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食盒内竟然装了六七个菜,这的确是方白没有想到的事情,没有到面前这个一直以来板着一张脸看他的女孩其实对自己还挺好的。没有肉,是一些家常的土豆丝,茄子,洋葱木耳之类的小炒,只是它们散发出来的味道却是有些奇怪。
那种味道怎么去形容呢?是属于饭菜的香味,但却并不属于面前这一桌子才的味道。此刻方白的感觉就像是剥了一块芒果塞进嘴里最后却好像吃到了一个苹果那样奇怪的感觉。
虽然心里有些奇怪,但这毕竟是别人的好意,虽然不知道眼前这些看起来还不错的饭菜到底好不好吃。只是在方白的心里此刻在意的却不是肚子,而是人。
他又想到了被他丢在半路上,此刻不知道究竟是生是死的钟灵瑄。这种矛盾此刻在方白的身上完美的体现了出来,少年现在既怨恨钟灵瑄为什么要来找他,将他变成这个可怕的样子,又有些担心那个女孩的安危,她此刻究竟在哪里,有没有出什么事情?
尽管将那个女孩丢在半路上的恰好就是他本人,但以方白现在这个身体状况来看,他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出去再转过头将钟灵瑄找回来的。
所以这件棘手的事情就只能够求面前的琳来完成他的心愿,只是方白自然不知道现在的琳为了他究竟操了多少的心。少女现在也是正有一肚子火气憋着,不知道怎么发泄出来。
“吃吧!这里的‘妖精’不太喜欢吃人类的东西,所以我匆匆做出来了一点,可能有些不太合你可口味。”琳收拾好一切,又将一双筷子放在方白面前的碗上,这才觉得自己万事大吉。伸手拉了拉身旁的凳子,坐在一个靠在方白不远处的地方。
只是方白看着面前的菜肴盯了好一会,东张西望着却始终没有动筷的欲望。方白此刻正思考着如何去想琳开口,提这个不怎么好的要求。
“快吃吧!吃完早上床休息休息,今天你也累了。”琳有些没好气地说道,事实上是她现在已经很累了。这些天一直寸步不离地守在方白身边,生怕他突然起来,然后做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就算在晚上也都是坐在椅子上休息,至少在方白来到之后,她还没回过自己的卧室。只是这么个小小的愿望怕是又很长一段时间都实现不了了,因为玉还顾念旧情,不会对她动手。
可她离开之后,玉会对方白做些什么可就说不准了。只要她想,随时随地都可以将方白大卸八块,然后一块红烧,一块清蒸,一块包饺子,剩下的还能丢进河里喂鱼。不过因为河里没有鱼,所以她应该不会这么去做。
虽然极不情愿,可为了方白不会莫名其妙地人间蒸发,她也只有接着呆在方白的身边。吃饭喝水她得陪着,晚上睡觉她还得陪着,要是方白脑子一热,一上火想做些什么事情的话.........
她也就不知道自己究竟还要不要帮方白了。但愿他能够聪明一点,少给他们两个人制造些不必要的麻烦。只是方白并不觉得让琳去寻找钟灵瑄的下落这件事情有多么的棘手,就像他不知道此时此刻的琳是他的护身符一样。
只要琳还在他的身边,玉就不会那么着急地就对他动手。因为玉也有所顾忌,而且她同样也没有想好该如何处理方白。
听了琳的话,方白就只能揣着一把剑坐到一旁的凳子上,这把剑就如同打吊水插在手背上的针一样,让你不敢随便晃荡,时不时得为它操点心。不过方白也只是稍稍在意了一下,因为此刻他在心里想着的是该怎样去开口,请她们将钟灵瑄找回来。
这个请求的确很苛刻,因为每一个染上了【业】的人对别人来说都唯恐避之不及,这些妖精虽然有着能够消除这种东西的能力,但看让方白这几天呆在屋子里别出去这一点就能够知道【业】这种东西对她们仍旧会有一些不好的影响。
这种力量是如此的可怕,这些妖精虽然不是人,面对这样的力量也无法置身事外。
只不过也只是比起人类而言,它们的对这种力量的免疫力要更高一些。
不过无论她们同不同意,方白都必须将这件事情告诉它们,因为他现在心里已满是不安与惶恐。在遇到钟灵瑄之前,她就已经很虚弱了,而在他们两个人一路同行的那些天里,钟灵瑄已经虚弱到若是没有方白便完全没办法行动的地步。
再加之自己昏迷的那好些天,真不知道钟灵瑄现在究竟怎么了。
万一离开了这把剑她在路上死掉了那该怎么办?
可更可怕的是若是万一她半路上没有死,那就太可怕了。
这件事是方白自觉这些年来自己唯一做过的一件亏心事,之前还好,因为当时他都成了那样一个鬼样子,当然顾不得太多。【业】的影响力对人实在是太大了,当时要是有必要,连更可怕的事情方白都能做出来,更何况只是把钟灵瑄半路上丢到这种事情而已。
毕竟是那个人将自己变成这副模样的,所以在面对钟灵瑄的时候,做这种事情的最后一点羞愧之心也随之烟消云散。
可现在不一样,因为他觉得自己已经恢复理智了,而且心里残余下来的并不是后悔与羞愧,更多的确是“后怕”。
既怕钟灵瑄在路上死掉,更害怕她在路上苟延残喘地活着。
“怎么了?”看着方白盯着面前的饭菜眼也不眨地看着,方向入迷了一般。琳还以为是自己变出来的饭菜有什么问题,不由得出声问了一句。
事实上在方白眼中,面前的这些东西的确有些问题,并不是单纯的难吃,而是给了方白一种明明面前是一盘土豆丝,可吃到嘴里却变成了面包片的感觉。虽然方白还没有动筷子,但光闻这味道就给了方白这种奇怪的感觉。
不过这些并非方白此刻的想法,他在思考自己该如何开口像琳提起这个有些苛刻的条件。却不知道此刻坐在他对面的少女正苦恼于:如何与方白共处接下来这个真正意义上的夜晚?
