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趴在沙发上无法动弹的少年才仿佛看清了目前的处境一般,清竹那张痛苦异常的侧脸引入他的眼帘,方白在突然之间变得无比恐惧。

  因为他在刚刚才清楚地看见了自己此刻正面对着的现实,清竹后背上长着那棵树,他后背上亦是相同的一副模样。

  在身后那棵树依旧存在的时间之内,他们会面对同样的困难,要一起像乌龟一样背着那棵树艰难地生活下去。

   

  直到————

  直到他和清竹之中某一个人死去,便不用再承受这痛苦,也不用再背着身后那棵看似绚烂无比却对你的生活一无是处的大树度过每一天的时光。

  要背着那样一棵大树度过以后的每一天,仔细想一想,这还真是一件很恐怖很恐怖的事情呢..........

  只是这种恐惧并没有牵绊这个男生太多的时间,经过一瞬间的惊惶未定之后,他很快就重新控制住了自己大脑之中的思想。

  过去都吃了那么多苦了,他还不是好好地活在这里,在多吃一点苦头,又能怎么样呢?

  方白停滞了一下,然后重新伸出手去握住了少女的手腕,像是要将她从那无边的地狱之中拉回到现实之中一样,尽管这个动作对已经处于昏迷之中的清竹毫无意义可言,但对方白来说,却能给予他继续前进的东西。

  让这个在一次次危难面前无助又弱小的少年,察觉到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能或多或少地拯救别人,它们并不是毫无意义,也并不可有可无!

  这能让他确认!自己此刻在做的事情是对的,只要是对的,就有意义!方白伸出右手,得偿所愿地握住了清竹的左手腕,这让他感到了那么一丁点的安心。那接下来的事情就只有想个办法,看能不能在帮她承担一点清竹身后那棵树的重量,让她可以感到轻松一点。

  可就在这时,他突然感到右手处传来一种难以承受的寒冷。那是一种真正的寒冷,方白有一种感觉,他此刻握住地并非是清竹的手腕,反而是一片亘古不化的寒冰一般。

  不知道身旁这个少女的身体之中此刻正酝酿着何种变化,她的皮肤看上去有一种明显而且极不正常的潮红,原本白嫩的肌肤都被染成了这种淡淡的红色,可她身上传来的温度却并非炽热,而是那种彻骨的寒冷。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方白便突然感受到了一种奇怪的错觉,他突然觉得自己的右手已经不存在了一般。周围好像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什么细微地变化,就连光线都变得有些与众不同起来。可到底发生了一种怎样的变化,他一时之间也无法准确地察觉出来。

   “方白!!”突然,一声带着浓浓担忧的呼喊从一旁传来,方白朝着那声音来源之处转过头去,之间苏澄正拼命地朝着他跑了过来,她神色焦躁不安着,身上此刻还穿着一件花格子围裙,想也不想地就朝着方白的方向跑了过来。随着她每一个动作,都能从地面上溅起星星点点的光芒。

   那些是什么?方白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在恍恍惚惚间他仔细观察着那些在半空中自由自在飘荡着的光芒。突然发现,那些在半空中只有飞舞着的“小精灵”竟然会是一片片形状各异的花瓣,苏澄每一次前行都能从地面上激起无数片花瓣,它们如天空中最为璀璨的繁星一般,却同时汇聚到了这一间小小的屋子里面,散发着两种不同的光芒。

   金色与紫色这两种光芒闪耀在半空中,伴随着不知从何而来的风一次又一次跃动着。放眼望去,视野之中的每一寸目光都被那两种不同的颜色所充满,占据。

   它们异常美丽,闪耀,在地板上,凳子上,甚至是天花板下面跳着没有节奏的舞蹈。一个不小心,就能让人们的身心全部都沉醉于这光芒之中。

    只是那些花瓣仿佛并不满足于只与方白“和平相处”,在每一次跳动中都更靠近他们一些,然后像胶水般粘在了他们的身上,嘴边,脸上,每一寸角落。它们最后贴在了方白的双眼之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眼皮,方白仍能感受到它们所散发出来的异常刺眼的光芒。

   刚刚自己在想什么?方白自己也不知道,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突然之间就被忘记了一般,那些花瓣不知为何就粘在了他的脸上,眼皮上,他突然感觉有些不舒服起来,想伸出手,讲那些花瓣全都给弄下来。

   谁知道那些花瓣却抢先一步,像是有计划的要将这个少年置于死地一般,在方白的手掌赶走周围那些花瓣之前,黏在了他的鼻子和嘴巴上。

   他紧紧地闭上双眼,可那刺眼的光彩仿佛能穿透一切般照进他的内心。方白伸出双手,想要将粘在他脸上的那些“异物”给撕扯下来,可无论他怎么努力,却终于对它们无可奈何。

   那些花瓣异常顽固,而且不能为他的双手所动,它们像是抹了一层又一层的502一般,紧紧地贴着方白脸庞上的肌肤。

   遮住他的眼睛,堵住他的鼻子,黏住他的嘴巴,捂住他的双耳。蔽绝了方白的五识五感,双手对那些黏在他浑身上下每个角落的花瓣无计可施,无论怎样用力地撕扯,也无法把它们其中的任何一篇给弄下来。

   眼前尽是那种刺眼的光芒,方白拼尽全力想睁开双眼,可那些花瓣天生就带有无与伦比的黏性,就像胶带一样紧紧地贴在方白的双眼皮上,无论怎样也不肯自己乖乖地下来。

   不仅如此,那花瓣还堵住方白的鼻孔,让他无法闻到任何味道。捂住他的耳朵,让他什么也听不见。最后再堵上他的嘴巴,让他吐不出任何声音。

  方白依旧可以张开嘴巴呼吸,可他却感觉不到空气地进入,那种窒息感就如同一双手勒住了他的脖颈一般,无论他怎样大口大口地喘息着,却始终无法缓解一丁点那如影随形的苦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