他面把缠胸布给扯开了。
“这样舒服多啦!”
“快绑回去!”
(大白兔,两只大白兔跳出来了!)
“不要~~~”
“露比”一个饿虎扑食把伊戈尔扑倒在地,
“就给你看,就给你看!”
糟糕,手和脚都被死死压住了,力气还挺大,挣脱不了。
然后挡在面前的是……
DUANG!DUANG!DUANG!
别晃了别晃了,再晃要晕了。
“呜忽忽~~~”
“露比”赤紫色的美目变得愈发迷离,娇艳欲滴的嘴唇离这边越来越近。
(这,很不妙吧?)
就在伊戈尔闭上眼睛准备就范的时候。
“叮铃!”
那深邃的沟壑之间突然掉出来一个银光闪闪的东西。
是那个狼头吊坠,看来她一直戴着呢。
“……”
“露比”的注意力意外的被吸引过去,她抓起吊坠捧在手心端详起来。
“!”
就在那一瞬间,她的身体像是被箭矢射中一般僵住了。
视野被染红,
手上也沾满了鲜血,
耳边响起了虚弱的声音:
【没法再陪你走下去了】
【请务必幸福下去】
【好冷】
【我爱你】
——这些残酷的、悲伤的记忆在顷刻间涌入露比的脑海。
被刺穿身体后刻骨的剧痛,血液流尽时彻骨的寒冷,以及意识飞散之际无尽的虚无,都化作附骨之疽一一重现。
“不……不!那是我?那是我!原来我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刚才还好好的一个人,突然间就崩溃了。她癫狂的抓着头发,发出不成声的号泣。
“你没死!那些都是幻觉,没事的。”
“但为什么这么真实?就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我好怕……!”
“有我在这儿呢,别怕。”
“抱抱。”
“好。”
伊戈尔起身把“露比”扶回坐着的姿势,然后紧紧抱住了她。
如果说那晚只是象征性的拥抱的话,那这次可是货真价实的、只有相当亲密的人之间才会有的举动。
透过薄薄的一层衣物,露比身体的起伏、温度还有心跳,伊戈尔全都切切实实地感受得到 。
好软,好舒服。
来不及细细品味那似曾相识的感觉,伊戈尔开始操纵手上的魔力丝线,让魔石回到自己的手里。
尽管内心怀抱着一丝罪恶感,他还是在露比耳边轻声细语道:
“乖啊,休息一会儿吧,醒来就好了。”
魔石贴在了那粉雕玉琢的天鹅颈上,一股电流从指尖溢出,分寸把握的刚刚好。
“……?”
在身体一阵剧烈的颤动之后,“露比”又一次昏了过去。
◇◇◇◇◇◇
“呼——”
小心翼翼地让露比平躺在地上之后,伊戈尔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试图整理一下心情。
(怎么有种抛弃旧爱追寻新欢的渣男感觉啊……不对不对,我只是帮她把身体还给原本的主人而已,那个虚假的人格根本不是梅丽莎……话说那段记忆居然被激活了啊,明明藏得很深来着。)
就在他胡思乱想的时候,眼睛的余光瞥到地上的人动了一下。
(不会吧,比刚才醒的还快?这是产生抗性了?)
“咦,我怎么……?”
露比(本尊)揉着眼睛坐了起来。
“呃,不知怎么的你晕过去了。好消息是你的魔力中枢已经打通了。”
“是吗,那太好——”
露比话说到一半定住了,因为她感觉到胸前凉飕飕的。
——缠胸布依旧是被扯开的状态,肌肤暴露的面积比起一些超低胸的晚礼服有过之而不及。
(完蛋,忘了帮她裹回去了!)
“你,解释一下吧。”
还没等伊戈尔开口,露比反而率先发问,与此同时背转过身子整理衣物。
(不愧是你啊,换成一般的女孩估计早就一巴掌糊上来了。)
“嗯,刚才你醒过来的时候人格切换了,怎么说呢,她——。”
“哦,那还情有可原。”
(居然这么快就明白一切了吗?理解万岁!)