再加上刚刚与玉的不欢而散,这一些此刻都压在少女的肩头,她实在无法在这件事上想到一件完美的解决方法。
而且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对面前这个怪物一样的男孩态度轻微的转变,简而言之便是越来越讨厌,当耐心逐渐燃烧殆尽,这种厌恶会上升到顶点。
到时候就连琳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会不会继续帮他。现在看来逃是逃不出去了,得赶紧想一个别的方法,在她彻底不想管方白之前。
只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呢?
少女的话这才让方白重新清醒过来,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竟然盯着面前的饭菜发起了呆,不知道这究竟有没有引起琳心中的误会。于是方白只能匆匆拿起碗筷,赶紧夹了一口菜塞进了嘴里。味道的确不怎么理想,好像每一道菜都是用其他材料做的一样。
茄子有着土豆的味道,土豆丝吃起来反倒像是黄瓜,这些东西里面就米饭还算正常一些。不过虽然味道有些奇怪,但距离难吃还有一段不长不短的距离。
当然,距离好吃可能要更长一点。
“你.......不吃吗?”
只是当方白一个人埋头吃了一会之后却突然注意到了坐在他身旁不远处的琳。后者正百无聊赖地坐在原地,很罕见地没有吃棒棒糖。记得方白刚醒的时候,就那十几分钟的时间她好像就吃了不下五六根的样子。
只不过方白有对她有什么了解呢?这种事情本也就不归他管,他现在只是单纯地有求于这个女孩。
“你吃吧!我们‘妖精’吃的东西和你们人类不一样。”
我们吃素不吃荤,不吃人,却只想吃掉你!
不知道在方白知道了这些之后他会露出怎样的表情,毕竟他自己亲口答应了那件事情。
“唔.......”方白也没有太在意,毕竟他这也只是随口一问,又沉默了一会之后,终于觉得自己应该说出那件事情了,尽管他仍觉得此刻不是最好的时机。因为现在的方白仍觉得与面前这个女孩中间隔着一层厚厚的膜,而且方白能感觉出来琳对他有种莫名其妙的厌恶与不耐烦。
或许是因为他是个人类的缘故,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他现在的样子。
毕竟,又有谁想整天看着一个怪物的一举一动,自己还必须要照顾他呢?
虽然时机未到,但方白觉得今天若是不说,那么以后就再难开口了,这是他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又低着头做了会缩头乌龟,方白终于做好了准备工作,他将嘴巴里的米饭咽了下去,这才微微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身前面无表情的琳一眼。
微微顿了顿,然后才朝着正不知道想些什么的少女说道。
“我.......那个......女孩你们有没有见到过?”刚开口,就卡壳了,因为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称呼按个女孩。
钟灵瑄?
这群妖精可不知道她的名字。可方白和她也没有别的能够光明正大地说出来的关系了,所以他只能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语言问道,只是希望琳能够自然而然地明白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哪个女孩?”琳用一只手拖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听到方白这句话之后才重新抬起头微微看了看两眼方白,便匆匆转过头去。因为在触不及防之间,她又被方白的脸给吓了一跳。
这的确太可怕了,至少对一个几千年都没出过家门的【宅灵】来说。
有着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又能怎么样呢?
从小到大从没见过血,这一点在很长的时间里面都会成为她最大的弱点。
方白突然地发问把她吓了一下,低着头好一会琳才从这种惊吓中缓过神来。只是在这段时间里面方白却也有些奇怪地安静了下来,没有立刻为琳解释他口中的那个女孩究竟是谁。
这件事情你让他如何去说呢?
最好去形容那个女孩的方式莫过于是:“我在路上丢掉才来到这里的那个女孩。”只不过说出这种话首先要否定自己,至少现在这种事情,方白还不太愿意去做。
他虽然也知道自己的缺点很多,比如说不会说话,没有责任心,好色,胆小如鼠,无知之类的。可唯独在这件事情上他始终觉得无法释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钟灵瑄虽然是个女孩但却不怎么漂亮的缘故。
以上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而真正让方白有些在意的是,无论现在钟灵瑄究竟是身处于一个怎样的场景,无论生死。
方白始终觉得尽管自己在半路上将那个女孩丢掉,可这件事情最主要的错误不应该归咎于自己,而是钟灵瑄。
就像当初的钟灵瑄听到了别人对她说的那句:“只要你能够杀掉方白,我便能救你这句话。”一样,方白同样觉得自己在半路上丢下钟灵瑄的这个行为,虽然有错,但是却可以心安理得地原谅自己。
因为钟灵瑄当时在面对那个选择时做出了和自己之后相同的决定,她决定杀掉另一个人来治好自己身上的【业】,而他在那个时候所做出的的抛弃钟灵瑄的这个选择与上者又有什么区别呢?
而且,这一切若是没有钟灵瑄的话,便什么都不会发生。他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之后也就不会在半路上把那个女孩丢掉。这两者看似有什么不同,可最后的结局却是有着几乎一模一样的相同之处。
不管她最后有没有找到自己,有没有杀掉自己,钟灵瑄都无法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至少以现在发生的事情来看,这个理由虽对别人来说有些勉强,可对于方白自己却可以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