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白什么都改变不了,只能行啊看看玉想对她做些什么再说了,既然无法改变一切方白便也只能安奈下心中的焦躁与浓郁的不安,静静地看着玉朝他走过来,时刻防备着玉突然就给他来一招图穷匕见。

“你看起来很紧张的样子。别担心,我只是要去确认一些事情而已,并不是现在就要催着你去送命。”说着她突然抬起右手,方白这才发现她长袖下的手中握着一个精致的瓷瓶。“我需要你的一点血液,不多,这么多一小瓶就够,只不过也许会有一点疼。”

听到这个小小的请求,方白心里稍稍放下了一点戒备,可又有些许疑惑油然而生:就这么点小事她明天再来办不行吗?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在今天晚上就要办好,而且还是在琳不在的时候。

琳虽然不喜欢自己,可她明显也讨厌玉做的这些事情,那个女孩现在反而成了他的挡箭牌。她之后这几天究竟又有什么事情,会让她忙得明天晚上都找不了自己呢?虽然心里有些抵触,可最后方白还是顺从地将自己的右手伸了过去。

毕竟玉现在是一副“我这都是为了你好!”的口吻,方白的确有些难以去拒绝,而且也只是一小瓶血而已,这种东西对【异生者】来说可谓是应有尽有,就算浑身开是个口子,像洪水开闸般往外放,过不了几分钟伤口也就会痊愈,而且血液也会被很快就被造出来。

对于妖精来说,拿把刀可就有些跌份了。所以玉只是握着方白的右手,左右并指,朝着他的手腕轻轻一划,便划出一道不长不短的敞口,然后用另一只手拿着瓶子便对着方白的伤口下方接了起来。

方白也趁机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血液,令他有些欣慰的是,他现在的血液暂时还没有变成奇奇怪怪的颜色,这的确是不幸中的万幸。只不过令他有些没想到的是,那个小小的瓶子容量竟然比方白预想中的要多出不少,方白本以为只需要自己一点血足以就填满那个小瓶子了。

可没想到那瓶子好似灌不满一般,足足过了好一会,花费了方白不少的血液才最后才将它灌满。

于是这又诞生了另一个问题,她需要自己那么多血干嘛?用来喝吗?在这个过程中玉一直轻轻地握着他的手,直到那个小瓶子灌满才松开手,用塞子塞住瓶口。

一副大功告成的样子,然后便准备就这样离开。而此刻方白心里的疑惑却逐渐地积累着,逐渐到了就连他自己都无法抑制住的情况。方白觉得自己必须要做些什么,尽管这会产生一种可能无法解释的误会。

没有任何犹豫,这个想法一冲脑海中探出头来,方白的身体便开始不由自主地行动了起来。

一条锁链突然从他手腕处的皮肤钻了出来,无声地朝着玉的身子探了过去,虽说【清心剑】压制住了他体内大部分的力量,可这些小事方白还是能够做到的。

金色的锁链闪烁着温和的光芒,没有任何犹豫便朝着玉的手腕缠了过去。方白也知不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他也只是希望自己能得到一个理想的结果。

而玉的反应却比他要快得太多,没有任何征兆和多余的动作,她立刻从方白面前消失,握着手中的瓶子出现在另一个离方白有些许距离的地方,虽不远,但足以保护她自己的安全。只是这个举动却让方白彻底明白了些什么。

“传说中的妖精就是灵吗?”

玉本来还想多瞒方白一会,她本以为依照方白的单纯,她们应该很久都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份,可谁都没想到,他刚刚苏醒来的第一天,就几乎知道了这里的一切。窥探别人的记忆不需多太多的力量,可它却需要很多的精力。

因为看着别人的记忆,就像亲自度过了别人的人生。玉自然也不能把这个被动技能一直开着,尤其是对方白这样一个“经历丰富”的人。

他曾经经历了太多的苦难,而玉这些年来过得也的确有些“逍遥”,虽不如对琳的影响那般严重,但对她来说亦有着影响。她从一开始的确没打算真的要方白的命,可这里有几百多个【灵】,除了她自己之外,几乎都是没见过世面,没有长大的小孩子。

万一方白若是对她们起了什么心思的话,除了玉之外,几乎没有人能够阻止这个此刻已经变成了怪物的孩子。

而且.........又有谁不渴望他的血肉,他体内的力量呢?

所有的【灵】都在渴望着,渴望自己变得完整,不在需要人类的信仰就能够活在这个世界之上。虽然现在方白知道了她们的身份,但并不代表这件事情无法挽回。只不过方白的生命由原来的被她们所掌握改变为被他自己所掌握了。

“是!我,琳,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是【灵】。”

“那之前那个道士为什么会叫你们妖精?你们和他是一伙的!”方白终于知道了那个原因,为什么琳会这么讨厌他了,想吃又不能吃,想杀又不能杀,还得天天照顾着自己,那么多天。要是换做自己,也会感到恶心吧。

“是为了故意把我引过来?那钟灵瑄和李曌呢?是不是和你们也有关系?”想到这里,这一切仿佛都好似明明白白。钟灵瑄是托,李曌也是托,那个道士也是托。

这一切都是这群灵所做,为的只是把自己带到这里。因为她们那些灵没什么区别,都想吃掉自己。【业】是多么一种可怕的东西,这群灵哪有那么善良。他当时都是那样一副模样了,正常的人明显唯恐避之不及,可她们却偏要把自己带回到这里还花费如此巨大的救治自己,怕是另有目的吧.......

废了那么多的精力与资源都倾注到了他的身上,那个业火焚身的钟灵瑄,那个拼着命来救他们的道士,那个从很久之前就流传下来的规矩与交易。

这一切都针对他一个人!

