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模糊不清,正在说话的声音是那么的熟悉。

“伟大的圣·亚历克斯将迎来复苏,神将派遣他的使者圣女莰蒂丝在回归日迎接他的子民,忠诚的子民将得到眷顾登上圣·亚历克斯前往约定之地,为此我们绝不能忘记神的教诲……”

耳边传来的是谁的声音?似乎是神父大人的声音,卡尔回想起来,声音的主人是这个村庄唯一的神父,因为是这里唯一拥有知识的人而深受大家所敬仰,是他最崇拜的人。

神父诵读着教典中的神之教诲,坐在他面前的是这个村子的孩子们,身为神父的同时,他还担任着这些孩子的启蒙。在这个因为战争而贫穷的村落里他就像是光一样的存在,为这些受不到教育的孩子带来面向未来的希望。

但是,并不是所有的孩子都爱戴他,对于从小父亲就奔赴战场的爱莎来说,无论怎么祈祷都无法得到回应的神,就像在战场上不知生死的父亲一样遥远而模糊。神父想到商队在今早所带来的消息,将目光投向教堂的角落,坐在角落里的女孩摇晃着身体,脑袋似乎随时都会撞到一边的墙壁上。

她还不知道神是如何眷顾她的吧。

“那么爱莎你来说一下关于约定之地的事。”

女孩并没有听到神父的声音,因此也不可能知道周围的人都在看着她。

“爱莎?爱莎!”一旁的男孩一边痛苦的支撑着她的身体,一边小声地提醒着她。

“怎么了?”爱莎睁开因沉眠而湿润的双眼,擦了擦嘴角的口水,茫然的看着爱德。

爱莎的声音唐突的出现,狭小的教堂内短暂的沉默后,传出阵阵笑声。

意识到所处的状况后,爱莎的脸慢慢变得通红,小小的肩膀微微颤抖着,愤怒地看着那些嘲笑她的人。

“不……不许笑!”

一如以往蛮横的反应让教堂里的大家反而笑得更加大声。

“你不会还在梦游吧?”

“你说什么?”爱莎攥紧拳头怒视着嘲笑她的人。

“好了!都停下!”神父感到有些头疼,如果这个时候不阻止,这个要强的小姑娘一定会大闹起来的。

“爱?爱莎!神……神父大人要生气了。”

爱德轻轻拉了拉爱莎的衣角,小声地提醒她。

“哼!”爱莎依然不满地瞪着那些家伙,但是还是乖乖地松开了攥紧的拳头。

“那么爱莎你来说一下什么是约定之地?”

“约定之地是亚历克斯要回归的地方。”

“能够具体说一下那是什么一样的地方么?”

“那是在星空的彼岸,灵魂归属的地方,那里没有饥饿、贫困和痛苦,是一个每个人都会平等和幸福的地方。”

那是听过很多遍,重复很多遍的话语。在这个国家每个人都知道的话语,爱德不知道在冬天因为病痛而离世的母亲最后的微笑是因为深信这句话的缘故还是因为从痛苦中解脱的缘故。

“继续说。”神父似乎很满意爱莎的回答,即使她一脸不情愿的样子。

“圣·亚历克斯将在回到这片土地上带领他的子民前往约定之地,因此我们应该谨记教诲、心怀虔诚……”

“很好。”神父满意地点了点头,爱莎在他的允许下坐了下来,为了表示不满她将椅子弄得很响,但是也仅此而已,只能做到像这样的小小反抗。

反抗神父,就是反抗神,反抗神就是反抗星教,这是在这个国家,甚至是这片大陆都不被允许的事。

“都是骗人的话……什么没有饥饿、贫穷和痛苦的地方,这种地方才不可能有。”爱莎在坐下后,小声的抱怨道,“在说带领大家前往灵魂归属的地方,简直就在说你们都去死吧……”

虽然很小声,但是坐在一旁的爱德还是听到了,他看着爱莎的侧脸,与爱莎不同,他相信一定有着那么一个没有饥饿和痛苦的地方。

在解散后,爱德独自一个人来到教堂附近的小河边,这是一个很偏僻的地方,神父在最后将爱莎留了下来,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爱莎的话被他知道了。

因为哥哥在小镇上做铁匠的学徒并且还在进行剑术的修炼,所以爱德在母亲去世后,就一直住在爱莎家中,他在这里等她一起回家。

爱德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平常所不在意的声音,他经常这么做,每当这个时候,总感觉心情会变得非常的安静,这种感觉很其妙,随着心情变得安静似乎能够渐渐理解那些声音所表达的情绪,从以前开始爱德就会不自觉的和这些声音对话,因此大家都以为他是一个奇怪的人。

当明白这件事很奇怪后,爱德就将很少和那些声音对话了。

毕竟这种事的确很异常,其他人似乎都做不到,像是被邪恶的精灵所诱惑而变成魔王之类的故事,自从爱德的哥哥罗伊知道这件事后,就一直用这些故事来吓唬他,并告诫他不要告诉任何人,不然会一定会被星教捉住关起来。所以这件事连爱莎也不知道。

“你有在这里做什么奇怪的事了吧?”