话虽如此,背对着这边的露比已经从脖子红到了耳根。
“这不,我赶紧用‘电疗’帮你恢复原状了。妈呀太可怕了。”
“可怕不至于吧,怎么说也是我的妹妹啊。”
“纠正一下,是拥有你妹妹记忆的人格。因为记忆的来源是我,所以你是被保留了我和她共同记忆的人格给夺舍了。”
“你还挺较真……好吧就按你说的,但这人格出了不少偏差吧?”
“是的,变得如狼似虎。”
“哈哈哈。”
露比捂嘴咯咯笑。
“你还笑,要是刚才我把持不住可怎么办?”
“你要真的经不起诱惑的话那晚就下手了,还用等到现在~?”
露比转回身来,语气幽幽的说道。
“说的也是……不对啊,情况不一样吧!”
“哦?意思是你还会看碟下菜?”
“不不不,其实我这人对付不来特别主动的,所以非要说的话那晚的可能性还要高一些。”
“诶?哦、哦……”
露比很尴尬的搓着手移开目光,原本笔直的脚都变内八了,方才的游刃有余荡然无存。
嗯,见怪不怪了。
搬石头砸自己的脚也算是她的一个绝活。
“话说回来,虽然人格出现了偏差,但声音几乎是一模一样啊,怎么做到的?”
伊戈尔及时地转换话题来缓解两人之间古怪的气氛。
“又不是我自己的意识,你问我怎么做到……但跟你说哦,其实我确实会模仿别人的声音,算是一种特长?”
“哦想起来了,你在‘雷米的祝福’女扮男装打工的时候声音就完全是男的呢。”
“对吧,不光是男声,其他各个年龄段的女声我都会模仿哦,比如说希尔娜的——”
露比清了清嗓子,换成了稚嫩的声线:
“伊戈尔哥哥,你上次做的那个甜点我还想吃呢,拜托啦~”
“哇真的一模一样哎!这不是特长,是特异功能吧?”
“哪有那么夸张。嗯,我再学几个哈。”
于是露比又模仿了休伊和莲的声音,无论是休伊那种干净明朗的阳光少年音,还是莲那种没有起伏的三无少女音,她都信手拈来。
“好厉害好厉害,”
伊戈尔忍不住拍手,
“那沃尔的呢?能模仿不?”
“他的声音比较浑厚低沉我学不来,你的话我倒是能试试。”
“哦哦!”(期待的搓搓手)
“乖啊,休息一下吧,醒来就好了。”
露比用和伊戈尔几乎一样的声音说道。
“……”
“嘿嘿,怎么样?”
她调皮的歪过头,带着恶作剧般的笑容。
“你……听到了?”
“只有最后一句哦,刚醒来就在我脑内回响呢。哎呀,原来你能这么温柔的啊~听得我都有点心神荡漾了呢~”
“我可不觉得我只会对‘她’那样。”
“嗯嗯。好了,这事告一段落咱们不聊了哈。托你的福现我魔力中枢也恢复正常了可以赶紧进入下一步的练习啦——哦,在这之前我答应了要奖励你来着,想要什么?”
“真的吗?那就香吻一枚!”
伊戈尔不假思索的回答道,当然是用开玩笑的语调。
“对了,我本来和阿尼亚约好过两天去邻近的镇子赶集来着,我还是第一次参加这样的活动呢,作为奖励就把你也带上吧。”
不正经的要求被华丽的无视了。
“诶——原来你早就已经想好了啊,真没劲。”
伊戈尔故意拖长调子嚷嚷起来,然后又突然醒悟道:
“等等,这难道是约——”
“是和阿尼亚一•起•去,她的话可能还会把哈特也带上,哦,就是那个长的白白净净的男孩。”
“哦,他啊。”
由于哈特在一群黑不溜秋的犬人少年之中特别显眼,所以伊戈尔对他有印象。
“这就有点意思了。”
“怎么有意思?”
“嘿,管他呢。趁太阳还没落山我们再来温习一下那几个三阶魔法,让我检验一下你的魔法天赋到底如何。”
“你这家伙怎么喜欢说话说半句……行吧,我也迫不及待想要试试了。”
那天,伊戈尔对露比魔法天赋考察后得出的初步结论是:一般,但对于魔剑士而言完全够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