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完全黑了。昼屋门口挂上了发着黄绿色暗淡光芒的歇业灯。锁上了大门，未独自走到柜台边，抚摸着那奇怪文字的书籍舒适的书页：“他能看见你，你发现了吗？”

“嗯，发现了。”不知从何传来的声音，懒散地回荡在小小的店铺中，“他会被吓到不奇怪，但他是怎么看到我的呢？”“他的眼睛有什么特殊的地方，”未看着墙上的挂钟，低声道，“你是这个意思吧？”

“叮叮叮。”门再次被推开。未叹了口气，起身：“抱歉，已经歇业了......”“怎么？歇业了店长就不能回来了？”轻轻地笑声后，金发男子张开双臂，“看来你忘了我今晚会回来啊，未？”“店长？”未愣了一下，继而如释重负地微笑起来，“您终于回来了。我还担心我又要一个人守着昼屋一夜呢。”“怎么会呢，我美丽的女士，”男子躬身执起未的右手轻轻留下一吻，“让病弱的女士熬夜可是绅士的大忌啊......”

“贫嘴到此为止，”冰冷的一声低语把未从喜悦中拉回现实。她满脸敬畏地看着男子身后的那个一身黑色紧身风衣的淡粉色半长发男子，微微行礼：“欢迎回来，乌利亚大人。”“不必那么拘礼，”乌利亚的视线移向未，没有被刘海遮住的金色左瞳中冰冷中似乎有丝许温和，“我很早就说过了。”“是，”未走出柜台，“二位路上辛苦了。我去为二位泡点热茶。”“刚好我们带回来了一些另一个世界的茶叶......”金发男子有些兴奋地想向外跑，被乌利亚一把拉住：“未，身体弱就应该多休息。这种事情不用你做。”“是......”几乎是马上一应声，未再次鞠躬，缓缓踱步走入柜台，拉起柜台后的帘子，露出一扇木门。她从怀里取出一把灰黑色的钥匙，回头：“先生们，也请早些休息。”待到两人向自己点头致意，微微合眼点头，打开木门，踏入一片黑暗。

“泽维尔，”乌利亚轻轻坐到柜台边的椅子上，头也不回地叫住悄声想向门外走的金发男子，“你知道未的封印有所减退，为什么还让她一个人看店，允许她干活？”“她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脆弱，”泽维尔忽然笑了，有那么一丝自豪的笑，“她不会希望自己是昼屋最没用的人的，不是吗？”“你知道她进行一次灵视之后有多累，”乌利亚从桌上拿起账簿和备忘录，同时翻开，“平时不要过多地教她些什么，那会让她感到迷惑。”“我看不尽然......嗯？”泽维尔从门外的越野车里扛出两个箱子摆在店门口，忽然看到那个深棕色的古朴柜子，“食尸鬼的手骨......被你下了驱散咒居然还有人会感兴趣？”“那只是一些辛达兰语的文字，对一般人有驱散作用而已，”乌利亚阅读着账簿和备忘录，“好像是一个女高中生，看来是精神力蛮坚定的那种人。”“现在的孩子就想搞些大新闻。”泽维尔笑笑，拿起那只黑色的手骨，“这东西虽然已经被净化得差不多了，但落在某些人手里，还是蛮有威胁的。”

“店长，还有件事......”木门忽然又打开了。未探出身子，看了看乌利亚，又看向泽维尔，似乎在征求他的意见。泽维尔也看了眼乌利亚。乌利亚轻轻叹了口气，点了点头。泽维尔放下手骨，从其中一个箱子里拿出一个黑色的匣子，跟随未走入木门。

听着木门关上的沉闷轻响，乌利亚合上账簿，撕下记事本的一页纸卷起捏在右手，左手摊开，不知名的语言一个字符一个字符地从他的喉间传出。纸卷忽然泛起微微红光，一股浓烈的白烟冒起，渐渐布满了整个房间。乌利亚捏着纸卷轻声走到深棕色柜子边。超乎人类理解范围的一幕出现了：烟雾中，朦朦胧胧间出现两个人影。只见黑色长发衣着哥特式服装的少女兴奋地拿起黑色的手骨，一遍的少年似乎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四周。很明显，这就是傍晚来到店里的宫莉莉和赫兰同。而乌利亚的注意力，始终在两人之间不断改变，并且沉默不语，眉头也渐渐紧锁。

“玛雅语，这在另一种可能性里也是已经灭绝的语言。”木门再次打开，泽维尔脸上的微笑已经变得有些淡，“看来你也发现了，是吗？”“没有任何东西能躲过魁扎尔的迷雾凝视，”乌利亚挥手间，纸卷的火光熄灭，满屋子的灰白烟雾也瞬间消散，两人的幻象当然也消失不见，“未应该预见了吧？那到底是什么？”“为了防止弄错，剩下的只能明天确认了才能下定论。”泽维尔挥了挥手，“总之，今天还是先做好准备吧。”“他还没回来吗？”乌利亚坐回了柜台里，换上了一件黑色的宽大法袍，“就算是发现了世界树的遗迹也不应该独自离开那么久。”“那是炼金术师一生的梦想，随他去吧。”扛起两个箱子，泽维尔一脚踹开柜台边的另一扇暗门，踏入其中。

“梦想？”冷笑一声，乌利亚从法袍下取出一本花纹繁杂的厚重笔记，翻开摊在桌面上，“人类就是那么奇怪。”

......