全都对上了!

正当玉刚想解释的时候,却发现对面的少年周身的怒气正在蓄积,他思想也在朝着玉不想看到的地方发展着。他完全误会了她们,虽说玉的确对方白有些心怀不轨,可那些事情的确不是她做的。

只不过就连她自己也难以找到一个理由去解释,因为这一切太巧了,那都源自于内心的期许,若是她对面前这个孩子身上的力量没有一点渴望的话,一开始就告诉她们的身份就好了。

就说她们是【灵】就好了,而方白不一定就会反抗,也不一定会将这些符合逻辑的错误给串联起来。

“是,我的确对你有私心。可其他事情都跟我们没关系,钟灵瑄和我们没有关系,那个道士和我们也没有关系,而因为你这件事情琳还和我大吵了一架。因为她不赞同我的做法,那个道士之所以觉得我们是妖精,那时因为他心里有自己信得东西,所以才会觉得我们是妖精。”

“你和他若是没有关系,那身上为什么穿着一身道袍?”方白反问了一句,很显然,这话从玉的口中说出来可信度不是那么高。

是啊,千言万语不过一句话。

如果她们问心无愧,问什么要骗他自己是妖精,而不是灵。

用一句“这一切都是巧合!”将一切都匆匆带过?

若是她说出了这句话,不是当方白是傻子,而是像傻子一样在骗着自己。不远处的方白微微弓着身子站在原地,那张脸早就面目全非,不复之前清秀的模样。

玉今天才看清楚这个少年身上发生的变化,那业火改变的不仅仅只有他的面貌,面目的狰狞就像一道墙,在那一刻将他与这个世界都隔绝开来。少年的灵魂也逐渐疏离这个世界,最直观地体现在于变得多疑,不再轻易相信任何人。若是按照以前的方白来讲,大概玉无论跟他说些什么,他都会听,都会照办。

可今天,少年也学会了去质疑,不再任由周围的水流推着他不断前进,做出他不想看到的事情。

一大一小两个人各自站在原地,如针尖对麦芒般对视了一会,只要对方稍有动作,就会立刻爆发一场战争。方白自然是无所顾忌,因为他此刻自觉手中握着真理。而玉便不一样了,这里还有很多很多她在乎而且绝对不能被毁灭的人和东西。

方白明显不知道该怎样和平合理地处理这样的场面,在他的脑海里面,觉得拼命才是此刻唯一的方式。

玉当然不想和他动手,先不说打不打得过的问题,此刻这里所有的姐妹都在睡觉,要是让方白看见了她们还不一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没办法,虽然她知道此刻方白对她已经没有任何信任可言了。

毕竟谁叫她一上来就急着要方白的命呢?

玉也不知道如今会变成这幅模样,她和方白就这样对视着,少年眼中酝酿着怨恨与痛苦,看来他的确将所有的原因都归咎于自己身上。

可玉的确没有做那些事情,但她的确有私心,是这件事情中获得最大利益的那个人。要换做她是方白的话,她自己也不信对面那个女人什么都没有做过,干净得如同一张白纸一样。

只是在两个人僵持之际,房间的门却在这寂静之中被打开。门外彻骨的黑暗顿时冲淡了房间内那盏油灯的光芒,那黑暗竟然有着出乎意料的穿透力,让一切都变得昏暗无比。

从刚刚开始,方白心中就一直“警钟长鸣”,这突如其来的开门更是把他吓了一跳,若是他自制力再差点一点的话,刚刚就要直接动手了。

可定睛一看,从门外跑进来的竟然是一个还穿着一件睡衣的小姑娘。她脸上还带着些许睡痕和泪意,好似刚刚做了一场噩梦,从哭泣中醒来一般。那小女孩一进来就哭着扑进了玉的怀抱里,后者还狠狠地瞪了方白一眼,示意他不要轻举妄动。只是那小女孩接下来说的话却让方白和玉同时感到了无比的震惊.......

“姐姐!姐姐!外面来了许多人,你快去看看啊!”

怎么会在这样一个节骨眼上发生这种事情?

这才几天时间怎么又有人找到了这里?

心里顿时涌现出无数的疑问。也不知道这件事情究竟与方白有没有关系,是先解决方白的事情还是先出去看看这大晚上的不速之客究竟是什么人?

玉想了想,最后还是抱着怀中的小女孩走了出去。临走前她朝着身前的方白留下了最后一句话,“这里还有很多的小孩子,她们都与这件事情没有任何关系,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

一颗小小的种子在不知不觉中结成了恶之花,一切的源头从何处开始?当她们将方白带进了这个与世隔绝之地,还是从几个小时前少年从噩梦中醒来?亦或是玉对方白那几句“要命”的话?

玉也不知道,但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方白的到来并没有让这里迈进一个新时代,反而让这里陷入了混乱之中,而且她也已经无法去解决。再次回头看了身后的方白几眼,玉抱着怀中仍在哭泣的女孩,大步踏进了面前的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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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钟鸣微微喘着气,脸上疲惫,他们已经走了近十几个小时,可面前那女孩仍不愿意停下来哪怕一刻钟的时间让他休息一下。

就好像她那双纤细的腿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一般,过了这几天,不管她用没用完都得再拆下来给别人送回去一样。说来也是,自从自己遇到她之后就没过上几天太平日子,毕竟自己的小命握在别人的手里,自己还是乖乖听话,她说什么自己就做什么就好了。

虽然自己不怕死,但这两者之间没有任何的因果关系。那个女孩的确杀不了他,却可以让他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