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嘣!!!」
就像玻璃杯摔碎的声音,清脆的爆炸只回响了一瞬间,结晶飞舞,犹如雨滴撞击在脸庞上。尖锐的寒冷刺透肌肤,飘散的深蓝覆盖了正守的视线。
等他从惊恐中逃脱出来,身着熟悉制服的陌生背影已经站立于他的身前。
曦大的人?
不远处,紧急改变落地方向的茜不可置信地瞪大双眼,摆好进攻姿势后立刻回头观察那个身影。
长袖风衣,制式短裙,少女持伞而立,发梢残留着些微白霜,紫色瞳孔散发淡紫色荧光,薄雾环绕于四周,急促的呼吸伴随着热气,她的指尖,深蓝色痕迹逐渐退散。
茜在半空中看的十分清楚,不久前,这位陌生颂文者抬起手臂,制造出略显奇葩的深蓝色鸟类,把它当作导弹,击向了出手偷袭的目标。接着就是之前的那一幕,创造物毫无美感地破碎了,换来的却是目标贴着地面又飞出20米远,以及直到现在还将双手放在胸前的鹰村前辈。
「正守!」急忙赶来的埃尔文看清楚状况后停下脚步,他自然不会将少女当作敌人,更何况刚才还在调侃着外援的问题,现在恐怕就是本人登场了。
「我还好,请问阁下…」「路过的外援,略微迟到了抱歉。」少女打断正守的询问,声音有些颤抖,小手被冰冻得更加苍白。
她还无法掌握好自己的能力,经历过组织系统化特训的三人立刻有了相同判断,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少女的外援身份。
收起胸前滑稽的拳头,正守明白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后厨的部署随时可能到达极限,在事情变得难以处理之前必须要将对方制服!
「外援小姐,名字是?」
「璃奈。」
虽然一听就知道是瞎编的名字,但这种情况下能够不失方寸地保护个人信息,看来这位外援不简单啊…
「明白团队作战的阵形与站位吗?」
「我还没有完成组织内部的人员训练。」
深吸一口气,看来用默契配合消磨目标的战术必须要改变了,不仅仅是外援问题,剩余时间也不允许他们步步为营下去。
「战术变更,全力攻击阵形,靠中距离战,剥夺目标的战斗能力。」
「备用时间2分钟。」
「后厨那边增援后最多再增加2分钟。」
「璃奈小姐,我们揍飞那位混蛋后,你负责制服他。003,004,出全力。」
「稍微解释一下?」
「简单说,我们程L字站位出击,尽量重创对手,抓捕的工作就交给你了璃奈小姐。」
「了解!」
「对方可能还能进行一次自爆,注意距离。」正守从晓璃身旁经过,站到外援前方。
「前辈,我负责前锋。」茜将发带牢牢束紧,架起短剑,坚定地向前踏出一步,身体前倾,朝向正在痛苦咳嗽的目标。
这就是抓捕工作的困难所在,不能使用剑刃,不能使用致命程度的言能力,需要关注剩余时间的同时,还要细心照顾战斗痕迹。但现在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组织信条遭受威胁之际,面对敌人各成员皆可自行解除限制。换而言之,习惯了处处被束缚的三人在这一刻起,要动真格了。
1分40秒?完全足够!
