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吴殳眼前的世界发生了剧变——雪白的墙壁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昏沉的暮色。

不仅如此,他还失去了对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一股不属于吴殳的记忆被涌流般地灌入了吴殳的脑中。

“我等乃耶和华之底牌。信仰为盾,切恨为剑。”明明是西班牙语,但吴殳此刻居然却能够明白是什么意思。

伊比利亚宗教审判庭……

狄德罗·德·巴塞罗那……

吴殳尽力地整理着脑中混杂的信息,终于得出了些许的头绪。

伊比利亚宗教审判庭,这一个在伊莎贝拉女王时期达到顶峰的宗教机构,虽然随着时代的发展衰落了,但并没有消亡。此时的他们,已转入了地下,虽然不再公开地审判异端,但仍旧自称为耶和华的剑与盾,用自己的武力审判任何危害着人类与上帝的异端、异形。

狄德罗·德·巴塞罗那,正是其中的一员,伊比利亚宗教审判庭的一名中级审判官,同时也是一名擅长禁锢魔法的大法师。而吴殳此时所看到的,便是此人的记忆。同样的,吴殳之所以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也是因为这身体根本就不是他自己的,而是狄德罗的。

吴殳只不过是站在狄德罗的视角上,经历狄德罗所经历过的往事罢了。

吸血鬼,干尸,灰烬,恐慌……

一张张老旧的照片与油画在吴殳的眼前被展示出来。

不用多说,这些皆是璇的作为……在璇上百年的生命之中,每隔数十年她便要出来猎杀一次。

时至今日,已经有数十名遇害者死在她的手下了。

狄德罗,以及塞巴斯蒂安,还有另外一名战士,胡安·卡洛斯,在几年前发现了璇的踪迹,并一路追杀璇直到小镇。

视角再次回到了昏沉的暮色之中。

此时的狄德罗面前,傲然峭立着一名孤傲女子。这女子身着一袭黑白相间的哥特长裙,手中秉着一柄血色长剑。惨白的肤色没有任何的生气,深邃的黑色眼瞳中则满是轻蔑——正是璇。

而在狄德罗的前方,一名身着米兰式全身板甲的战士正手握长戟与璇正面对峙着。米兰式板甲,巴斯奈特式头盔。贯穿了意大利人防御手和攻击手理念的米兰式板甲,在左臂上有着鲜明的标志性的肩甲。

看着这名手持长戟的板甲战士,吴殳觉得好像是回到了16世纪的欧洲。

但不仅如此。这名战士的盔甲不仅是对历史的还原,更蕴含了众多宗教的沉重——一条条写满了经文的羊皮纸被蜡固定在盔甲之上,细小的蝇头小字被刻画在甲胄之上。长长的丝绸从腰间垂下,上面描绘着耶稣的圣迹。整副盔甲上的花纹浑然一体,相互衔接之下,就仿佛是一件行走的宗教手抄本,讲述着圣约翰的屠龙壮举。

虽然看不到自己,或者说狄德罗的着装,但想来,作为一名审判官兼大法师,他的装束也不会简洁到哪里去。

而在此时,璇,那名傲然女子开始缓缓移动了起来。

与之相对应的,身着重甲的胡安·卡洛斯也将长戟放平,戟头直指着璇,谨慎地和璇保持着距离。

狄德罗本人则稍稍后退,同时身体中的法力朝着双手汇聚而去。

他打算直接用禁锢法术在此将璇捕获。

“撒。”璇以拉丁语缓缓开口说道,“咱说,汝等非得与咱拼个你死我活不成?”

但回应璇的确实狄德罗的法术!

三环雷电光圈从狄德罗手中被直接甩出,眨眼间便飞射到了璇的头顶。

紧接着,三环光圈砸到地面上,将璇抱在其中。

合围!

三环光圈瞬间缩小,试图将璇禁锢其中。

而卡洛斯此时也立刻上前,准备趁着这个机会将璇一击击杀!

一声霹雳炸裂!

无数细小凝尘四散而出,同时如同被炙烤的血肉一般的焦臭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卡洛斯的长戟已然挥动斩向璇的肩膀。

但雷电光圈却已经消失不见。

璇的手臂上裹挟着血色凝脂——这些血色凝脂略带焦痕,但在眨眼间便被新的凝脂覆盖,只剩下了一片血红。

在长戟抵达之前,那血色凝脂便已经从手臂遍布全身,将璇整个包裹在其中。

“这……才是璇的真正模样吗?”吴殳第一次见到璇的这副模样……

血红的凝脂形成了一身赤红盔甲,胸甲之上凹凸着加强筋与冷条,裙甲层层叠叠如同叠瓦,手甲上面同样棱角分明。整副盔甲如同哥特式板甲一般庄严肃穆。

与卡洛斯相比,这身盔甲却分外干脆,除去必要的关节结构之外,不带半点装饰。

尽管默不作声,但卡洛斯却将斩击发挥到了最大!

明明只是长戟,但将周边的空气都给扰动了起来——犹如呼啸的风声一般!

这根本不是凡人能够做到的地步!

但璇却并没有显出任何的惊慌。在戟刃之下即将被斩到的璇,只是将身体微微一侧。

明明只是微微一侧,但璇的位置却向一旁偏移了接近两米!

卡洛斯同样发现了璇的闪动,握住戟尾的后手立刻法力,催动着长戟向璇的位置横扫而去。

而在这边,狄德罗的双手已然凝聚了法力,但介于那两人的混战,不敢将攻击随意地放出——现实毕竟不是游戏,这般近的距离万一误伤,问题就大了。

同时,为了避免不必要地麻烦,狄德罗也尽可能地避免使用大范围破坏性的魔法。

所以这场胜负的重心,便是在卡洛斯身上了。

卡洛斯挥动长戟就要斩向璇,但璇却干脆直接朝前,向着卡洛斯的身体冲了过去。

璇的右手抬了起来,手指的血色活跃起来在瞬间凝成了一柄长剑。

若是一般的长剑,对于重型盔甲而言根本没办法造成任何的伤害。但尽管和璇相隔甚远,狄德罗体内观看着这一切的吴殳仍旧能够从被破开的空气中感受到那柄血剑的锐利。

就好像是某40K中的单分子利刃一般。虽然只是刀剑的型,但它的剑刃却在法力的强化之下比原先锐利了万分,说这柄剑能够削铁如泥,或许都不为过。

卡洛斯眼见血剑靠近,立刻反手倒把,用长戟尾端挑向血剑。

但璇立刻变换架势,以长点式将长剑刺向卡洛斯的喉管。

又是一声霹雳炸裂!

璇的身影从炸裂中迅速闪退,撤到了几步开外。

而卡洛斯则重新稳住了长戟,警惕着璇的下步动作。

就在刚才,明明璇就要刺中卡洛斯的喉管。如果是凡人的盔甲,此时怕是已经被刺穿了喉甲,殒命当场了。但卡洛斯的喉甲之上,却猛然放出了一面霹雳电网!

那张霹雳电网迎面撞上血剑的锋刃,接着炸裂开来。四散的雷电将血剑表层的法力和凝脂炸碎,无数血沫在空气中被炙烤得焦臭。

血剑虽然还有着大体的形状,但上面的锐利却已然不在。

撤下的璇臂上凝脂滚滚流动,补充到了血剑之上。攻击受挫的她,此刻不得不重新评估敌人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