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都过去了,樱花开了又败,败了又开。

「耳边依然萦绕着奈子亲切恬美的话语,宛若和风吹绪,使人内心唤起波澜。」

「再过几天就要上班了,还是怀念美好的假期啊……虽然与我同行的家伙们都去了世界各地,但这不是重点……」

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无所谓的生活。也没有什么远大的理想,没有家庭的后台,没有广袤的人际圈,没有十分出色的工作简历,最终回到东京的亚尔林(谁没想到东大毕业生会去一家无名的计算机小公司上班),唯一有的,就是平安无事的活了二十多年,这样大概比他那些英年早逝的朋友要幸运。

然而,即便是这样的生活,他也终于意识到,早晚有一天将要被打破的。

大概是上班后的第二天,领导提早动员大伙下班了,办公室里的同事一阵狂喜,纷纷鼓掌赞成,而他,不过是呼应般的点头罢了,毕竟回到家中也无事可做,无非继续打开电脑或接上MR模拟器罢了。

无趣的生活使他的意志消磨殆尽。我无法想象未来还会有任何意义。

「奈子也许会想念我,但我却把她遗忘了,一味投身于自己的半尺天地,穿过地铁密密麻麻的人群,直到熟悉的路标引入眼帘,不断不断重复,就这样不断不断重复。」

那天,他抬头望去,一片鲜艳的红色中是即将落下的夕阳。

不,除了夕阳,还有一点点暗淡的蓝色光芒闪烁,像荧屏下的光点、模糊中透露的美丽、对焦近处后的背景。

他想起奈子那瞳孔里的发光的样子,想到离别时她身旁人群熙熙攘攘的样子,顿时驻足,不再说话,只顾抬头仰望天空,像那中国寓言里的杞人忧天一般。

世纪广场,他发现他家门口围了许多人。

准确说,他们把他小区门口堵住了。

警车的“呜呜呜”声在我耳边回响。

他感觉浑身不适,突然背后有一只手拉住他,这只手力气极大,“嗖”就把他拖进了一个巷子里。

“是你?”

“咋啦,我救你咧。”

说话的是隔壁老王,邻居叫他大脚,因为他一年四季不穿鞋,光秃秃的脑袋透露颓废的气息,啤酒肚有撑船的能耐。

“救我?大叔,你在说笑吧。”

“你知不知道那些债主来查你家啦?”

“你,你是指那些围在我小区门口的人吗……”我严肃起来,怪不得气氛不对。

“啊啊啊,对!就是他们,要是我不拉住你把你拦下,待会你撞见了他们,会被往死里揍咧!”

“可我,什么也没做啊。”

“哎哟,你看啊啊啊。那啥?警察啊,你犯法了知道不?什么法?欠了国家的债!”

“啊?”

“得了,别啊了,我也不懂,乱说的。嘿,”大脚乐呵呵地拍我的肩膀,“小心点噢,我也是道听途说噢。”

亚尔林没再说话,头脑也冷静下来,大脚看我没有再激动,想要回去,便叹了口气,继续赶自己的路了。

【什么意思...可是大脚不会骗人啊,上次彩票开营第一时间通知我。可是...】

他冥思苦想,噪声却环绕耳边。

【难道是老爸...前星期他回来,说有个叫阿申的男人,借给他很多钱什么的,啊啊,一定是,一定是!】

我突然不知哪里来的勇气,向那群人走去。

“你们,你们!”

他大声叫着,试图吸引他们的注意。

但是,他的声音立刻停止了,当背影慢慢转过来时,那个有些驼背,有些年老的背影,苍白的双鬓,还有那饱经沧桑的眼神,瞳孔里透露不出多少生气。

“爸......?”

是的,那个男人,正站在人群正中央,很显然,他刚才一定是这帮人的谈话对象。

“受够啦,受够啦,还以为是谁哩!”

亚尔林的父亲走过来,尽管有些步调缓慢,甚至一瘸一拐,但他脸上挂满轻松的神色。

他慢慢拍着亚尔林的肩膀,一下一下有规律地拍动着,无言地拍动着,像拍掉冬日树上的积雪。

“爸,是不是你欠债了,我......帮你还啊,以后别惹事啊。”

“亚尔林,你这家伙怎么婆婆妈妈了,是跟那个女孩子呆久了吧?”

“爸,说吧,到底?反正我们都是这种关系,我知道你回东京的话肯定有事,可是你的集团运转也不行了,我由衷希望能帮助你啊”

他的眉头皱了一下。

“我说你啊!不要管我的事!”

不知为何,他突然愤怒,突然大吼,就好像有人打断了刚才他与那群人谈话享乐一般,没有待他回答,就打电话叫仆人接回家。

亚尔林就看着他,看着那些人,在众目睽睽中进入了我的家。

从来都这样,他从来都把自己与家庭独立出去。

如今,记忆也越来越淡了。

回到那天到底要多久呢…… 

他走进家门,走进卧室,打开电脑,看着屏幕上发来的讯息。

每天,工作的相关内容会发到每个人的电脑里,譬如我负责编辑一个软件的源程序。

【够了吧……】

他懊恼地躺在椅子上,把头仰着,天花板正对着我的脸。

电脑过了好久也没有反应,一直黑屏。

“咿呀?”他从凳子上起来,弯着腰把头绕到电脑显示屏背后检查线是否松动。

答案呢是否定的。

他用手去开灯,试图看看其他地方有没有松动的痕迹。

“啪嗒啪嗒....”

灯没有亮,赌气似的原封不动。

【停电了啊】

他发出叹息,只得以再次坐下来,抬头仰望天花板。

「外面的风吹进来时带来一股淡淡的清香,我打赌,是那棵顶上三楼的树,那个是什么树呢?总之结着白色的很漂亮的花儿,我曾经幻想着与奈子一起走在树下,看着自己的孩子拾起地上的掉落的白色小花,那是何等斑斓美好的场景啊。」

「天越来越黑了,最后还是看不见窗外的景色了」 叹息中他走出门去。

他特意去前门,不过,那群人,还有我父亲,都不见了。

他再次发出叹息。

「亚尔林,亚尔林。」

他感觉,风中有人在呼唤我的名字。