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孩的情况明显比方白更严重,也不知道她到底经历过了什么。

不是说只有杀掉普通人才会产生【业】这种东西,不过方白却觉得身后那女孩不像干过这种事情的人,也不知道她身上有什么故事。

只不过方白才刚刚发过脾气,所以他也不好意思说些什么,就只能闭上嘴,一步一步地向前走着。

虽说这个姿势很难受,不过庆幸的是那把剑封印了他们两个妖魔鬼怪之后,脚下的地面也渐渐变得坚硬起来。他们两个的速度也能比现在更快一点,只是不知道这种情况要维持多久,也不知道那个人所说的能救他们两个人的地方究竟有多远。

方白就按照那块玉佩指引他们方向向前走着,两个满身泥污的怪物被同一把剑穿心而过,周围还有洋洋洒洒的花瓣,这幅场景有一种异样的违和感,只不过显然他们两个此刻并没有操心些别的事情的精力。

刚刚经历了一场并不激烈但是极其耗费体力的追逐战,现在两个人都是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他们此刻不仅要担心加下的泥泞,还要担心那把插在他们两个人胸口莫名其妙的剑。

一身泥污,满身伤痕,两个人皆有话要说,可他们却都选择了沉默。

只是,不远处突然传来熟悉的气息,方白浑身上下的肌肉突然就收缩了一下,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难以忍受的剧痛。

方白与她们相处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们身上的气息。

他不愿意苏澄与将梦白看到他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也不愿意那两个女孩身上也染上相同的东西。

可现在的他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他现在不是一个人。身后的钟灵瑄感知到了方白的变化,想说些什么,却最后还是沉默着。

两个人跌跌撞撞地向前走着,每一步都小心翼翼,生怕那把剑会将他们两个人一同割伤。

而方白也只能在心底里默默地祈求着,祈求着远处的苏澄与将梦白不要过来。

距离他们两个千米之外,则是另一场争执。

“你放开我!让我过去!”

尽管她们两个人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立刻就赶到了这里,可还是没有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苏澄现在不知道有多么后悔,她当时如果多问两句,不那么容易的就将方白放出去就好了。

可谁有能料到方白竟然会主动将这种事情揽在身上,甚至还向她撒了谎。

等将梦白将一切都告诉她之后,一切都无法改变了。

两个女孩用最快的速度来到这里,看见的却仍是一片红色的氤氲夹杂着点点滴滴朝着天上飞去的光点。

苏澄不顾一切地想要冲过去,却被将梦白给拉住了。

这是一场灾难,对他们三个人之中的任意一人来说都是如此。

苏澄的情绪明显有些激动,若是将梦白不拉住她恐怕便会不管不顾地冲上去。

只是现在,她仍没有打消这个打算。

“你冲上去又干什么?”

虽说将梦白比起苏澄来说的确冷静了不少,但你仍能听见她言语之中的起伏不定,只是这件事情无论谁来都没有挽回的余地。

它已经发生了,无论怎样都不会改变。

“见他最后一面!”

“然后呢?陪着他一起上路?染上那种可怕的东西?”

苏澄几次三番想挣脱开将梦白的束缚,可将梦白死都不撒手,她也有些急了,却那铁石心肠的将梦白没有一丁点的办法,还被她训了一顿。

的确,在苏澄的记忆中,将梦白很少会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话,或是说她连说话都很少,可在这件事情上却罕见地开口了。

苏澄也知道,并不是因为将梦白心中没有与她相同的心思,而是她们两个人都找不到那个改变这一切的方法。

染上了【业】之后面容会变得扭曲可憎,而且那力量还会感染每个触碰到它的人。方白又怎么可能希望在这个时候见到她们两个人呢?

而且此刻聚集在远处的【业】已经浓郁到了一个令人惊讶的地步,将梦白以前虽是【审判者】,处理染上了【业】这种东西的人并不在她的工作范围之内。

可这并不代表着将梦白以往从未见到过这种东西,而最可怕的是在她以往见到的所有拥有着相同命运的人之中,没有一个人沾染了如此强烈的【业】怨。

此刻环绕在方白周身的【业】已经达到了一种不正常的情况,若是说有一个人能同时与上百个【普通人】结下仇,这根本就是一件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而若是一个【异生者】不小心力量爆发才做出了这种事情的话,可他根本就不可能出现在这里。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露着怪异,而就算查清楚事实也对现在已经发生了的事情于事无补。

将梦白何尝不想像苏澄那样抛下一切就追过去,可她们此刻身上各穿着一身西装。

身后这座城市已经经历了前所未有的伤痛,不知道多少人在灾难中离去。而此刻仍有数百位【异生者】生活在这座城市之中,新生的【异生者】没有经过专门的训练,不堪大用。

创立一个能够解决【异生者】问题的组织连第一步都未曾跨出去,所以此时就只有苏澄与将梦白能够掌控一切的不平稳。

她们的确可以没头没脑地就冲上去和方白抱在一起感叹命运的不公,然后变成一样的人抱在一起组团取暖。

但身后这座城市中却有更多的人在等待着她们,将梦白想得比苏澄更多一些,因为之前的悲剧大多都与她有关。

她以为自己很洒脱,自己很无情,自己很憎恨这座城市中的一切。

可那一切仅仅只是她以为,当站在那一切的面前,就连将梦白自己都选择了另一条道路。

对人们所受到的苦难感到不安,像做些什么事情挽回过去。

这便是她此时此刻的想法,所以尽管千米之外,瞬息之间就是方白缓缓前行的身影,她却不能说服自己前进一步,甚至拉住了不管不顾的苏澄。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曾经做过的事情负责,方白是这样,所以他选择了一个人默默地离开,将【业】怨带离那座他长大的城市。