「彭!」瞬时提速,短剑上的紫色光芒画出轨迹,少女如同彗星一般冲向她的敌人。
火焰再次燃起,只是这一次,茜没有选择躲避,她斩向前方,剑刃附带着紫色气流形成弧线,将接触到的火球全数切开,残余的火焰犹如积雪消融在半空中迅速消散。
「破军!」
能力启动,气流汇聚于顶点,少女刹住脚步调整架势,将短剑拉至腰间,待剑刃上的光芒全部消失后,尽全力向着对手隔空刺去。
紫色气流瞬间释放,从剑尖开始延伸,呼啸着震动空气,重重击打在目标身上。
「嗵!」伴随着身前的火焰被冲开,青年的体表镀层被击得粉碎,后仰倒在地上,当他还想要挣扎着站起来的时候,凭空出现的「障碍」将他死死压制在地板上。
「现理改良!」正守的右臂化作指针,指引着生成的位置,同时他抬起左手,操控另一项能力:「现理曲解!」
风凝聚成拳头,从半空中落下,给予青年腹部重重的一击。
「咳!」
唾沫夹杂着鲜血吐出,青年瞪大双眼,身上的火焰突然明亮起来。
埃尔文匕首向下一划,生成的水弹贴着地面前进,不管是数量抑或速度,都比之前更进一步。它们从「障碍」的缝隙里钻了进去,集中于目标的右半身,将对方打得向后滑行数米。
「咳——!」躺在地板上的青年捂住右臂低声嘶吼着,被击中的地方衣服碎裂,指缝中渗出一缕缕鲜血,身上的火焰也变得忽明忽暗。失控的消失,往往代表着对方已经到达极限,失去了抵抗能力,接连的重创则更加佐证了这个观点。
就是现在。
晓璃抬头望向商城顶部,消防喷头上依旧覆盖着冰霜,她屏住呼吸,瞳孔中,光芒褪去,牢牢封锁住金属圆孔的深蓝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
「艾米小姐!」
「了解!消防系统,重启!」
通讯器内传出同伴的声音后,消防喷头再次挥洒起暴雨,全力运转下的它们在一瞬间令这片区域涂上一层水雾,众人的身影都开始模糊起来。
顾不上遮挡头部,埃尔文飞快退至晓璃身后,紧接着,正守和茜也跑到他的身边。
「彭!」伞面拍开从天而降的水滴,将它们全数驱赶至伞外,少女左手握紧伞柄,右手轻轻按在胸前。
晓璃闭上双眼,集中注意力,她只需要知道大概的释放方向,所以果断关闭了她那蹩脚的感知强化,将所有的念力积累在脑海里。
突然,水雾中燃起了火光,距离三人不到100米的距离,夹杂着炎热的气息扑面而来。耀眼的红色开始吞噬四周的色彩,丝毫没有因为暴雨的洗刷而减弱,反而是身边的温度,极其诡异地开始上升。
由正守构筑的遮雨专用「障碍」下,茜看着站立不动的背影,逐渐变得焦虑起来。
升温速度越来越快,对方已经无力控制暴走,从这边世界疯涌而出的力量将会淹没这片区域,燃起现世难以熄灭的火焰,形成毁灭性的「灾祸」。
战斗还是拖太久了,如果一开始就下重手,对方根本没机会和世界建立如此之多的连接点。现在,扭曲现世的力量已经沿着丝线来到了这里,失去引导者的它们如同失控的河流,疯狂涌进这座商城。
所以说没有受过组织训练的颂文者都是潜在威胁,这句话还真没错呢。
茜呼出一口气,脚后跟微微抬起…
「茜…」正守伸直手臂阻拦少女:「现在出手已经来不及了,我们三人都不擅长大规模影响型的能力,暴走一但开始,不关闭那些连接点就算杀掉引发人都无济于事。」
「也许能尝试在力量上压制它,但这不是我们三人能做到的。」埃尔文一边补充,一边用忧虑的目光看向晓璃,诚然,这位外援先前展露出来的实力很明显在力量上超过他们,但对方毕竟没有接受过组织训练,能否掌控好自身的言能力仍然是个未知数。
视野越来越差,白雾正在不断变厚,气温已经上升到灼热的地步,埃尔文紧握双拳,正守屏住呼吸,茜向晓璃的肩膀伸出手,想要确认他们的信任是否正确…
「…」少女轻轻张开嘴唇,低语的声音被嘈杂阻断。
「璃奈?」茜一瞬间的疑惑,
「可能会有点冷。」被晓璃所打破。
话音消失,冰蓝色的浪潮在视线内疯狂扩大,速度远超火红色光芒。
它飞速掠夺着,四周的每一寸色彩。以晓璃为中心,向两翼展开,延伸50米。
「现理改良!」正守拉过茜,将她保护在自己身后,并制造一堵「障碍」挡在三人面前。