虽说是周末的清晨，街上居然还是几乎人山人海。看着来去人群，赫兰同还是没忍住打了一个又一个哈欠。昨晚被兴奋的宫莉莉打电话骚扰到凌晨才勉强睡下，结果自己又兴奋地睡不着.....没精神也是预料之内的事。“可是你迟到是怎么回事啊？”一条语音信息发出，赫 兰同用手机轻轻敲打着自己的脑门，“我到底为什么要答应她啊......”

“你意见好像很大啊！”一击爆栗弹在赫兰同前额上，还没等他喊疼，一只手已经揪住了他的衣领，“女孩子迟到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是是是......您说的都对......”赫兰同简直欲哭无泪，还得赔着笑，“可是您说好的是八点，现在都快中午了......您还去吗？”“去！必须去！现在就去！”宫莉莉声音高亢，显得十分激动，“我已经等了一晚上了！”“所以你迟到啊！！”内心咆哮不止，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的赫兰同点了点头：“好好好......不过你吃过饭了吗？要不先去吃午饭？”“不！”双手在胸口交叉，宫莉莉使劲摇头，忽然奇怪地笑了笑，“买到了东西，有的是时间，”她忽然双手抱住赫兰同的脖子，“我们有的是时间......”“呃......”赫兰同还没来得及细细体会这句话包含的奇奇怪怪的含义，那一丝诡异的笑——似乎是重影一般的笑——再次出现在宫莉莉脸上。

这一次，持续了许久。赫兰同打了个寒颤，才发现笑容已经消失。满脑疑惑地，他被宫莉莉拖向河边的那家差点让他做恶梦的小店：“莉莉......等会儿要不你自己进去吧？我......”“怕被那个什么恶魔吃了啊？”宫莉莉白了他一眼，“是不是男人啊？不仅神经过敏还胆小，这样还想做我男朋友？”“我......”被她这么一说，赫兰同瞬间语塞，满脸通红，低头不语，也不知道是因为被质疑了而羞愧，还是因为被宫莉莉那暧昧的话语刺激到了。

昼屋门口，宫莉莉扭头瞥了一眼踌躇不前的赫兰同，啧了一声：“要不是实在等不及了......真想揍你一顿！”说着，熟练地从赫兰同口袋里一把抽走钱包，“拿走了！”“喂......”赫兰同连哀嚎都没发出，大门已经伴随着叮铃声关上了，只留下在艳阳中凌乱的某个家伙。

“未姐姐！”宫莉莉刚一进门就压制着自己的表情直冲柜台趴在紫发少女面前，双眼冒光，“那个手骨还在吗？”“你为什么那么喜欢那个啊？”未微笑着摸了摸宫莉莉的头，缓缓起身，“手骨这种东西一般是很邪性的呢。”“啊？”宫莉莉摸摸自己的长发不好意思地笑，“就是喜欢嘛......”还没说完，她就一把拉起未的手晃了起来，“未姐姐，东西到底还在不在啊？店长又回来了没啊？”

“喜欢也是需要理由的吧？”哒哒的脚步声从楼梯间传来，泽维尔穿着一身西服从楼上走下来，带着和善的微笑，来到宫莉莉面前，“请允许我的自我介绍，在下昼屋店长，泽维尔·范·海辛。”他一行礼，“美丽的小姐，请问你为什么喜欢这么一件邪物呢？”“好帅！”宫莉莉瞬间满脸少女独有的矜持，“因为......因为我喜欢的男生喜欢收集这些奇怪的东西......慢慢的我就变得也喜欢了......”她又看着泽维尔淡蓝色的瞳孔，“店长，您是外国人吗？你会讲我们的语言？”“在下游历各地，会说许多语言。”泽维尔微笑着看着宫莉莉，“冒昧一问，您没有听说过在下的名字吗？”“欸？”宫莉莉一愣，“没......没有啊......”“那真是很奇怪啊，”泽维尔表情疑惑地抚摸下巴，“不应该啊。作为附体的血猎死灵初堕者，虽然没有能力，但知识应该还是有的啊......”

“我......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宫莉莉干咽了一下，微微向后退了一步，忽然撞到了什么。她一回头，一只血红色的眼睛盯着她，几乎让她窒息：“那我来问你吧......”来人从背后拿出一面镜子对着宫莉莉。宫莉莉的脸色瞬间一变。

镜子里的她，满面惨白，嘴唇和双目漆黑，额上的符号几乎能让任何人认出她。

“镜子是最诚实的，圣武士祝福的圣镜更是没有任何魔物的伪装能逃过。”乌利亚放下镜子，额前的头发遮住了血红的右眼，像一头野兽般慢慢靠近宫莉莉。

“你想靠食尸鬼的手骨对钥匙做什么，莉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