一个粗鲁的声音出现在身后,爱德因为他的突然袭击而摔倒在地,差点掉进了河里,手掌也被地上的枯枝而刺破。

“你跟在那个疯丫头后面不会有好事的!那个家伙说星神的坏话一定会被星神惩罚的。”

爱德皱着眉头看着推他的人,是那个之前嘲笑爱莎的人。

“你这个经常自言自语的恶心家伙有什么不满吗?”

似乎是为了给自己鼓气,他的生气提高起来,让爱德的耳膜刺痛。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啊!”

一阵风从身旁吹过,爱莎一脚将他踹到在地,然后拉住爱德的手,“你是笨蛋啊,都不会还手的么?”

爱德从她那微微颤抖的手中还有那比平时还高昂的语调中发现了此时的她与平常的她有所不同,所以并没有因为手中的伤口而挣脱那足以让他感到疼痛的力道。

爱莎拉着他的手离开,他们没有回到村子边缘的家中,然是来到那个经常过去的小山坡。

她坐在草地上,脸埋在着膝盖上,哭了起来,爱德感到困惑,因为爱莎很少哭,即使是哭泣爱莎也是一副咬着牙拼命忍耐的模样,他不知道怎么去安慰她,所以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直到双色的月爬上天空。

到底是什么原因呢?爱莎哭泣的理由,完全想不出来,是因为被神父责骂的原因么?应该不是,爱莎不可能因为这个理由而哭的,那么到底是为什么呢?

直到大人们寻找过来,爱德才知道了理由。

他第一次看到爱莎的父亲,那是一个强壮的中年人,杵着一根拐杖,穿着灰色的衣服,不知所措地站在爱莎的面前,看着她。

爱德突然明白了,爱莎刚刚也是同样这样的心情吧,对从未见过面的父亲感到不知所措,对父亲的到来所要产生的变化感到不安,不知道怎么去面对。

爱德由衷为她感到高兴,即使当天晚上爱德知道了爱莎父亲带来的消息,他的父亲已经战死在异国的土地上了,这份高兴也未曾有过丝毫改变。

但是,为什么……

神为什么你赐予人们纯洁羽翼的同时,却要在那羽翼投下灰暗的阴影。所谓的幸福只是短暂的梦乡,梦醒后痛苦所产生的憎恨在心中就像激流中的漩涡急于寻找一个缺口。

爱德原本静静看着漂浮在水中爱莎的尸体的目光投了过来,双目中布满了血丝。

卡尔从梦中惊醒,心脏依然狂跳不停,身上的衣服被冷汗所浸透。

刚才卡尔似乎是因为失血而陷入短暂的昏迷,此时他背后被玻璃划伤的伤口也止了血。

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窗外则火红一片,火势正向这边蔓延,爱德的魔力也在向这边蔓延,还没有被爱德魔力控制的居民则聚集在离着不远的港口。

“你还真是悠闲,居然在这种紧要关头睡着了,现在的情况可是很不乐观。”

“胡说什么!”爱莎一掌拍在卡洛斯头上,接着面对卡尔说,“你刚才不过是昏过去了一会儿。”

“喂!喂!不要动手啊!我只是为了让气氛变得缓和起来啊!一直愁眉苦脸的也不是办法,对吧?”卡洛斯揉了揉自己的后脑勺。

卡尔没有回卡洛斯的话,只是看着眼前的爱莎,想到了某件事,心情久久不能平静,他舔了舔干渴的嘴角,试探地说:“卡洛斯你也感觉到了吧,笼罩在这个小镇的是爱德的魔力。”

“的确是这样没错,只不过比那时的感觉更糟糕,简直就像坠入深渊了一样。”

“……”

爱莎听到这句话后,表情变得有些疑惑,她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

卡尔虽然是在对卡洛斯说,但是也同时关注着爱莎的表情,在看到她的反应后,看来那些梦应该是爱德的记忆没错了。

“但是,爱德那个时候应该是死了才对,连尸体都消失得一干二净了。”亚伦紧紧握住手中的剑,他感到不安,这种不安源自于他蠢蠢欲动的内心,就像一个恶魔不停地在耳边窃窃私语,要他去动用那个他无法驾驭的力量。

“话是这么说,按常理是不可能的,可是凡是都有列外,不管原因是什么,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应为不合常理而动摇也毫无益处。”

魔法使用者通过意志来操控魔力构成魔法式释放魔法,这是目前理论中最基础的形式,因此被操控的魔力会体现出魔法使用者的个人意志。对魔力敏感的人可以轻易分辨出魔力的不同.

但是现在作为操纵者的爱德已经化为了灰烬,但是他的魔力却依然存在着,并且其体量还在不断增加中,已经快要将这个小镇所覆盖了,等到那个时候整座小镇也就相当于在爱德的掌控下了。

简直就像远古神话中的贤者一样,虽然不知道有没有人能够做到,至少身为帝国魔法师的卡尔和卡洛斯完全不可能做到控制这么多的魔力,如果不依靠魔法武器,至少要有五十位帝国魔法师才能达到这样的量。

不,算上维持整合魔力魔法式的人数,可能远远不止这个数,即使这样也仅仅是能控制如此体量的魔力,更别说施展魔法了。

“妈妈!”刚刚醒来的梅莉睁开眼睛就看见就要倒下去的母亲,大喊出声。

卡尔从思考中清醒过来,身体不受控制的擅自动起来,等会过神来伸出的手已经紧紧攥住了爱莎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