将梦白也是如此,她站在了众人之前,就必须为他们开辟之后的道路。苏澄仍站在原地,望着远方的红雾怎么也不愿意离去,最后还是将梦白拉着她的手一步步把苏澄给拖了回去。

这场纷争,便正式于此刻停止。

她们都拥有无比强大的力量,而此刻却什么都改变不了。

苏澄与将梦白的离开终于让方白将心底最后一丝担心给放了下去,只不过属于他的旅途才刚刚开始,还有他身后那个拿着一把剑的女孩。

手上的玉佩发出微弱的光芒,一直拉扯着他们两个想着不知名的方向前进着。方白也不知道那块玉佩到底会将他们指引到什么地方,那群未曾听闻过的妖精有有着怎样奇特的能力。

只是他们两个人现在的速度的确堪忧。两个人紧紧地贴在一起,以保持一举一动的协调性,可疼痛无论如何都无法避免,身体每踏出一步,每一次轻微的颤动都会引起胸口的阵阵刺痛。

方白的确有些担心那把剑对他们两个人造成更大的伤害,不过目前为止并没有出现方白担心的情况。

但还是很痛,身体上下,无论哪个地方,身子双脚踩在地上也会传来令人难以想象的疼痛。越是靠近它,你便越了解人们恐惧它的原因。

而在方白与那个女孩找到那个地方之前,他们就要一直忍受这种痛苦。方白能感觉到身体之中的力量逐渐趋于平静,但身体上的刺痛仍不可避免。

方白也能感觉到身后那个女孩的小心翼翼,她放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也是一副若即若离的模样,好似还在担心面前这个男孩会不会突然发脾气一般。

毕竟无论谁遇到这种事情,都不会轻易地就原谅对方吧。虽然心情渐渐平复,可浑身上下传来的疼痛仍无法让方白的心态恢复到正常的水平。

这种怨恨怎么可能在短短几十分钟的时间内就完全被消磨?

在自从遇到身后这女孩之后,方白究竟失去了什么?他失去了以往的一切,苏澄与将梦白,往日平静的生活,人类的外表。这些都没有了,方白此刻必须与身后那个女孩插在同一把肩上,手牵手,心连心,去寻求那群“妖精”的帮助。

而且以现在他们的速度,比普通人正常行走时的速度还要略逊一筹,真要到了那个地方,那就真的是猴年马月了。

在前行的路上偶尔碰到几个人,不过幸好他们仿佛完全没有看见方白的模样,自顾自地做着自己的事情。

还好,他们看不见,要不然以现在方白他们的速度,走得都勉勉强强,更不必说跑了。

左手摁住胸口上的剑,右手握着玉佩。这两股奇特的力量在引导着他们两个倒霉蛋通向前方。

只是越前行周围的景色却越变得奇怪起来,虽然方白这一辈子都没出过门,但他至少也知道。从一个城市的边缘往城市中间行进,应该会变得越来越繁华,人也应该越来越多。可他们两个此刻遭遇的情景就有些奇怪了,一开始还能见到两个人,周围虽不太繁华,但好歹有几间房子,甚至还能见到几辆汽车。

可再往前走,面前却变成了一片平原,朝着远处望去尽是一片红色,因为这是方白目前为止唯一能够看到的颜色。

在这个所有土地资源都在飞速地被开发成高楼大厦的时代之中,你在郊外看到草地也是一件正常的事情,但满目望去皆是红油油的草地这幅场景就有些不正常了。

就算退一步来讲,就算不是高楼大厦,也好歹有条小路吧,有几块种上了庄稼的土地吧,要是这些都没有,你好歹得有个信号站之类的东西吧。

可方白什么都找不到,此刻他们身处的地方就像是一片无人区。

可这里是金陵附近啊!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一大片土地幸存下来,没有遭到开发商与政府的“毒手”?

唯一的可能性就只有,他们已经来到了另一个世界。此刻唯一的退路也没有了,现在就只能祈求那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给予他们的希望是真的。

手上的玉佩仍尽职尽责地提醒着他们前去的方向,方白也没有放弃那最后的希望,尽管胸口中插着一把剑,仍一步步地向前走着。只是身后突然传来微弱的声音。

“我们......能休息一会吗?”

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就像是犯了错误的小孩子一样。声音之中有着显而易见的疲惫,看来她真是累了。

其实方白也有些累了,但是他心里一直在惦记着别的事情,所以一直没有注意到,此时才突然发现自己也需要小小的休息一下。

“.........”

方白刚想答应,却发现了另一个事实:他们早已从敌人变成了朋友,而且还是是这场孤独旅途中唯一的同伴。此刻他们已经身处于另一个世界之中,去寻找那群“妖精”所居住的方向,尽管这的确显得有些匪夷所思。

但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确要维持这种状态很长一段时间,直到找到那个医治他们的地方。

若是总是维持这副局面的话,方白也感觉有些不舒服。只不过毕竟经历了刚刚那种事情,方白也不知道怎样先开口调节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只好微微点点头,表示他同意了这个要求。

由于那把剑的原因,他们两个连坐都没办法做,只能并排侧着身躺在地上。

方白的手仍紧紧地固定着手上那把剑,而钟灵瑄则像之前那样将上半身都靠在方白的身上。

又花费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两个人终于都将自己调整到了一个较为舒服的姿势,这才获得了一段安静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