与浪潮接触后传来的阵阵轰鸣,令他确信这是一种小型冰风暴。手臂微微颤抖,正守咬牙维持防御,现在他们无法看清浪潮背后的情况,冰蓝色不仅阻断了三人的视野,还屏蔽了感知强化,看着蔓延至脚底的坚冰,他呐喊:「埃尔文!茜!」
大高个一拳击向地面,手指传来的疼痛感令他皱起眉头,但他明白如果不处理掉这些冰块,自己三人都可能会有麻烦。
「喝!」又是重重的一拳,伴随着碎冰的飞舞,
「守护。」由茜制造的紫色气流立刻包裹住三人,虽然无法阻挡冰风暴,但消除它的连带威胁绰绰有余。
「当当当——」清脆的响声充斥耳廓,被卷起的碎片,被凝固的水滴,被冻结的白雾,无数锋利的冰屑切割着「障碍」,令正守的心情逐渐沉重起来。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啊。」埃尔文环视遍布白霜的四周,他难以界定这是否是外援的能力暴走造成的。
「璃奈!」茜呐喊,然而过了一秒,仍然听不见任何回应,仿佛除他们之外的所有事物都被冰风暴所吞噬。
通讯器。正守指了指耳边的金属器物,随后立刻将手恢复到维持能力的姿势,他可没有余裕去尝试对话。
茜赶紧按下按键,趁着众人还没有陷入这场冰风暴之际与璃奈取得联系。
「听得见吗?璃奈!璃奈!」
「…」
「如果你听见了就立刻解除能力,我们也在你的能力影响范围内!」
「…」
「璃奈!听得见吗?听得见吗?璃奈!璃奈!」
茜摘下通讯器,发现上面的工作指示灯还亮着,应该没有损坏才对。
「鹰村前辈,怎么办?」
正守此时决不轻松,虽然气温从突然升高变成骤然下降,汗水还是顺着脸颊滑落下来,紧握匕首的手苦苦支撑着,他明白自己必须作出决定:
「茜!准备突围!远离冰风暴!用破军开路!」
紫色的气流再次汇聚于剑尖,少女解除守护的瞬间,坚冰开始接近正守的脚底。
「鹰村前辈!」
「突围后撤!埃尔文准备在边缘接应我!」
大高个并不准备服从命令,三人中状态最糟糕的就是鹰村正守,他必须代替他殿后,否则对方真的可能会出事。
埃尔文把手伸至正守腰前,当茜发动破军的一瞬间,他会毫不犹豫地将对方向后抛去。
然而出乎他们意料的事情发生了。似乎从某一刻起,冰屑不再敲击他们的「障碍」,冰风暴呼啸的轰鸣声逐渐变弱,冰蓝色的帷幕开始透明化,就像上面的颜料逐渐被抹去一般,露出被它遮盖的景象。
环绕短剑的气流忽然消散,茜机械地收剑入鞘,视线内充满惊讶。
埃尔文贴近的手停在半空,另外一只无力垂下,呆呆地瞪大双眼。
鹰村正守维持着战斗姿势,忘了责备那只手掌,傻傻地盯着前方。
白霜犹如尘埃般落下,于触地前悠悠解体,视野里一片冰蓝,不同的是这一次的颜色十分具有实感,甚至能从反射中感受到正午阳光的耀眼。
商城里居然出现了冰原。除去他们站立的位置,厚约1.4厘米的坚冰覆盖了四周,冰面光滑整洁,底部虽然残有战斗痕迹,却没有其它的东西,应该是被冰风暴卷到了别的什么地方。
抬头望去,商城顶层的消防喷头已经被迫停止工作,因为这些金属物件已经被彻底包裹在冰锥里,如同岩洞内的钟乳石,悬挂于众人上方。
「我,的,天,呐。」正守感慨过后,重新看向那个背影。
在他们前方,少女依旧站立在那里,只是这次她略微缩着身子,双手紧紧环绕在胸前,美丽的紫色长发有一半染上了冰霜,原本紧握着的雨伞也不翼而飞。
晓璃呼出一口气,在寒冷的空气中化作白雾。
离她不远处,一个比人体宽大一倍的冰块静静地横躺着,底部连接着冰面,就像雪原中突起的石头,看上去十分显眼。
冰块内冻结着一个人,身着破损的黑色外套以及蓝色长裤的红发青年。
犹如被封入湖泊的昆虫,定格于某个瞬间。
少女摇晃了一下脑袋,抬起小手,拍落堆积在肩膀上的冰屑,抹走风衣上的白霜,慢慢回过头来:
「抱歉啊,在能力控制上似乎自信过头了。」
晓璃的面庞上展露歉意的笑容,似乎是不习惯微笑,显得有些僵硬。双瞳内,微光渐渐消散,冻得发白的小脸看不出丝毫恐惧抑或害怕,只有平淡,以及惊人的美丽。
她伫立于冰原上,沐浴阳光,紫色长发轻轻飘舞着,少女的身姿被照耀得闪闪发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